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512400000016

第16章 子嗣

沉香缭绕,顾明渊坐在小书房宽大的梨花木太师椅上,静静地啜着一杯清茶。在他身前不远处,跪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女人。

“徐氏,你可知本王今日宣你来所为何事?”

灵儿摇头,小声又略带虚弱道:“妾身不知……”

顾明渊沉默了一下,问:“身体还没好利索吗?本王那日是下手重了些,待会儿让小德子收拾些上好的人参鹿茸送到你院里。你还这么年轻,亏了身子就不好了。”

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令灵儿的后背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弯曲着的腰背更深地躬下去,她紧紧攥住手心,强忍着不让呜咽出声。已经委屈了太久,被无视了太久,只要一点点温暖和关怀就能让她失控。可是,她真的不想这么可怜,这样摇尾乞怜。

顾明渊犹豫着,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伸过去,终于,落到了徐氏的头顶。即使再对这个女人没有感觉,即使再因云罗有所迁怒,可当他面对一个刚及笄的女孩,一个作为他名义上妾室的女子跪在他脚边无助地哭泣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心有不忍。

当久违的温暖落在头顶,灵儿终于再也忍不住,膝行几步,扑在顾明渊的腿上大哭起来。

“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您就是我的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就这样失去您哪!”

热泪洒在顾明渊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男人忍不住叹息。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以后谨守规矩便是。”

一句话令灵儿如蒙大赦,流着泪,拼命朝顾明渊磕起头来谢道:“妾身谢王爷恩典!妾身以后一定规行矩步,再不敢犯错了!谢王爷恩典!”

过了好半晌,灵儿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顾明渊叫她起来,又赐了座,接着竟如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家常来。

灵儿开始还有些紧张,慢慢地也放开了。

“听说你是江苏学政徐卫之的女儿,那才学想必是不错了?”

“不敢称才学不错。”灵儿柔顺地答道,“父亲母亲常说,女子无须学富五车,只要明白做人之道,为妻之道,为臣之道就好。”

“能明白这些就是上上才学,你父亲倒是个明白人。”顾明渊淡淡一笑,低头吹了吹茶,漫不经心地问,“闺阁里都念了什么书?”

“《女戒》《女则》是从小学的。孔孟之道、诗书礼乐也是常习的。”

“哦?那你想必知道三从四德的道理了?”

这样简单的问题让灵儿不由得心里突突一跳,小心地看了眼顾明渊,方拿捏着答道:“回王爷,三从意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顾明渊笑开道:“答得不错,没辱没你家族的名声。”

灵儿再不敢坐着,立刻从椅子上滑着跪下道:“臣妾惶恐!”

顾明渊的眼睛轻轻扫视着地下跪着的女人,也不叫起,继续问:“你出身清贵,又有才学,可会觉得当个王府庶妃委屈了?”

砰!仿佛巨石砸上心,灵儿惊得没命地磕起头来道:“妾身从不敢这么想!王爷千万别轻信了小人的谗言,妾身绝无这个心思,更没和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呀!”

“没有谁来向本王进言。”一只黑色缎面绣着暗紫色龙纹的鞋子垫到她的额头下,瞬间隔绝了坚硬的青石地板,她抵着那柔软,只听到上方低沉缓慢的声音,“若是本王觉得你委屈呢?”

灵儿怔了,下意识抬起头来,男人英俊的面庞完全隐在一片暗影里,唯有一双眼睛幽深明亮得出奇,只听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字字道:“依本王看,徐氏你有侧妃之德呢!”

“我……我……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顾明渊笑了,表情却很诡秘,用冰凉的手将她扶起,轻声道,“只要你愿意向本王证明你的忠诚。这忠诚超越了你的家庭,超越了你的原则,超越了你的友谊……”

“友谊……”灵儿喃喃着,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呀。”顾明渊颔首,随手往香炉里又添了一把香粉,浓郁的香味瞬间蔓延开来,仿佛能将一切阴谋诡计的味道掩盖,他的声音,就这样轻轻袅袅地缠绕在烟雾中,“王妃似乎与郡主颇有渊源,感情之深超越亲子,实在让本王困惑得紧呢!”

