红裙翻飞，习若瑶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榻之上，一只手如兰花状护于左前胸，另一只手变为剑掌，直指秦九艾。
一
南谦泽抱着失去意识的习若瑶，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却发现她脉搏跳动得异常混乱，伸手试探她的鼻息，竟发觉她已经气若游丝。怎么会这样？南谦泽心下一惊。
程韵冰此时也赶到了习若瑶身边，看到她突然晕倒，表情分外凝重，不过还是冷静地吩咐道：“先把她送到医馆。”
南谦泽二话不说，抱起习若瑶就往医馆赶去，程韵冰也紧跟其后。
将习若瑶稳稳地放在医馆的病床上，程韵冰赶紧上前查看，见习若瑶的额头都是汗水，赶紧脱掉了她披着的貂裘大衣，之后开始细细为她把脉。
南谦泽看到程韵冰闭上双眼，眉头微锁，半天没有说话，心中不免焦虑，催促道：“到底怎么样了？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程韵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全部的心神锁于指尖，去感受习若瑶腕间传来的微动。
“不可能！这不可能！”程韵冰像被习若瑶烫到一样缩回手，满脸的难以置信，她从习若瑶的腕间居然摸出了七死脉之雀啄脉，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这种脉象险中至险，多因药物相克所致。
可是习若瑶最近并未用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呢？前几天她刚刚探过习若瑶的脉象，虽然阳气虚浮，内脏空虚，但不至于突然就倒下去，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她。
程韵冰抬头一看，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习若瑶不仅额头上，全身都开始出汗，那种汗珠和平时的汗珠很不一样，微微泛着光亮，有厚重黏腻感，伸手一摸，如同油状。
汗出如油！这是濒危之人撒手归西的征兆！
南谦泽见程韵冰满脸震惊，一直说着什么不可能，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焦灼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瑶瑶……”程韵冰跌坐在地上，慢慢地抬头，双眼望着南谦泽，眼泪盈在了眼眶中，“瑶瑶她要不行了，我救不了她，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你说什么？”南谦泽不敢相信地瞪着程韵冰，“这怎么可能？她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程韵冰摇了摇头，满脸泪水道：“雀啄脉，将死之脉，如投大补，方可回生。可是瑶瑶她阳气虚浮，如用大补，阳气脱身，同样是死。”
“那把阳气降下来，用阴性药一样会有效果！”南谦泽凭直觉说道。
“可是瑶瑶有旧伤，一身阴寒，再用阴性的药物，她的身体就会受不了，经脉俱阻，还是死路一条。”程韵冰这几日不是没有想过要如何给习若瑶调理，只是她已经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没有一条路走得通。
南谦泽震惊得后退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女孩。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习若瑶，她就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浑身病痛，还时不时受伤，可是他知道，看似病弱的她有着怎样坚韧的生命力，她是打不死的魔教教主，总是能逢凶化吉。这一次虽然凶险，但是他从来没有丧失希望，可是现在，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不信！我不信！”南谦泽突然将习若瑶抱起来，向校门方向走去，“一定还有办法的。”
“你要带瑶瑶去哪里？”程韵冰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南谦泽的脚步。
“去找习采薇。习若瑶是魔教中人，也许她母亲会有办法。”南谦泽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习若瑶最亲的亲人身上，习采薇，你现在在哪儿？
南谦泽抱着习若瑶没跑出多远，迎面撞见了程氏夫妇，他们显然是到医馆看程韵冰的。
“这是怎么了？”秦九艾看到一向面无表情的女儿此刻满脸焦急，惊奇地问。
