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领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即使是对民歌不太了解的 80后,相信对这词也是耳熟能详,尽管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带着嫁妆的同时还要领着妹妹。创作这首《达坂城的姑娘》的王洛宾老先生凭借自己的想像,写出了脍炙人口的旋律。
从此这座位于吐鲁番和乌鲁木齐之间的小城一夜成名。但若真的满怀期待前来,试图一睹达坂城的风采,多半会失望的。且不说有没有漂亮的姑娘,单是那呼啸的狂风和漫天飞扬的黄土就够你受的了。
这段以飓风出名的路,沿途布满密密麻麻的风力发电站,蔚为壮观。据说当年一列开向乌鲁木齐的火车,就曾在此处被风吹翻。可想而知,风才是这里真正的上帝,即使是庞然大物的火车,在它手中也如玩物。
时隔半月进入省会乌鲁木齐,站在天桥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耳边充斥着鼎沸的人声。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想要逃离的念想瞬间点燃。
终于理解《荒野生存》中克里斯托弗经过几个月的流浪,无意中再次进入大城市,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的那种感觉。流浪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只半个月就已经是一段很长的难忘岁月。
现在显然更享受安静的小城,不需要去研究复杂的交通地图,到任何地方最好徒步就能搞定,这样生活才不累。所以我打算稍作停留就北上喀纳斯。
百无聊赖的下午总要找些事做,就选择去著名的二道桥国际大巴扎(维吾尔语称集市为巴扎)随便逛逛。走在大巴扎附近的街道上,路过一家卖英吉沙小刀的店铺,里头的工艺刀金光闪闪,包装考究。不禁停住脚步,进店看看。
英吉沙小刀产自距离喀什几十公里处的英吉沙县,那是个小地方,却因为出产造型精美、纹饰秀丽、刃口锋利的小刀而被世人所熟知。
几百年来英吉沙小刀都是纯手工制作,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改革导致小刀供不应求,所以现在以机械化生产为主。就算偶尔有纯手工的刀子出现,也是价值不菲,难落入游客的手里。但英吉沙小刀的名头就是块金字招牌,商贩可以解释说刀厂就建在英吉沙,所以还是叫做英吉沙小刀。
“买一把吧,很便宜的。”维吾尔族店主操着新疆风味的普通话。的确,店里的每把刀都很有特色,尤其是刀柄,或直或弯,有的甚至直接以羊角、鹿角为材料,赋予刀一种野性美。即使是铜、银、玉质的刀柄,也会在上面镶嵌色彩鲜明的图案花纹,甚至用宝石点缀,玲珑华贵,令人爱不释手。
“多少钱?”我随便拿起一把中意的,打算若是便宜就买一把。
“200块。”显然店主是漫天要价。其实我的心理价位是 20元钱,看着情形是不可能了,就打算直接离开。
此时店主拦住门口,又拿出几把刀强行递了过来。那动作的力度和眼神明显是种非善意的强迫,不容拒绝。
我开始找各种理由推脱,但店主却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甚至把刀放在距离我脖子几公分处来回晃动,美其名曰展示,带着更强烈的威胁意味。
“你已经看了好多把刀了,必须买一把。”这是他的霸王条款。“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又何妨?”我仿佛体会到了其中的潜台词。
实在不行就买了吧,就当是路遇劫匪抢劫。万一真为这事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我心想。
正当准备妥协的瞬间,店主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就进柜台去接电话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抓住机会一个箭步跳出店门,向着不远处的警察亭奔去,边跑还边回头看是否有人追上来,那感觉仿佛警匪片般刺激。
天山山脉东段最高峰博格达的半山腰,乌鲁木齐以东 110公里,有一处与长白山天池齐名的天山天池,古人云“见神池浩渺,如天镜浮空”,是不容错过的景点,于是我打算前去看看。