王妃、云罗……灵儿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乱成一团,剧烈地挣扎。

顾明渊竟要她去调查云罗和一直充当着云罗保护伞角色的绣心?他和云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云罗忽然从众星捧月的郡主,变到现在连自由进出都做不到的阶下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一定是对云罗不利的……她真的能为了自己的前程陷云罗于险地?灵儿的心揪住了。

馥郁的香气,华丽的房间,静静等待着她回复的男人,眼前的一切都让她眩晕。这里是顾明渊的书房,眼前的男人是当朝第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想见,只要她点头,以后这个地方就有了她的立足之地,她就有了在王府内一拼的机会;侧妃之位,足以让她满门荣耀——可如果,这一切都是靠踩着云罗换来的呢?

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灵儿独自走出了蔽词,一袭素服,满身落寞,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终于,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

这浓墨重彩的王府中心,大约终究与她无缘。灵儿慢慢地,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清虹苑,从繁华走向寂寥,步伐踟蹰,却始终没有回头。

她想着汹涌的黄河水中,云罗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她想着顾明渊那一掌劈下,云罗拼命抱住她,将她护在身后;她想着自己被燕巧踩在脚下,云罗冲进来的一瞬间,眼里闪过的愤怒和心痛……就这样,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停在了自己安静的房屋门口,对自己说:我不会后悔的。

即使不能帮她,也不能再让云罗雪上加霜了。

子荷垂首走进书房,向顾明渊福身道:“禀王爷,灵小主直接回了自己房,没去看郡主,也没有向王妃下拜帖求见。”

顾明渊沉默了一下,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子荷倒退着,缓缓往后走,忽然又听顾明渊出声道:“等等,去传本王令:燕巧孕育子嗣有功,现为后嗣绵延计,特解除其幽禁,改为每日到王妃佛堂诵经一个时辰,为本王祈福,以此小惩大诫,警醒后院姬妾。”

“是,王爷还有吩咐吗?”子荷福身道。

顾明渊望向窗外有些阴下来的天气,嗓音越发低沉地道:“……二少爷还没回来吗?”

“是,王爷。”

顾明渊闭了闭眼,叹口气道:“叫银衣卫副统领带人去找,必要时可以叫九门提督协查,不论什么方法,三日内我要看到二少爷回家。”

“奴婢明白。”子荷点点头,又道,“王爷您不必忧心,京城近郊认得二少爷的人是极多的,想来不会有那不开眼的敢冒犯二少爷的。”

顾明渊无声地微微颔首。他是这丰启的王,他与梁氏的儿子顾文宇早夭,顾明和就是王位的顺位第二继承人,是顾王府目前血统最高贵的男孩。他对丰启王朝关系重大,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长期流落在外。何况……那还是他的亲弟弟,与他血脉相连,同父同母。

或许,自己偶尔也该放下严兄的架子哄哄他,顾明渊盘算起自己的私库里,似乎还有几方看得过去的墨。

他将礼物备好,却不料,一直没等到接受礼物的人——顾明和就如同在京都里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只有一个银庄那里传来了消息,顾明和曾经在他那里提了不少的金银碎子,说要出外散心。

顾明渊怒极,却也没了办法,碍于顾明和离他或许已远,怕张扬出去更给他惹祸,只好命银衣卫南下暗暗寻找。

且不说银衣卫为了顾明和如何在外翻了个底朝天,燕巧的一道恩旨就已经将王府后院的短暂平静打破。

拘禁燕巧是云罗提的建议,王妃盖的印鉴,云罗作为得宠的小辈也就罢了,绣心却是王府这么多年来独一无二的女主人。顾明渊对她向来尊重,这次居然公然推翻了绣心的意思,岂能不让人多想。

何况这新旨意也极耐人寻味,为王爷祈福也算惩罚?这种被点名给府里男主人效力的事,无论搁到谁家里,对女子都是莫大的荣耀。

没人知道顾明渊想做什么,众人只看到,燕巧的地位随着日日祈福水涨船高。

诵经第八日,顾明渊亲赐羹汤慰劳;诵经第十二日,顾明渊派人赐下西域珍品,宝石冠丝千蝶银镯,以佑世子;同一日下午,清虹苑内嘈杂大作。

燕巧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戴着顾明渊赏赐的镯子,尖锐的指甲直指向灵儿,恶狠狠道:“我让你跪,你竟敢不跪?”