“你们怎么来了？”程韵冰正心绪大乱，突然看到父母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抓住秦九艾的袖子，急道，“你有没有办法救瑶瑶？”
秦九艾瞥了一眼南谦泽怀中的习若瑶，淡淡地道：“你相信我的话，我就试试，先带她到我的实验室吧。”
程韵冰看了看南谦泽，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南谦泽其实对秦九艾一直印象不好，毕竟眼前的这对夫妇一直将习若瑶作为研究的对象，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可是如今情况危急，他能感受到习若瑶的呼吸越来越浅，习采薇又神出鬼没的，他也没把握能找到她。
程氏夫妇一直研究习若瑶，那么也许他们对她的身体更为了解呢，而且，就算是为了蛊王，他们也会让习若瑶活下去的。想到这里，南谦泽决定赌一把，他点点头，将习若瑶轻轻地交给了程华。自己却飞奔出学院寻找习采薇。
程氏夫妇带着程韵冰和习若瑶又马不停蹄地返回了他们的实验室，将习若瑶安置在床榻上，秦九艾开始给习若瑶做全身检查，程韵冰站在习若瑶身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秦九艾的一举一动。
秦九艾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习若瑶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她体内的蛊王呢？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为她连上心跳监测仪，戴上氧气罩，打了一针强心剂，然后不停地做心肺复苏，可是习若瑶的心跳还是越来越缓慢。
秦九艾咬了咬牙说道：“不行，她的情况非常危险，要进行电击。”
程韵冰闻言眼泪都要落下来，都是她不好，是她没有照顾好习若瑶。
秦九艾也顾不上安慰女儿，马上去为电击做准备，她手持两个金属的电击板，贴在一起摩擦了一下，然后贴在了习若瑶的身上，“啪”的一声，电流经过习若瑶的身体，心脏恢复了跳动，不过只是短短的几下，之后又恢复平静。秦九艾加大电流又试了几次，可惜习若瑶的心跳依旧时快时慢，非常不规律。
秦九艾摇了摇头道：“她的症状很是奇怪，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程韵冰的泪水“唰”地落了下来，她崩溃地扯住秦九艾的衣袖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妈，你一定有办法救她，一定有的！”
这一声“妈”让秦九艾呆愣了好几秒，自从程韵冰懂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妈妈”了，她顿时感到眼眶有些刺痛，鼻子也有些发酸。
她抽了抽鼻子，沉思了一下说道：“现在想要维持她的生命，唯一的办法就是——生命维持体系。”
“那是什么？”程韵冰问。
秦九艾带程韵冰来到隔壁的房间，那里有一整套形状各异的仪器，淡蓝色的显示屏连着微型电脑，无数的操作管线均由电脑控制，尖端伸展出大小各异的许多银针，针尖泛着寒光。
“这是我在美国最新的科研成果，叫作生命维持体系，”秦九艾简单地介绍，“这些银针将插入生命垂危的人的十二经络的原穴，一部分插入主动脉和主静脉，都是由电脑系统维持运作，替代人脑的功能指挥运作，用以挽救最危险的情况。”
“用了这个会怎么样？”程韵冰对那些冰冷的仪器并不信任。
“如今她气息已停，心脏跳动也很不规律，”秦九艾没有回答程韵冰的提问，她只是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要是她现在就死了，我们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秦九艾拿起一根手掌长的银针，对准了习若瑶的太阳穴，眼看就要刺入。
“等等！”程韵冰抓住秦九艾的双手，有些迟疑地问，“用上这个系统的人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秦九艾叹了口气正色道：“冰儿，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如今能保住她的命就不错了。”说完打算继续手上的操作。
“是你！”银针插入习若瑶太阳穴的瞬间，程韵冰一把按住了秦九艾的手。
“你说什么？”秦九艾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你害了她！”程韵冰的手有点儿颤抖。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九艾不解地望着程韵冰。
“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你这一针下去，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程韵冰断言。