景区本以为是极为自然的净土,松柏流水,自然而下。但是由于成名太早,内部的配套设施已经建设得很完善,反而缺失了一些原始的味道。天公也不作美,阴天的天池没有雪山的倒影,实在无想像中仙境般美丽动人。
走在三五成群的游客中间,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遍全身。这样的景色实在适合结伴同游,一路石阶完好,按部就班,爬山、拍照、留影。累了就回市区找个舒适的宾馆一起休闲娱乐,权当一种度假消遣。
但是行者往往更适合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体验未开发的风景,经历奇特的故事,就算一个人,也不会感觉孤单。
离开天池,计划走 216国道经五彩滩前往新疆最北端的喀纳斯,再走217国道经克拉玛依回到奎屯,这样既避免走回头路,又能领略更多风景。
辗转搭乘了四辆车,终于来到了大黄山的 216国道入口。令人沮丧的是国道正在维修,每天只允许少量车辆通过,这就意味着很难在这里搭到车。从某种意义上讲,搭车是个概率问题,假设 1000辆车经过会有一辆愿意搭你,但若总共才 100辆车经过,而肯搭你的那辆又不在其中,那就悲剧了。
负责这个关口的是一个相貌清瘦、态度有点吊儿郎当的哈萨克青年,每当有车经过,他都会上前询问目的地才放行,看上去司机对他还有几分尊重。我不停地跟他套近乎散烟,想着如果搞好关系,或许他能帮忙解释解释,让好心的司机带我一程。
“要找新 H的车,一般都去阿勒泰。”他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可 2小时过去,仍然没有结果,大部分路过的车都是前往附近的油田的。再过 2小时天就黑了,此处风沙奇大,头发一直处于狂舞状态,根本没有消停的机会。这样的环境下恐怕连帐篷都难支起,我开始隐隐担忧若搭不到车该如何度过今晚。
一个小时很快又溜走,黑夜渐渐覆盖过来,我几乎要绝望了,开始留意附近可以挡风扎营的地方。正在此时,一辆新 H的货车进入视野,就像最后的救命稻草,绝无放过的可能。
“师傅,您去阿勒泰吗?”迫不及待地奔过去,这辆车几乎寄托了我全部的希望。
师傅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皮肤晒得黝黑,一双圆圆的眼睛透露着精明。由于刚刚和哈萨克青年站在一起,显然他误以为我也是工作人员,微笑地点着头,表情客气极了。
“我是搭便车旅行的,能捎一程吗?”听到这话,师傅的笑容立刻烟消云散。
“啊 ……我们就去附近。”他不愿意搭我,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捏造了这样一个谎言,心顿时凉了一截。
“师傅,天马上要黑了,又冷得厉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等了 3个多小时,去阿勒泰的车少得可怜。确实很困难,就我一个人,您看能不能帮个忙?”虽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只是今时今日情况不同,再停留便会境况窘迫,甚至无处落脚,唯有一求了。
车里两人商量了片刻,看得出有些争执。
“你有多少行李?”师傅探出头问这话时也没好气。
“就俩包,一大一小。”眼看有戏,我急忙回答着,生怕错过。“那上来吧。”最终师傅还是心软了。我心中长舒一口气,能在日落前搭上一辆开往 800公里外的车,那喜悦基本和买彩票中奖差不了多少。
刚上车那会儿,师傅们的脸色还有点难看,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搭一个陌生人,总归有些不舒服,直到我把晚餐的单买了。得到了些经济上的回报,他们的脸色就好很多,也会主动跟我讲些事情。
有些司机搭你不要求任何回报,一般上车那一刻就能感觉到浓浓的热情,香烟、矿泉水不说,甚至还会请你吃饭住宿。他们真心赞同、欣赏你正在做的事情,愿意助一臂之力。但是对于那些勉为其难搭车的司机,若你迟迟没有表示,车内的氛围就会比较尴尬。所以买点饮料、付点饭钱是非常必要并且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会让气氛轻松很多。
行至此处,搭车渐入佳境。看人也是,旅途中的自己,每天进步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