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那日在医院,看着孙熙的眼泪,他居然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默承诺:“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守护你。”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沦陷。孙熙昏迷的时候,他想去吻她的眼睛,却看到她的眼皮突然跳动,他马上直起身子。他在害怕,怕自己的心意被这个狡猾的女人洞悉!他嘲笑自己,逼自己离开这个意乱情迷的病房。
回到家中,他竟是一夜未眠,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沉沦。第一次见她,只觉得她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女人,而且还有显赫的身世,所以他决定娶她。这个听话的完美未婚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品。但是,原来这个未婚妻并不完美,也不听话,她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开始对她好奇,想了解她的过去,想知道她乖巧面具下的真性情。当他知道表面上的乖巧未婚妻,其实是一个性格跋扈的女人之后,他便想改造她,征服她。所以,他逼她签下婚前协议,让她乖乖听话。本以为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自己对她的关心也仅限于此。但孙熙出意外的那一晚,警察局长通知他,他居然有些担心,直接赶到警局。他骗自己:“不过是因为她将是贺家的媳妇,我才会放在心上。”
可同黄士郎、孙熙上山的那一次,他听到她在身后的欢颜笑语,便心烦意乱。他安慰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们太过吵闹,我才会烦躁。”
然而接到《响报》老总的电话时,他却请他配合自己演一场澄清大会的戏码,是为了让孙熙对自己感激涕零,还是为了让她收起她的骄傲?贺攸清做事从未这样乱过方寸,迷失目的,为何这次会这样进退失据?他笑自己:“不过是为了那个骄傲的女人低头,才要这样大费周章吧。”
直到医院的那一幕,他才知道自己沉沦,但却不愿自己继续下去,所以狠心地挪开脚步。但孙熙的一通电话就打碎了他的狠心,他关心地问:“你醒了?”
另一边却是答非所问,他暗暗心惊:“难道莫小凝受了什么刺激,会对她不利?”挂下电话,他马上赶到医院,路上闯了三个红灯,错了一个路口,这是史无前例的错乱。可到医院门口之时,他又恢复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过起伏。看着莫小凝与孙熙恍如好友的样子,他在心里暗笑:“这个女人又不知使了什么把戏?她刚才在电话里说我的钱包里有莫小凝的照片,说得煞有其事,真是谎话精!”
他与莫小凝走出病房,路上收到孙熙的短信,“她手提包中有刀,你自己小心。”。他有些后怕:“若是她真的受了伤,我会怎么样?”另一方面,他又有些窃喜:“这个女人,是在关心我吗?”
这次面对莫小凝,他心里已经没有恨意,他淡淡地说:“你来找她干什么?”
“我……”莫小凝想直接问他,是不是还像孙熙所说的那样爱着自己,却说不出口。她怕自己再一次自作多情,她只有说:“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有。”贺攸清伸出手来,莫小凝心里扑通一跳,刚要伸出手去,却听贺攸清说:“把你手提包里的刀交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她!”莫小凝感觉受到了背叛,心里重重一击,自己怎么会那么笨,去相信一个情敌!
此刻,她的酒已经完全清醒,再失去理智也不可能在贺攸清面前动刀子,她把水果刀拿出来,放到他手上。贺攸清收了刀,说:“以后,你别来骚扰她。我和你,也再无瓜葛。”
他转身要走,莫小凝大吼:“你是爱上她了吗?可惜她并不爱你,她亲口告诉我她爱的是黄士郎,她和你之间不过是商业婚姻。”
贺攸清用背对着她,说:“我只说一次。你别再想对她不利,不然你恐怕要坐牢。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莫小凝一颗心跌入冰窟,男人,居然可以这样绝情!爱你的时候,山盟海誓,恨不得用生命成全你,但一旦当他不爱你,就可以残酷到底,对过去的恩情没有半点留恋。
此刻,孙熙脸上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知道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关心他,在乎他。他冷冷地说:“你是有夫之妇,却让另一个男人陪你守夜,难道你就这样不守妇道?”他其实知道孙熙与黄士郎之间不过是好朋友,也相信当日孙熙在莫小凝面前说的话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但看到孙熙时时将另一个男人挂在嘴边,他略感不快。
孙熙不想与他在母亲灵前争吵,只有说:“士郎不过来给我送点吃的。你放心,明天之前我不会惹你生气。你如果有话要质问我,能不能等明天我妈妈入土为安之后?”
她又一次露出可怜的嘴脸,贺攸清发现自己拒绝不了,他说:“好。”
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孙熙不禁冷笑:“有夫之妇?我还没嫁给他呢,就想管我?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他。我会听你的话,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再也不会做孙孝之的扯线公仔。”
过了半小时,黄士郎来到殡仪馆,一进来就拜了四方神,嘴中嘟嘟哝哝:“有怪莫怪!伯母,我和你素未谋面,你头七也别来找我,要找找你的乖女儿。”
他边说边斜眼去看孙熙,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喂,我这样卖力演出,你给点面子笑一笑嘛!”
“刘如君死了,你笑得出来吗?”
“喂,你说话有些过分哦!不过懂得开玩笑,说明还有得救。来来来,吃点糯米鸡,我山长水远给你带来的,你最爱吃糯米的。”黄士郎一心要逗孙熙开心,语调高昂。
孙熙却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他说:“给你说个好消息,《我们的梦》票房飘红,影评人都说一个新导演与新剧作家合作,就有这样的成绩,简直就是奇迹!还有,我明天一早就要到A城去做电影宣传,不能来参加伯母的葬礼了。”
“哦,你去工作吧,工作重要。”最难过的日子,最好的朋友却没陪在身边,孙熙有些失落。
黄士郎道歉:“对不起。”
孙熙苦笑:“没什么,这点都不谅解,就不是朋友了。”
黄士郎推她一把:“人家庄子丧妻,还敲锣打鼓庆祝呢!伯母上天堂,是件喜事,你应该效法庄子。”
孙熙幽幽地说:“我不是圣人。”
黄士郎用手支住下巴,煞有其事地说:“我看庄子也未必是真的看透生死,说不定他老婆是个母老虎,她死了他终于解放,所以开心得手舞足蹈!”
孙熙横他一眼:“你少诋毁古人!”
见好友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生气,黄士郎放下心来,说:“我早知道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伯母走了,你要更坚强地活着。”
孙熙也正是这样想的,但有时心里难免有所抱怨:“士郎,我和母亲的感情你不明白。虽然我有个完整的家,但我有爸爸等于没爸爸,我是和妈妈相依为命的。”
黄士郎心有所触,说:“我明白。”
“从没听你提过你妈妈,你怎会明白?”
“我妈早就死了。”
“对不起。”无意提起好友的伤心事,孙熙愧疚。
“没什么,都死了十几二十年喽,她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黄士郎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对记忆模糊的母亲毫不在乎。
孙熙握住他的手,说:“陪我哭一场吧,为了我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