“那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命，我不救她，她就要死了。”秦九艾收回银针，语气也开始有些不善。
“这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阴谋。”程韵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她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她走到床边，拿起放在一旁的那件貂裘大衣，放到鼻侧轻轻一闻，抬头道：“这件衣服，是用附子、细辛等火神派的香薰细细熏过，表面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件衣服本身的貂皮质地加强了药性，一般人穿上可以温阳，保暖，最多就是燥热，可是习若瑶本身就阳气虚浮，再有这么多的药物扶阳，一旦穿上，无异于身中剧毒！”
“我只是把家传的大衣送给你，”秦九艾也明白过来，语气寒得像冰，“我以为你会珍惜，谁想到你竟然送给了别人。”
“你知道我一定不会穿！”程韵冰激动地大声质问，“而且，你们怎么会这么凑巧地出现在学校？还说要帮我救她，分明是计划好了的。”
“冰儿，你误会我们了。你母亲她只是……”程华想为秦九艾解释，可是激动的程韵冰却听不进去。
“不要解释了！”秦九艾也提高了声音，“她不会明白的。不过习若瑶我还是要救，没有医生能眼看着病人死去。”
二
秦九艾冲丈夫使了个眼色，重新拿起了仪器上的银针，程韵冰劈手想要夺下，一旁的程华却一把拦住了程韵冰。
程韵冰挣脱不开程华的钳制，又不想对父亲下狠手，她不知道要相信谁，可是如果母亲将习若瑶变成了只能靠仪器生存的植物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此时秦九艾不再与程韵冰对话，而是将银针对准了习若瑶的太阳穴，一只手扶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向前一送。
银针带着细微的电流刺入习若瑶太阳穴的皮肤，可是刚没入皮肤之下，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坚硬的障碍，无法顺利向前。太阳穴是人体最为薄弱的部位，怎么可能会无法刺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秦九艾将全身真气灌注于指尖，眸中寒光一闪，猛地向前一送。
习若瑶的身体猛地一阵抽动，剧烈的疼痛电光石火般传遍全身，猛地睁开了双眼。
这不可能！
秦九艾震惊的双眼对上了习若瑶冰冷的目光，那里满是愤怒的浓浓杀意。
糟糕！
程华还在想办法在不伤害程韵冰的前提下控制住她，再一抬头，秦九艾却被一股巨大的掌风掀翻在地，一旁的程华和程韵冰看到刚才昏迷不醒的习若瑶突然出手，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红裙翻飞，习若瑶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榻之上，一只手如兰花状护于左前胸，另一只手变为剑掌，直指秦九艾。
秦九艾手中的银针刚才已经在摔倒的时候掉落，可是此刻她根本不在意，反而异常兴奋，因为她知道，是绝境让习若瑶体内的蛊王再次发挥了作用，她一定要在习若瑶这个状态时捉住她，只有这样才能成功分离出蛊王，向世人展示她的研究成果。
秦九艾心中主意打定，与程华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将习若瑶围了起来。
醒来的习若瑶眼神空洞，杀意浓厚，此时却并未马上动手，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让气息在周身游走，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不过秦九艾才不会等习若瑶准备好，她抢先一步一个横扫攻击习若瑶的下盘。
“瑶瑶小心！”程韵冰看到秦九艾出手，连忙出声提醒习若瑶。
习若瑶猛地睁开眼，却并不想与她缠斗，她一记飞鹤展翅，整个人凌空而起，越过秦九艾，脚尖轻踏窗台，想要翻出窗户。
程华突然甩出一条绳索，直追习若瑶而去，从身后打中了习若瑶的双腿，轻巧地绕了几圈，瞬间将她双腿缠紧，半分动弹不得。
习若瑶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从空中跌下。
此时秦九艾又一张大网迎面而来，将她笼罩其中。
习若瑶跌倒在地，翻了好几个滚，渔网将她紧紧地锁在其中，她一时无法挣开。
“住手！”程韵冰如一朵白莲从空中落下，挡在了秦九艾的面前。