灵儿浑身剧烈地哆嗦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身后只有一个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丫鬟在扶着她。她竭力仰起头,即使被逼到这个地步,也还想维持仅剩的尊严。

“你要我跪,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手上戴着的是王爷的珍品,我肚子里的是王爷的儿子!”燕巧厉声喝道。

“王爷的赏赐固然珍贵,可也不是尚方宝剑,需要人见人拜;世子虽然尊崇,可现在还未出世,你要我跪你?呵呵,恕难从命。”

“你——你个连王爷身都没近过的丫头竟然敢瞧不起我?”燕巧全不顾颜面,大庭广众下点出闺阁事。

灵儿深吸一口气,强咽下屈辱,缓缓道:“是,我是没近过王爷身,但论出身,我是朝廷官宦之女,你是一介布衣;论位分,我是王爷庶妃,你是通房丫头。尊卑有别,我一日在你之上,就该你给跪才是!”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吼出口。

她的双眸通红,嗓音沙哑。这段日子,她已对燕巧处处隐忍。被逼着给那个“未出生的小世子”缝制衣衫,不到午夜不准熄灯;午膳一再克扣,从庶妃应有的四菜一汤到残羹冷炙都要看小厨房脸色;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对她动辄呵斥……

她一直忍,一直忍。她知道现在云罗自身难保,无法照应她,也知道自己才开罪了顾明渊,必须处处小心,不该和燕巧起争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完全放弃自尊,放弃过去生活所带给她的一切。跪云罗,是为曾经的情谊,为将来的机会,至少云罗某种程度上和她是一样的人;而燕巧,蝼蚁之民,又算什么?她无法匍匐在一个酒家女面前摇尾乞怜,她做不到。

而这无疑更激怒了燕巧。这段时间顾明渊的抬举已经完全让她飘飘然了,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和这府里的许多女人是不一样的,即使偶尔有这样的念头,也很快被她自己掐灭。王爷亲口许诺过的呀,世子之母,至少会是王府侧妃;太医更断言,这个男胎会在明年二月二降生。二月二,龙抬头,是为大吉……

一切的一切,都让燕巧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命运已被更改。那么,过去那些曾看到她落魄,或一手导致她落魄的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珍妃有儿子傍身,云罗就关在顾明渊眼皮子底下,这些都是燕巧不敢轻易去动的人,而无依无靠的灵儿无疑是最好的发泄对象。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貌似完全顺从了、任命了的灵儿竟然还敢忤逆她?鄙视她?

燕巧的脸因充血涨得通红,被点出出身的恼恨压倒了一切。她用力甩开搀扶着自己的丫鬟的手,扶着巨大的肚子,在院里焦躁地走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墙角边的一根篾条上。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是谁!官宦之女……呸!什么东西!”她抄起篾条,没头没脑地朝灵儿身上打去!

灵儿痛得眼里浮起泪水,踉踉跄跄地左右闪避,奴役们爆出恶意的哄笑,仿佛中间正被追打的不是高贵的小姐,而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

“你竟然打我?你没权力打我!”灵儿哭着喊道。

“我没权力?你看看我有没有权力!你看看我有没有!”

她最恨这张状若无辜的脸,还有那双清高不可一世的眼!灵儿有什么?除了一个好家境,还有什么?为什么一生下来就可以踩在她头上?

不过现在都没关系了,她一步登天了!燕巧激动地看着灵儿痛苦的表情露出了笑容。灵儿痛哭流涕,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对燕巧破口大骂出言诅咒,她只有流着泪,喃喃着求顾明渊来救她,求皇天后土能开开眼,派下哪个神明来帮帮她。

可是没有用,那些泪水不会打动燕巧,更召唤不来顾明渊或者哪一路神鬼,她只有一下一下地将那些伤害全盘收下。

血水渐渐湿透了她身下的青石地板,灵儿已无力动弹,苍白的脸贴在地上,嘴微微张着,眼见出的气都比进的气还多了。

动手的奴才有些怕了,轻声过去禀报,终于给燕巧炙热的心泼下一盆冷水。她立在原处,犹豫着,对灵儿狠狠喊道:“喂!别装死!刚才不是还喊得跟杀猪的一样?”

灵儿那儿没有动静。

燕巧咽了口唾沫,慢慢走过去,挺着肚子,踢了踢灵儿,再次道:“起来,别装死。”

灵儿依旧没反应。

燕巧终于有些怕了,眼睛有些慌地扫视周围的奴仆,干咳两声,故作镇定道:“来人,帮我把一直给我安胎的太医请过来,就说我有些不舒服。”

一片安静中,一名奴才怯怯地应了声是,转头往外跑,燕巧却在后面阴着嗓子道:“站住!不该说的话别多说!否则我没什么,你们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院里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不敢言声。

