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君摸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说:“伯母,不要欺人太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的。”
她这句话一说,沈翠萱倒是万万料想不到。她以为刘如君一定会对她的出身矢口否认,更何况杂志中根本没有指名道姓,不过是捕风捉影地说“某豪门准媳妇的母亲,可能从事不道德行业。”。杂志用词模棱两可,所涉及的人员又全用字母代号,如果刘如君打死不认,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偏偏刘如君一上来就哀怨地变相承认,她真是万万料不到!
只听刘如君又说:“正因为我出身不好,所以我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会不顾一切地对攸逸好,帮助他的事业,扫平他所有的障碍。就算这个障碍是他大哥也在所不惜。我之所以对你坦诚相告,是因为我相信你和我目标一致,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攸逸好。攸逸他虽然讨得贺老爷的欢心,但他为人没有城府,比不上贺攸清事事精心谋算。如果有我在攸逸身边,我会竭尽全力助他坐稳贺家接.班人的位置。”
她说话时正视沈翠萱的眼睛,她要赌这一把!她要赌沈翠萱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会甘心屈居于秦月娥之下,不会甘心自己的儿子屈居于贺攸清之下。果然,沈翠萱眼中的鄙夷之色慢慢褪去,换成了思考的神色。
过了半晌,她说:“你有办法,让他们兄弟反目?你有办法,帮攸逸把攸清踩在脚下?”
刘如君郑重地点点头,说:“只要你接纳我成为贺家媳妇,我们就是同一战线。”
沈翠萱审视了她一遍,说:“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为丈夫冲锋陷阵。我看不出你比起她们,有什么优胜之处。”
刘如君说:“我的出身,就是我的优胜之处。我要彻底摆脱那样的生活,就要努力向上爬,所以我许胜不许败!我相信,任何名媛都不会有我这份斗心和决心。”
两人目光交汇,沈翠萱似在刘如君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她,何尝不是只能赢不能输?当年的她,终于摆脱贫苦出身,找到心爱的男人,却要做他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女人!她不甘心,为了爬上贺家大奶奶的位置,她不惜收买人命!望着刘如君这似曾相识的眼神,她相信眼前人为了保全地位,什么都肯做,就像当年的自己。
沈翠萱笑了,握住刘如君的手,说:“好,欢迎你嫁入贺家。从今往后,我们婆媳俩就是一条战线。”
贺攸逸从古董店取回手表,回来的时候,只见她们二人喝着茶吃着糕点,有说有笑。他向刘如君眨眨眼睛,意思是“你真有办法”,刘如君娇嗔地笑了笑。沈翠萱说:“你们两个就不要眉来眼去了,当我这个未来婆婆是透明!”
三人哈哈大笑,沈翠萱在这时候幽幽地叹了口气。
贺攸逸问:“妈,好好的,叹什么气呀?”
沈翠萱朝刘如君看了一眼,说:“如君现在是自己人。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听母亲承认心上人的地位,贺攸逸满怀高兴,将刘如君的手捏了捏。沈翠萱从茶几下拿出一本杂志,说:“攸逸,你好好看看这期杂志的封面报道。”
贺攸逸见母亲煞有其事的样子,便将杂志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他原来满不在乎的神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气愤、羞辱、怀疑等等复杂的神色。等他将那则报道看完,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刷白,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住刘如君。
只听沈翠萱说:“这样的报道,就像连续剧一样,一天一天地登着。报纸杂志网络,每一个传播媒介都不放过。我查过,造谣的人正是你的大哥,贺攸清!”
“怎么会?”贺攸逸转过头,看着沈翠萱。
沈翠萱马上说:“难道是我捏造出这些事来污蔑他吗?如君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人这样含沙射影地抹黑。攸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对付你!你和他称兄道弟,他却在背后放冷箭!”
贺攸逸尚自不肯相信,说:“就算大哥会对付我,也不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刘如君带着哭腔,说:“如果今天不是伯母提醒,我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新闻人物,被人这样抹黑。你相信你的兄弟,难道你也相信我是报纸上说的那种女人?上面居然说我,说我妈妈是……”
她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将头扑在贺攸逸怀里,双手轻轻捶打他的胸膛。贺攸逸一颗心被她哭得大乱,沈翠萱又说:“你不对付他,他却暗中在对付你!这几份报刊杂志同贺氏素有交情,你是知道的。最近你大哥又和孙孝之的另外一个女儿,孙熙出双入对。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爸爸在你进公司后,短短三个月就调你到他身边做事,摆明提拔你。你大哥又怎么会服气?这里面的种种干系利害你好好想想。世上和你最亲的人,就是你妈妈和你老婆,难道我们两个联合起来编排你大哥的不是?……”
沈翠萱的话分分在理,刘如君的哭声丝丝入心,贺攸逸捏紧拳头,说:“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沈翠萱拉住他:“你怎么还是那样冲动!你大哥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你冒冒然找他晦气,他哪会承认?只要你相信如君,不要被他挑拨你们的关系,他也无计可施。”
贺攸逸皱眉说:“难道就由着他,这样抹黑如君?说如君妈妈是凤姐吗?他简直欺人太甚!”
沈翠萱说:“他敬你一尺你敬他一丈,他搞那么多小动作,无非是想挑拨你和你爸爸的关系。只要你在公司好好表现,把他的位置抢过来,到时你大权在握,还怕他耍花样?”
贺攸逸点点头,沈翠萱又安慰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以后要加倍讨你爸爸欢心,我和如君的后半辈子全靠你了。”
贺攸逸是个直肠直肚的人,虽然他听了沈翠萱的劝告,不去找贺攸清晦气,但他对贺攸清的态度却大不如前。以前两兄弟本来一动一静,时常会说说笑笑,感情甚是融洽。但经由上次秦月娥与沈翠萱一事后,两人的关系日渐尴尬,但贺攸逸对贺攸清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可是,近日来,贺攸逸见到贺攸清,就避走不及,几次撞到招呼都不打,把他当做空气。
贺攸清叹了一口气,对孙熙说:“我和他,是越来越生疏了。”
孙熙横他一眼,说:“你也是的,什么都放在心里。你在乎这个弟弟,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当每个人都是你肚里的蛔虫?每天有事没事就猜度你的心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无聊的。”
贺攸清苦笑了一下,孙熙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说:“别在我面前摆臭脸,去和你弟弟摊牌,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好过天天唉声叹气。”
贺攸清雷打不动,说:“你不明白的。我和他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他的忧伤也感染到了孙熙,她说:“不能三言两语说清楚,就用五言六语说清楚。你们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好好珍惜这个弟弟,不然有一天失去了,你会后悔莫及。”
她说这句话时,想起了黄士郎,想起他们如兄弟般的感情,她不要贺攸清重蹈她的覆辙。贺攸清与她相处多日,两人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看她期期艾艾的神情,就知道她想起了故人,轻轻捏着她的手心,说:“你还有我。”
孙熙迅速地将手抽开,避开他的眼神,说:“攸逸突然这样,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定是刘如君在他耳边嚼舌根。她先发制人,怕是为了明哲保身,简直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