“让开。”秦九艾眼看就可以将习若瑶擒下，却看到程韵冰挡在面前，不禁心下动怒。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永远都不是母女！”程韵冰的表情分外认真，浅紫色的衣襟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孤注一掷地寄希望于秦九艾会顾念亲情。
三
程华赶紧收手，想要安抚程韵冰的情绪，他向前两步作势要拉住她的手，谁知此时秦九艾突然出手，两指相并，点向程韵冰肩头的穴道。
可是程韵冰早有防备，玉掌轻推，整个人巧妙地回旋，躲开了秦九艾的招式。
尽管两个人只是一进一防简单过手，可是有一条无形的裂缝已经在两个人的心底拉开，秦九艾不知道，她打破了程韵冰对于亲情的最后希望，这道伤痕将再也无法愈合。
程韵冰摸到了袖底唐杳晴送给她的暗器，她半分也没犹豫便掏了出来。那是一根改良过的暴雨梨花针，设计上不但加入了迷烟，毒针按批次发出，不再是一次性暗器，容易让人疏于防范。
秦九艾并不是真的想和程韵冰断绝母女关系，她只是觉得程韵冰太过任性，需要管教。等她处理好习若瑶的事情，再和程韵冰谈，女儿怎么会真的不要母亲了呢？
可是在程韵冰看来，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在她的眼中，一切事物只有可以利用与不可以利用两种区别，血缘，亲情，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程韵冰按下暴雨梨花针的机关，一股烟雾射出，秦九艾迅速地闪过，她暗暗扣住了手中的银针，却没有发出，对于程韵冰，她还不想太过绝情。
漫天的银针飞向秦九艾，她脚尖轻点如一只鸿雁翻身，绕到一根柱子后，尽数躲了过去。
秦九艾见毒针已发，绕开柱子想再次出手，毒针又迎面而来，她一时狼狈，整个人凌空向后翻转，险险地躲过了第二拨攻击。
等到秦九艾站起身，第三拨毒针再次袭来，程韵冰瞅准了秦九艾的一举一动，寻着间隙便下手。
这次秦九艾已经来不及躲闪，她不得不扯下外套，将内力灌入其中，展开如一面盾牌，挡下了第三拨毒针。
三拨毒针尽数射尽，秦九艾不免心中恼怒，她处处手下留情，可是程韵冰却不识好歹，几次三番地下重手，这个女儿真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秦九艾将袖中压住的银针抛出，按照上中下三路，分次向程韵冰打去。
这是秦九艾潜心自创的百味针法，每根毒针的毒性不同，如果连续中针，毒性一一配合，共同发作，可让人痛不欲生。程韵冰灵巧地躲避，却在躲避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被攻到近身的秦九艾一记双龙戏珠直取双目。
这一招如果击中，程韵冰非瞎即残。程韵冰下意识地向后跳开，却不料身后是一根木柱，避无可避。眼看着无处可躲，程韵冰只能闭上眼睛，右臂抬起架于面前稍作抵挡，没想到秦九艾瞬间变招，一记锁喉直接扼住了程韵冰的咽喉。
程韵冰几乎无法呼吸，用力想要掰开秦九艾的手，可是秦九艾一点儿也不放松，紧紧锁住。
“认错，认错我就放过你。”秦九艾的声音很冷。
程韵冰挣扎了几下，再也没什么力气，手臂垂了下来。
突然秦九艾的身体猛地一缩，双眉紧皱，扼住程韵冰喉咙的手不禁松开，她不敢置信地低头。
程韵冰刚刚用过的暗器暴雨梨花针正抵在秦九艾的腹部。
那里还有最后一根麻醉针，用在近身护卫自己的最后一道机关。
“你……”秦九艾感觉腹部麻麻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扶住木柱。
“咳咳……”程韵冰大口地呼吸，惊魂未定。
“为了一个习若瑶，你居然对自己的母亲下手？”秦九艾硬撑着对抗麻醉剂的药力，狠狠地瞪着程韵冰。
“你……不是我母亲！”程韵冰半弯着腰，幽幽地道，“我从来就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这句话，犹如利剑割断了两个人的血缘关系。
程华一直关注着妻子和女儿之间的争斗，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好偏帮哪一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习若瑶借着这个空当催动全身的内力，游走周身，衣襟鼓动，想要突破渔网的控制。程华察觉到习若瑶的变化，担心会有意外发生，赶紧将渔网拉起，伸手去点习若瑶胸前的大穴。
可惜太迟了，程华靠近的瞬间，渔网就被撕碎，习若瑶的绸带如利剑一般飞出，“噗”的一声穿透了他的胸膛。
“爸爸！”程韵冰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印象中他总是跟在母亲的身边，陪她打拼事业，陪她漂洋过海，却几乎没有管过她。
他亲情的唯一表现形式，也不过是替那个叫秦九艾的女人跑跑腿，送送东西，约她出来见个面而已。
她一直觉得，父亲在她的心中没有什么位置。