他们大多是近几天被送到燕巧房里伺候的,在此之前,清虹苑里的丫头嬷嬷们都因为燕巧的“胆大妄为”被杖毙的杖毙,发卖的发卖。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惨况,却也是听说过的。只是因为这几天顾明渊对燕巧实在太宠着,让他们一时忘记了胆大妄为的后果。现在灵儿被打得半死,如果上面再清算一次,燕巧这个大肚婆没事,他们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奴役们有些躁动了。

太医很快到了。

十日前刚被顾明渊指派给燕巧安胎的温太医一见灵儿的惨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燕巧也有些害怕,却还是虚张声势地命令道:“怎么样?她没什么事吧?我一看她就是在装死,你快想办法让她起来。”

起来?太医心下苦笑。那一身伤足以要了一个弱女子半条命,还能撑下去就不错了,还想让人起来?饶是见惯了后宫阴私,温太医依然觉得这燕巧太蠢太残忍了些。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半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这位小姐可能暂时不便移动,至于身上的伤臣只能尽力医治,但能否恢复如初臣就不敢保证了。”

“怎、怎么?你的意思是这区区小伤还能给她留下什么残疾不成?”燕巧紧张道。

“残疾或不会,但伤痕却是一定的。”

“……”深知府中森严戒律等级的燕巧心里一沉,她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为她以通房丫头之身鞭打庶妃的行为开脱逃罪?

然而绣心在府中管理多年,耳目灵通远超燕巧的想象,她还没想出借口如何瞒天过海,绣心身边的大丫头乌圆已经带着专治外伤的女大夫来到了清虹苑。

燕巧和那些下人诸多推诿阻碍,就是拦着不让乌圆等人进灵儿房,最后终于激怒了乌圆。

“燕巧姑娘,如今你身怀六甲,王爷体恤你才免了你的禁足,但可你也不要仗着有子就为所欲为了!我是带着王妃旨意来探灵主子的,代表的就是王妃!你一再阻拦,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吗?”

这样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燕巧不得不退开。

医女进屋诊病,乌圆冷着脸看着燕巧坐立不安地在堂屋里走动,几次想过来搭话,都被她不冷不热地顶回去了。

片刻工夫,医女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对上她的视线便叹了口气,擦着手走过来,低声道:“真可怜,浑身都是伤,密密麻麻的,约摸打了几百鞭,都找不到几块好肉了……”

乌圆皱了眉道:“可有性命之忧?”

“应是无碍的,但是她还发着高烧,不知要何时才会醒。”

乌圆沉着脸瞟了眼燕巧,燕巧则心虚地别过了头。

情况这么严重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了,乌圆想了想,指了个小丫头留下来看顾灵儿,准备自己先回去给王妃禀报。

燕巧眼见事情瞒不住,不禁急了,连自己金贵的肚子都顾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来,追着乌圆道:“乌圆姑娘,您看这——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嘛,就没必要惊动王妃了吧?”

乌圆没好气道:“误会不误会的,王妃自有裁断,只是燕巧姑娘您可得当心,别再跟着奴婢了,万一有个好歹,岂不影响了王府福泽?”

一句话把燕巧堵得无言以对,讪讪停下,暗恨地瞪着乌圆,又气又怕,不知是该塞乌圆点好处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好,还是应该拿出主子范儿,把乌圆先扣下再说。也就这一挣扎犹豫的工夫,乌圆早趁机走远了。

一个时辰后,王妃的呵斥就到了清虹苑。

“兹有陈氏女,破格选入王府为婢,不知感恩侍主,反以卑微之身殴打庶妃,是为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念起身怀王裔,特从轻发落,每日辰时到清虹苑正殿内跪诉己罪;并为灵妃侍疾,直至其病愈为止。陈氏骄纵,剥夺其通房身份,贬斥三等丫鬟,以观后效。”

待灵儿醒来,清虹苑内已换了一番天地。奴仆们都小心地躲着她,生怕被她找出错处怪责一样;但当她叫他们做事的时候,那些人再也不敢跟以前似的装听不见。

而燕巧,每日午间晚间竟然来服侍她吃药!灵儿心有余悸,看着她不甘愤恨的样子,在乌圆一再鼓励的眼神下,才壮着胆子轻轻抿了一口,不留神却呛到了。乌圆马上在后面绷着脸道:“燕巧,没看到主子咳嗽了吗?还不快去拿帕子盥桶?”

灵儿越发惊讶,乌圆仿佛知道她的疑问,笑着福身道:“灵主子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们王妃听说了这院里的闹剧非常生气,已经对燕巧大加斥责过了,而且贬她为三等丫鬟,专门服侍您汤药。”

燕巧低垂着头,紧咬着牙,看起来极其愤怒,却没有还嘴。

乌圆在绣心身边一向被娇惯着,最是嘴里不饶人的,她一向看不惯燕巧张狂的模样,哪有不借机奚落的道理?

