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可是我用心地听着。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听懂了多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紧接着,这些东西又都从我脑子里漏了出去。也许是因为我太过于愚蠢,竟然连这些东西都不会去想?
我一面想着,一面又忍不住地想要说她说的是错的。
可是我说不出来。
另一部分的我在告诉我,我想的分明就是对的。没有错误,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错误,根本就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一些小鬼闹事,会闹得这么大吗?”
“如果只是那些小鬼,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没看到过任何的鬼兵鬼将,而只有这么几个人在做事情?”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只是林明镜这样的血尸闹出来的,现在难道不是早就该有有法力的人出来收拾残局了吗?当初阎王出手的时候,难道不是直接就将其中一个给定住了吗?”
我茫然地听着自己脑子里的声音,一面觉得说得对,一面又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是,这地方还有人在背后捣鬼?”我向周围望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念头同样是让人难以想象,更难以理解的,“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回复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苦笑。
“你真是个宝贝。”她说道,我听不出那语气里到底是褒是贬,只能茫然地听着。
“我们很快就要撑不住了。”她又对我说道。
不用她来说,我也已经发现,那银芒已经越来越微弱,从刚才明亮得刺眼,到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温和而已,我们一共支撑了……几分钟?
我在心里算着,这里的光线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化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一样阻碍了我对周围的认知。
“你不用想那么多。”那个我说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顿时有些慌神。不是因为别的,虽然感觉到诡异莫名,可她在这里,我就有一种安全感,红矮星那个自己仍然是被保护的,可她要是也离开的话……我甚至会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你总要学会自己存在的。”那个我说道,“云凉,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只是一段你自己留下的意志而已。”
我自己?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了?
我一边在心里怀疑,一边试图提出疑问,可是她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因为她继续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他身边到底有没有别的人。就算是有,你不是一样会为了他拼命?”
我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有心想要否认,可在这个时候,我忍不住又觉得,一切的否认看起来都好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余地,留给我去否认。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接着问,“我不相信你是我,我自己根本就……”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你什么都不记得,真好。”那个我放软了声音,在那银白色的光华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喟叹道,“轮回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如果再选择的话,你一定不要选继续下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脑子里不禁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可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能够问出来的。
因为,那银白色的光华,几乎就是在这个时候,完全地消散了。三个已经看起来血肉零落的血尸同时发出了一声狂吼,向我围拢了过来!
不是吧!
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同时,我忍不住在心里爆粗,我了个去啊,这就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喂血尸吗?!
然而,就在我腹诽的同时,另一道光华就这么从天而降,将我笼罩了起来。刚刚冲到我面前的三具血尸同时吼了一声,却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忌惮着着一股笼罩我的 力量一般。
“什么东西……”曾经或许是林明镜的那具血尸说道,“什么人……”
“娘!”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我猛地抬头一看,就见那金色光芒之上,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孩子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我身边,抬起那张柔软的脸,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你回来了!”
我向他脸上看过去,一瞬间,竟有种百感交集的心痛。
玉京……
他看起来和我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却显然长高了一些。
他现在站在我面前,那张本来该干干净净,纯洁无瑕的小脸,竟然沾染上了一层血色,看起来有些古怪。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我这样,略微低了头,也不说话,只双手往外一挥,那光芒向四周蔓延开去,竟然让人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血尸们咆哮着,想要再冲上来,然而它们的力量就像是被削弱了一样,连那些能让人感觉到恐怖的颜色,都变得干瘪而黯淡,让人除了恶心,再没有别的感觉。
我茫茫然地在原地站着,就见那些金色光芒在玉京的操控之下,砍瓜切菜一般,将那三具血尸给切开成了碎片,连最后一点点惨叫的声音,都已经飞快地消弭于无形。
在那些金色字符之下,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种锐利的切肤之痛。
“娘,玉京很想你。”玉京抬头看我,大眼睛里汪着那些金色的字符,看起来闪闪发光,让人根本舍不得拒绝。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过去抱他,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一点冰冷的,混杂着冷漠的期待。
“我以为,你哪怕是要再出现,也至少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循声望去,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玉京身后缓慢地显现了出来。那张脸是我熟悉的模样,青白色,却还一样的俊朗,那孤高睥睨的神情,却已经掺杂上了些许复杂。
“玄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之中,甚至被我自己听出了一点哭腔。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固执地接着问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