可是突然间，这个人就失去了生命，就在她的眼前，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声音，喊不出也叫不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习若瑶红袖一抽，程华的身躯轰然倒塌，他的口中溢出鲜血，眼睛一直紧紧地望着秦九艾，望着这个他用尽一切去爱的女人。
习若瑶飞身再次袭向了秦九艾，她如今中了麻醉针，眼前一片模糊，完全不是习若瑶的对手。习若瑶将真气灌注在绸带之上一甩，红袖如同有灵性一样，缠住了秦九艾的脖颈儿，只要她再一收紧，秦九艾就也会命丧当场。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习若瑶的面前，折扇一挥，截断了习若瑶的绸带。
南谦泽终于找到习采薇赶了回来。见到习若瑶安好，他心中一喜，可是现场的惨状却让他难以置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父，跪坐在一边情绪已经崩溃的程韵冰，还有马上就要对程母下杀手的习若瑶。
“习若瑶，你这是怎么了？”南谦泽大声地呼喊习若瑶的名字，想要阻止她的暴行。
听到南谦泽的呼唤，习若瑶冰冷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迅速恢复了冰冷和杀意。见他要阻止自己杀秦九艾，她迅速摆开架势，看来是要连南谦泽一块儿收拾了。
“瑶瑶，是妈妈呀！你快住手！”还好习采薇这几天都在家中闭关，没有乱跑，南谦泽一找一个准。只不过上次中毒太深，到现在余毒都未清，仍旧不能动真气。
南谦泽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勉强恢复了三四成功力，不过，依然不能施展读心术，稍一使劲便感觉头部隐隐作痛，况且面对爆发的习若瑶又不能下重手，束手束脚又怎么阻止她？
不过，习若瑶才不管那些，任何挡在她前面的，都必除之。
银白与霓虹两道身影在空中你来我往，不停交织，习若瑶每一招都拼尽全力，看起来凶悍无比，可已是强弩之末，全靠一股精神力，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南谦泽并不和她硬碰硬，不停拖着她打，想要消耗习若瑶的体力，等她露出破绽再擒住她。
“习若瑶！你醒醒！”南谦泽的折扇如同一只飞鹰，时而扶起如云，时而落下似剑，招招躲避，“别再伤害无辜了！快住手！”
习若瑶红袖飞舞，美如艳霞，可是她的脸上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波动。
南谦泽看到习若瑶已经脚步不稳，嘴角溢出血丝，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再不停止战斗，她会战死的。他狠了狠心将折扇收拢，一甩手，透骨的钢钉尽数从扇骨滑出，钉尖对准习若瑶的前胸，与此同时，南谦泽的右手向前猛地刺去。
“瑶瑶！”习采薇一直在一旁紧张地观战，突然看见南谦泽下狠手，下意识地挡在了习若瑶身前。
南谦泽一惊，赶紧收回折扇，却没想到身后的习若瑶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了习采薇身上。
习采薇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地摔倒在地，习若瑶看着倒下的习采薇，动作僵在了当场，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
南谦泽也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习若瑶已经飞身撞上了他的折扇，透骨的钢钉尽数没入了她的胸膛。
“习若瑶！”南谦泽松开折扇，顺势抱住了习若瑶瘫软的身躯。
更多的血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习若瑶笑了，她看着南谦泽震惊又痛心的表情，笑得特别轻松。
“你怎么这么傻……”南谦泽的语调破碎中带着哭腔。
习采薇也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习若瑶的双手，颤抖地骂道：“你这个坏孩子，竟然打你娘！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怪你，你撑着点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来不及了……”习若瑶笑了笑，艰难地说，“这样……也好……”
南谦泽赶紧为她止血，可是收效甚微。
“我……不是……怪物……”习若瑶将这句话说完，心头的包袱终于落了地，她的双眼最后望向了程韵冰，此时程韵冰正跪在父亲程华的身边，双眼也望向习若瑶，脸上不断有泪水滑落，可惜，习若瑶再也没办法帮她擦去。
随着习若瑶的眼帘渐渐合上，江湖学院的怪物传说，终于正式终结。
——本季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