嘴里跟莺歌似的噼里啪啦道:“我们王妃还说了,虽然燕巧现在怀着身孕,但灵主子你也不要太仁善好性了,该做的活计也还是要让她做的。我可听说在蒙古的蛮荒之地,马女子即使怀了主人的孩子,也一样要接着喂马做粗活,而且儿子生下来也还是奴仆的身份——”最后一句,她特意拖长音调,引来身后带来的几个小丫头配合的哄笑。

燕巧则气得浑身哆嗦,连礼都不行,转头就出去了。

到了晚上,燕巧推说不舒服,不肯去端药伺候,捂着肚子在院子里哎哟哎哟地叫唤。一会儿说下人房里人太多根本休息不好,一会儿说伙食太差都影响孩子了。周围下人来来去去的只当没听见。

本来燕巧在这里的人缘就并不好。老实本分的奴才瞧不上她,以前虚以委蛇不过惧于燕巧未来可能的位分,现在燕巧身份还不如他们,他们还巴结什么?而那些惯会押宝冒险的,倒是想趁机卖好,但当着满院王妃特意拨来的丫头的面,又不敢吭声。如此,燕巧倒真显得像个异类了,被所有人孤立。

灵儿斜靠在堂屋的榻上,远远瞧着屋外的情景,沉默地喝下一碗丫鬟恭送到嘴边的糖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扯扯嘴角笑开。

“你,去把她叫进来。”灵儿对一个侍女道。

燕巧马上被带了进来,挺着大肚子站在离榻五步远的地方,眼含怨愤盯着她。

灵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开口道:“桌上的糖水赏给你了。”

燕巧看到她手边的碗和桌上已经打开盖子半凉了的汤盅,当即怒道:“谁要你吃剩的东西!”

“你不是嫌弃伙食不好吗?”灵儿轻轻勾起嘴角道,“何况汤碗里的我并没有动过,你不用介意。”

“光是进过你的房,都足够让我介意的了。什么吃的都让人倒胃口。”乌圆没在,燕巧也没太多顾忌,张嘴就是恶毒的讽刺。

小丫鬟吓了一跳,忙去看灵儿的脸色,灵儿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抬手要了碗茶,漱了漱嘴,又吐了。

“怎么?这会儿不担心孩子吃不好了?”

“不用你担心。”燕巧傲慢道,“以后我的孩子会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绸缎,跟你绝不是一个等级。”

“嗯,我相信。”灵儿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对上燕巧得意的视线后,继续笑着道,“但那又怎样?你的孩子依然改变不了你庶民的出身。你以前是布衣,现在和将来也一样会是布衣,哪怕一时因子嗣受到王爷关注,不还是王妃一句话就能将你打回原形了?”

燕巧气得脸色紫涨,一步上前就想开骂,早有机灵的下人一左一右过去,半拖着捂着她的嘴把她带下去了。

灵儿示意房里的丫头都下去,自己吃力地起身,拖着还有点伤痛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内间走去。

她面朝内,到床上躺下,看着眼前不新也不旧,不奢华也说不上多么寒酸的床榻内饰,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这大概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了吧?

她嘴上讥讽着燕巧,但心里何尝不是在羡慕着燕巧?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可以立足的位分,但求有一个孩子就好。有了孩子,只要她能小心谨慎做人,勤勤恳恳将孩子带大,就总能等到柳暗花明的一天。即便无法成为小王爷的娘亲,最次也能跟着儿子出去分府单过,到时候,做个如绣心一般的大家女主,每日老佛爷一样调教调教新媳妇,看着儿孙满堂,也算熬出头了。不像如今,短暂的安稳也如同镜花水月,看不到希望。

忽地,她又想到自己第一日入主清虹苑的情状。那时的她,踌躇满志,有良好的出身,有众人的吹捧,有被王爷宠爱的可能。当时她以为,孩子、尊荣,都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可没想到,就是这咫尺之遥,却一辈子都到不了。

胸口里好像有一只手在搅,搅得她难受。灵儿用尽力气才让气息平稳下来,呼了口气,对门外高声喊道:“进来个人,把桌上的糖水送到燕巧房里去,看着她喝下去。”

她只是想稍微出点怨气的,只是想让燕巧也体会一下自己身不由己的感觉。毕竟,以前的燕巧嚣张跋扈,何曾顾忌过别人的感受。不料,就是这一时之气,却惹出了大麻烦。

是夜,燕巧屋里突然传出了哭声,燕巧捂着肚子大喊:“王爷救我!有人要害您的儿子!”

