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熙喝止他:“那么大声。”
黄士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和老板有一腿的事,迟早整个公司都知道,玩什么地下情啊!”
用词如此粗俗,孙熙瞥了他一眼:“大家知道我也不抗拒,但没必要用你这种粗俗的方式宣告天下。”其实,孙熙与陶天佑的恋情公司上下多多少少已经知晓。陶天佑经常有事没事就去编辑部,和孙熙说几句话,傻傻地笑几声;几次孙熙出外景,他定时定刻又接又送;还有几次早上,他和孙熙出双入对,一起回公司……如果有这么多蛛丝马迹,公司同事还看不出端倪的话,那他们就都是傻子。不过老板既然没有公布消息,他们只有装傻充愣罢了。(其实真正恋爱的人,整个精神状态都和常人不同,经常无故傻笑是最易认的特征,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孙熙边骂他边上车,黄士郎还要说:“每天拿我当烟雾弹。可怜我一世清白。”
孙熙隔着头盔敲他脑袋,黄士郎才肯闭嘴,开动摩托车。外景在流沙湾一代拍摄,这里人迹罕至。黄士郎和孙熙本来可以坐外景车回去,但他们喜欢坐摩托车风驰电掣的感觉。
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只见几百米处一辆大货车横在路中央,黄士郎踩下刹车,减慢速度。在他快停下来的时候,突然冲出了几个蒙面大汉,全数围了上来。他们两个将黄士郎的车子按住,两个挥舞着手里的利器。
黄士郎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里也会有人拦路打劫?他大喝一声:“要钱拿走,不要伤害人命!”
看那四个人没有回应,黄士郎唯有忍痛割爱,说:“要摩托车也可以拿走,只要留点钱给我们两个打车就好了。”
四个蒙面汉不理他,眼睛望向他身后的孙熙,一个人说:“你……把头盔拿下来!”
黄士郎心想,孙熙的花容月貌要是被这几个劫匪看到了,他们岂不是要心生歹意,甚至将她就地正法?导演的想象力总是异常丰富的,黄士郎猛叫了声:“不行,她患了麻风。掀开头盔会传染的。”
孙熙心里“啊”了一声,但也骑虎难下,咳了两声,说:“是啊!我这个病,一沾上就死。”
四个蒙面汉狂笑起来,其中一个将刀子架在孙熙脖子上,说:“少废话!你当我们是傻子啊!快拿下来!”
他们当然不是傻子!要知道在大街上撞到一个傻子的几率是十分之一,而要四个抢劫的人同时都是傻子,那几率怕是只有万分之一。孙熙和黄士郎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孙熙拿下头盔,一个人拿电筒照她,说:“就是她!”
一言甫出,孙熙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打劫,而是目标明确的掳劫。四个人不由分说,两个拿刀子架在黄士郎脖子上,不让他挨近,另两个架住孙熙,往大卡车方向走。
孙熙尽最后力气劝谕一番:“你们没看新闻吗?我和孙家脱离关系了,你们现在绑架我,拿不到一分钱。”
黄士郎在她背后连连附和:“是啊,是啊。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你们绑架她没用。绑架她还不如绑架我,我是个名导演!”
他身旁的两个蒙面汉一齐向他肚子上冲拳,说:“少罗嗦!”
黄士郎哇哇直叫之间,孙熙已经被他们押上了车,而两个蒙面汉也驾着他的摩托车奔驰而去。黄士郎痛得直吐黄水,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十分钟后警车接他回到警局,史博辛接受案件调查。
他先是让各个路口设了关卡,再将黄士郎摩托车的车牌发下去,让手下全力追查。他亲自给黄士郎录口供,黄士郎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一遍,史博辛边听边斟酌。他想到了几个重点。
一,不是抢劫,那么无非就是绑架或者寻仇。孙熙身家清白,没有和黑帮结怨的可能性,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绑架。绑匪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联络孙孝之,现在过去半个小时了,为何还没接到孙孝之的报案?
二,他们策划这个行动,先是在黄士郎摩托车经过的路口阻拦,好像知道他们一定会从那里经过。那么说明歹徒对他们的行踪有所掌握,不过他们出外景,天佑影业任何一个同事都知道地点。只要事前知道地点,再派人在那里守候,接着一个电话让蒙面汉在他们必经路途埋伏,这并不是难事。所以犯案人必须事前知道这个剧组的外景安排。
三,如果这是绑架,为什么他们放掉了黄士郎?这样一来,黄士郎肯定会马上报警,他们和孙家的交易肯定一早泄露。除非,他们根本不是要钱,而是寻仇甚至要命!
想到了这三件事,史博辛马上打通孙孝之的电话,要探探口风。孙孝之突然接到警察电话,不明所以,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史博辛更是疑惑,说:“令千金今晚突然被人拦路掳劫,我还以为歹徒会联络你。”
“什么?小雪被人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她出来!”孙孝之情绪激动。
史博辛想到他误会了,便说:“是孙熙,她晚上出外景的时候,在流沙湾一代被人掳劫。”
“这孩子,让她不要天天在外面跑,她总是不听。我现在就去警局,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史博辛挂下电话,知道从孙孝之那边并查不到什么。这时候,一个下属报告:“督察,在海滩边发现了黄士郎的摩托车,应该是歹徒丢弃在那里的。”史博辛吩咐他派人在海滩一带搜索,但心里知道这只是徒劳无功,相信那摩托车是歹徒丢弃在那里引开警方注意力的。
史博辛沉思了一阵,说:“黄先生,你把当时的情景再交代一遍。歹徒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任何蛛丝马迹,我们都不能放过。”
黄士郎连连称是,将当时情景再说一遍。这一次,他较方才更为冷静,所以说得更加详细。
当黄士郎说到“一个蒙面汉让孙熙摘下头盔,孙熙把头盔拿下的时候,他说‘就是她’”的时候,史博辛的眼睛眯了一下,说:“看来这批人是受人指使无疑。他们肯定是先看过孙熙的照片,所以特地让孙熙摘下头盔,进行指认。这不是打劫,像是有预谋的寻仇。孙小姐有什么仇人?”
“孙熙哪有什么仇人啊?她最大的仇人就是她爸爸。”
史博辛瞪他一眼,说:“黄先生,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请你好好想想。”
黄士郎屏气凝神,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谁和孙熙有那么大的仇怨。除非是她?但他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史博辛见他神色有异,说:“黄先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不大可能,不提也罢。”
“黄先生,任何线索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就算再小的事,你也要告诉我。”史博辛脸色凝重。
黄士郎说:“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贺攸彤和孙熙有些争吵,她说过‘你完了’之类的话。她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这件事不可能和她有关。”
“贺攸彤?你口中的贺攸彤就是蒋雄刚认的外孙女,贺攸彤?”史博辛情绪激动起来,小眼睛硬是被他瞪成了圆溜溜的大眼睛。
黄士郎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便说:“我认识的那个是贺良儒的三女儿。”
就是同一个人!史博辛上次亲自在假绑架案上栽过跟头,见识过性情乖张的贺攸彤。当时,贺攸彤的一句“外公和我在玩游戏,这些都是玩具枪……”,就把整个警局闹得沸腾。他又怎么会忘了她?这时属下们向他进行定时报告:“督察,各个路口的闭路电视在案发以后,都没有拍到大卡车的行踪。”那一辆大卡车,黄士郎虽然没记住车牌,但是警方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了卡车进入肇事地点的跟踪录像。如此一来,卡车的车牌号等等警方一并掌握,但奇怪的是他们检测的主要路口在事件发生后都没有卡车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