萧条了几日的清虹苑忽然灯火通明,人人俱是严阵以待。

正屋里,顾明渊半夜被闹起来,脸色自然极为难看,满屋奴仆瞧着他的样子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燕巧躺在屏风后,由两个太医一起诊治着,灵儿坐立不安地盯着那个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心里渐渐升起了绝望。

那碗糖水她很肯定是没有毒的,毕竟她自己也喝过的呀!但为什么燕巧会忽然腹痛动了胎气呢?难道是在送去的路上让人钻了空子……

珍妃、馨妃、林氏……她们个个都有对燕巧下手的动机,也有在这清虹苑里安插眼线的实力。灵儿越盘算,就越恨不得一头撞死,她真后悔自己为何要为了这一时之气引来滔天大祸!

“滴答、滴答——”更深露重,屋檐上的水滴掉落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敲得人心更慌。也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面终于有了动静。

两名太医面容疲惫地走出,跪在顾明渊面前道:“王爷洪福,里面的姑娘母子俱安,并无大碍。”

灵儿听了这话,吊着的一口气一松,险些没瘫在原处。

顾明渊微微扫了她一眼,却并不肯揭过此事,冷笑一声道:“什么叫并无大碍?她半夜喊肚子痛,说中了毒,惊得合府的人都起来了,这还叫没事?”

太医头上的汗“唰”的一下就落下了,跪伏在地上道:“王爷恕罪,是臣没有讲清楚,这位姑娘确是有腹痛的症状,但……但的确没有中毒的迹象。臣听闻她曾吃了冷食,或许这才是导致她腹痛的原因。而且这位姑娘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饮食不规律,因此略杯弓蛇影了些也是有的……”

他的声音在顾明渊的冰冷视线下越来越小。

“心绪烦乱?饮食不调?”顾明渊的眼风扫过屋内的众姬妾,最终在灵儿身上停留,声音缓慢,带着压死人的威压,说道:“徐氏,你倒是告诉本王,为何你院里的人会吃下冷食,又在心烦什么?”

灵儿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含着泪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面的燕巧早已喊了起来:“王爷!您要为我做主哇!那盆冷水就是徐灵儿让人硬灌我喝下的,她诚心要让我一尸两命啊!可怜妾身怀着您的孩子就被贬为三等丫头,每日要做无数粗活,她们还说奴婢是仆人,这孩子将来生下来也就是奴仆——奴婢,奴婢真是生不如死呀!我可怜的儿子啊呜呜……”

真真假假的指控,却条条都能要了人的命。灵儿浑身哆嗦着,跪伏在地上拼命磕头道:“王爷明鉴,臣妾冤枉!臣妾冤枉……”而辩解的话,却是无从开口。

大约是她的样子太可怜,也可能是绣心的王妃之尊不愿让一个小小庶妃给自己承担罪过,几下之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次事出有因,是燕巧先打伤了灵儿,臣妾才做主贬燕巧为三等丫鬟的……”

“那些生子如奴仆的话总不会也是王妃所言吧?”顾明渊头一次没等绣心说完便不悦地打断了道,“一府主母自当心存博爱,又怎能因孩子出身而有所分别呢?”

绣心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没脸面,还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通房,顿时脸上血色尽失。

顾明渊依然在盯着绣心,绣心已低下了头。整个大厅陷入沉寂,人们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恐惧在这沉默中被无限延长,尤其是灵儿,若以王妃之尊都难逃顾明渊的怪责,那自己又当如何?

就在绣心耐不住这压力,几乎想屈辱地请罪的时候,心腹乌圆却已早一步昂首出来跪下。

年轻脸庞高仰起来,稚气,却带着绝不后悔的决绝。

“王爷您别再怪罪王妃了!我们主子只是听了我的撺掇,才处分燕巧姑娘的!那些奴仆不奴仆的话也是奴婢说的,跟王妃无关!主子娘娘出身名门,这些年一直为您辛勤打理,上到宫宴会请,中到各院妃妾,下至婢女奴仆,她无一不呕心沥血、尽善尽美……您……您可千万不要为了一点小事误会了主子娘娘,伤了夫妻情分哪!”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顾明渊却是淡漠地轻笑道,“只是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关系到王府后嗣就一定不会是小事。念在你是王妃身边的人,本王就从轻发落,你嘴巴坏,便给你洗洗嘴吧。”

他回头道:“来人,赏她三十石。”

灵儿不知三十石是什么意思,可其他人早已面如死灰。

女子的眼睛紧闭着,眼角已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灵儿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只恨不能捂上耳朵,但是她不敢,只能听着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终于停了,乌圆已完全昏死过去。

绣心的手紧紧按在椅子的扶手上,脸色苍白到了极致,也隐忍到了极致。入府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偏偏顾明渊还轻笑着问她:“本王越权教训了你身边的奴才,绣心不会生本王的气吧?”

“怎么会?”绣心强挤出一丝笑道,“府里所有人都是王爷的奴才,生杀予夺全是您的一句话,何来越权之说。”

顾明渊好像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般,还满意地点点头,说:“绣心果然最识大体。本王也是怕有乌圆那样恃宠而骄的奴才在你身边会影响你的声名,你能明白本王的苦心就最好了。”

“那么——”他的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灵儿,一字字,慢慢道,“徐氏又该如何处置呢?”

绣心生怕他一个不顺意也赏灵儿三十石,马上起身求情道:“王爷明鉴!徐氏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恐经不起重刑,何况这次的事本来就是双方互有过错,说不上谁应受罚,不如就这样算了——”

“王妃此言差矣。”顾明渊勾起嘴角,心情竟像是不错的样子,决定着两名女子的生死荣辱,脸上的表情却如同聊天气那么轻松。

“陈氏燕巧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毕竟怀有子嗣有功,徐氏作为清虹苑主位,本来就该多规劝着她些,若规劝不成,也该多容让着些。怎么能仗着有王妃撑腰,便生灌燕巧凉食,意图伤害他们母子这么歹毒呢?”

灵儿趴在地上,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的瘀伤,青青紫紫,如此可怕,顾明渊却视而不见。而自己,不过赏赐了燕巧一碗汤,就被扣上了意图伤害王府子嗣这样诛心的罪名。

这一刻,她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了绣心的话,顾明渊就是这王府的天,所有人都是他的奴仆。他要谁生,谁就生;他要谁死,谁就死。

而现在,这个男人,想要她的命。

灵儿闭上眼,几乎,在等待那个命定的结果。

顾明渊瞧着她的样子,却好像觉得有趣一样道:“怎么?你都不为自己告饶请罪?”

灵儿已全然绝望,唇角牵起悲伤自嘲的笑,道:“王爷自有决断,妾身说什么有用吗?”

顾明渊笑开,没有回答。所有人都以为,灵儿这次不死也要半条命了,包括绣心和燕巧也是这么想的。不料,这个男人在喝下半盏茶后,竟无所谓一样放下。

“这几日先闭门思过,想想自己是不是担得起庶妃之责,若是不能,那什么位置才适合你——滕妾,通房?”他笑笑,长腿迈过灵儿身侧,繁复的紫色龙纹王服在烛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无数象征权力的金色光芒。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这样消散在风中:“本王依稀记得,初见你时还是十分柔顺讨喜的。为何弄到如今模样……”

没人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地上,紧攥着手的灵儿懂。

同类推荐
  • 默默地喜欢你

    默默地喜欢你

    初中暗恋…………………………………………
  • 心底桃花眉间痕

    心底桃花眉间痕

    有些今天来不及真正的开始,就被写成了故事。
  • 在这个夏天等到你

    在这个夏天等到你

    在那个夏天,故事开始了,在这个夏天,故事结束了。夏天,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 只要你肯回头,我一直都在

    只要你肯回头,我一直都在

    暮雨泽与上官芷绫的约定,因为中途的变故,暮雨泽被迫离开,这个约定能否实现呢?上官芷绫因为一次偶然认识了枫亦轩并且成为了校友,这对欢喜冤家会发生什么趣事呢。上官芷绫面对温柔体贴的暮雨泽和高冷国民男神将会作出什么决定呢。哈哈敬请期待《只要你肯回头,我一直都在》
  • 微时代之闪耀新星

    微时代之闪耀新星

    说实话,我对本书没抱太大希望,因为---------------------------------------------------------------------校园遍地有奇葩:1、女主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啥都不会的美少女。2.、男主是个面瘫鬼:撒尿面瘫、吃饭面瘫、陪女主逛街面瘫、就连装帅也面瘫!难道他不应该回应一个迷倒万千女性的微笑吗?!!不过,那才叫帅!!3、女反派是个动不动就来战的人(李晨附体),“陌芊薇!上次输给了你,但,明天,我要让你输得很惨!”
热门推荐
  • 老子,最合格的CEO

    老子,最合格的CEO

    本书主要通过《道德经》中所讲述的观点,结合作者本人在做管理及培训中所遇到的各类提问及疑问整理成简单易懂的“现代管理学”,其中每个观点都与《道德经》中所讲到的内容有关联,可以让管理者在简单的五千字中悟到现代管理的真谛,以及为人处世之道。本书采用“先总结、后分析+以案说法(现代、古代、真实案例)”的架构,其中现代管理的案例绝大多数都是作者亲身经历或在管理培训中,学员提到的真实问题,而且涵盖“大中小”三种企业类型,涉及到“招人、留人、用人”等众多与中小企业主切身利益相关的管理法则。在写作中不仅有论点,还有论据,以真实案例及历史典故做支撑,既增强了说服力,也能使读者更容易理解、吸收。
  • 守弱学

    守弱学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世界最具幻想性的童话故事(5)

    世界最具幻想性的童话故事(5)

    我的课外第一本书——震撼心灵阅读之旅经典文库,《阅读文库》编委会编。通过各种形式的故事和语言,讲述我们在成长中需要的知识。
  • 凯源玺之爱源无止

    凯源玺之爱源无止

    当烟花般璀璨,天使般纯真的三位女孩遇上了TFBOYS时,会发生些什么趣事呢?一起来揭晓答案吧。她们在他们的世界里,留下了最美好的邂逅……倾雪不透露剧情,要看的自己点进来看,不过前面的剧情确实狗血了一点,但是后面不会的。要看的读者们一定要坚持看到后面去,慢慢的,,会好看起来的嘛!
  • 优生优育:孕产妇·婴幼儿护理大全

    优生优育:孕产妇·婴幼儿护理大全

    妻子怀孕了,这意味着家庭中将增加一个新生命,它将给家庭带来无穷的乐趣。如果妻子在怀孕前后生活过得不好,甚至遇上什么麻烦的事,没及时得到家人的帮助,那也可能给家庭带来痛苦。因此,当妻子怀孕时,家庭成员,特别是丈夫应尽量抽出时间,陪陪妻子,为妻子分担一些家务活。如把房间收拾得整洁一些。如果要抽烟,也不在居室内而到室外去抽,也不酗酒,使妻子感到丈夫时时为腹中的小宝宝着想而感到温暖。
  • 误惹邪王:废材逆天倾天下

    误惹邪王:废材逆天倾天下

    她,金牌制毒杀手,穿越到了夕家最废材最不受疼爱的痴傻五小姐身上,一双惑世绝世无双的紫眸注定了她成为世人眼中的“妖孽女子”!他,神秘莫测,颠倒众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唯独对她这个世人所不齿的草包死缠烂打!看金牌制毒杀手在异世怎样翻云覆雨,和他邂逅美好的古言......
  • 制霸老公,请放手

    制霸老公,请放手

    她为了保住父亲生前的心血,被迫和他分手。从此他们形同陌路却又日日相见。他和别人相亲高调喊话,让众人关注。“相亲就相亲,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无动于衷。正式订婚时她却意外出现,包中藏刀。“你敢和别人结婚,我就敢死在当场。”“张兮兮,是不是我把手里的股份给你,你就会和我睡。”他邪魅的问道。“你就不能把股份分几次给我,多睡几次!”捂脸~~
  • 阴人往事

    阴人往事

    好友好心收留我,却怂恿我带着他的童养媳私奔,他的童养媳却对我……
  • 都门四记

    都门四记

    本书系于氏散见于民国各种报刊的随笔小品的首次结集。这些随笔文章多谈历史典故、民俗习尚、绘画艺术、名人轶事,即周作人所谓“市井小品”,道人所不知、所欲知,文笔绝妙,可读性又极强,实为不可多得之文苑精品。
  • 那夜空中的星与月

    那夜空中的星与月

    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就好像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赌博输与赢的比例都是61:39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说清楚……所有人原本都是一样的…但是他们有着不同的出生…不同的经历…使他们变为不一样的人…没错!绝对的公正是不存在的!有些人生下来人生就必将风生水起…而有些人纵其努力一辈子也终将惨淡收场!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除非拥有可以逆天改命的强运…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那悲惨的结局!希望早就已如大城市里夜空上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星光了…只有绝望在那里孤悬高挂!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理!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吧…这样你就会觉醒…理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