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看过关于喀纳斯的纪录片。少年时总是对那些各种各样的怪兽有着莫名的强烈的向往,我想这也是当年奥特曼如此流行的重要原因。
此类纪录片有个特点,就是真相总在快要清晰时模糊,一波三折,答案永远在后头。湖边的牛羊骸骨,不时插入的专家的精妙分析,还有那张某位摄友偶然拍到的看似清晰又有些模糊的水怪照片,都将人的胃口吊到顶点。
哪个电视台已经没有印象,但它的播放时间我却永远记得,晚上 10点以后(父母催促睡觉的时间),并且每周只播一集,等得我好辛苦。总共三集的《喀纳斯水怪》终于分三个星期播完了。一睹水怪真容这个唯一的希望破灭了,甚至连是否真的存在水怪都还是疑问。当时真想把电视机都砸了,但喀纳斯的自然风光却深深印入脑海。
多年之后那个曾经的少年终于长大,并且就站在这片当年魂牵梦绕的土地上,许多遗憾都该了结了吧。
买了十个包尔萨克(哈萨克早餐主食,类似扁平的油条,几角钱一个)当作干粮,来到西大桥这个来往车辆必经路口准备搭车。想着前往喀纳斯的自驾车颇多,该能轻松上路。可现实却远没那么美好,一个小时过去毫无进展。
此处天气很怪异。若站在太阳底下,就有种灼烧的疼痛,感觉裸露的皮肤都在起皮。但若躲在树阴下,一阵风吹来就伴随一阵哆嗦。我像个小丑跳跃在日光与树阴之间,保持身体温度的平衡。
有骑摩托车的哈萨克青年试图拉我去车站乘车,几次遭拒之后,他恶狠狠地说:“在这里你这辈子都别想搭到车!”可能这样的恶言相向能让他爽快一些。
有那么一刻真的有点动摇了,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半小时以后,一辆红色铃木轿车缓慢优雅地停在了我面前。透过车窗望见一个戴着墨镜、头发半白、有些酷酷的老头。
“小伙子去哪里?”声音浑厚有力。
“喀纳斯,师傅。”我礼貌地回答着。
“给多少钱?”看来并非同道中人。
“不好意思,没钱。”依旧很有礼貌。正当打算放弃,微笑告别的时候,意外之喜从天而降。
“那就免费上车吧!”干脆利落的回答,带着一种通过考验的欣慰。整件事就像大学考试离及格线就差两分,任课老师觉得你平时表现不错,就不用重考了那般欣喜。
我开心地几乎要飞起来,真希望那哈萨克小伙子能看到这一幕。这个世界并非想像中那么冷漠,如果你真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会帮你。
一路风光辽阔,车在盘山公路间穿行,有向日葵和白云做伴。好心的师傅不时递来些零食,大家有说有笑,心情愉悦。
下午两点,烈日当空,终于到了喀纳斯景区的入口,贾登峪。但距离真正的喀纳斯湖还有 32公里。
230元的门票实在有些贵,这不该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吗?为了节省门票钱,我决定徒步逃票去喀纳斯。
穿过一片松树林,几间毡房出现在眼前,牛羊成群,宁静恬美。被几个哈萨克族大哥邀入帐中,接过一碗奶茶,散一圈烟,大家就成了朋友。
喀纳斯湖水顺地势而下,形成喀纳斯河,同样美丽妖娆。自上而下依次有月亮湾、神仙湾、卧龙湾和驼颈湾,各有各的特色和传说。月亮湾形似巨人的双脚,被比喻为成吉思汗的大脚掌;神仙湾则在清晨烟雾缭绕,如同仙境。有免费班车来往其间,方便游客在任何一个景点停留拍照。
几番询问周折,背着二十公斤的行李,经过四个小时的翻山越岭,终于来到驼颈湾,那么喘口气吧。
此时一位扎着马尾、面容质朴的哈萨克女孩经过,搭讪着试图了解些情况。沿途遇见的哈萨克兄弟姐妹都乐于助人,我就耿直地向她透露了全部情况。
就在听到“没票”两个字的下一秒,眼前姑娘质朴的面容立马发生了 180度转变,带着一丝抓住把柄的窃喜。
“给 100块,否则我就打电话举报你!”紧接着她顺手掏出手机,做了一个随时打电话的动作。
如同晴天霹雳,这突发的一幕完全不在我思考范围,当时就懵了。
“我没那么多钱,不然也不用逃票了。”我本能地回答着。
“那 30也行。”这就是传说中的饥不择食吗?
“30也没有。”接着我分几次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零钱,那样子就好像这些是我的全部家当。“就这么多了,要不要举报你看着办吧。”
接过我手中的钱一张张数过,15元,但已经能满足这个没什么远大追求的“敲诈者”的胃口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按理我不是那种向恶势力屈服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男子汉所为。只是这么千辛万苦而来,眼看就要成功了,被她搅了计划实在心有不甘。就这样在姑娘怪怪的目送中上了免费车,几十公里的上坡山路,如果徒步,真的要走一天呢。
好在最终还是成功来到了喀纳斯湖,夜晚景区不准扎营,又徒步几公里来到一片原始森林。喀纳斯国家公园保护良好,熊狼出没并不稀奇,并不适合一个人搭帐篷。
脑子里全是克里斯刚到阿里斯加时的画面,终于来到荒野,天地间只我一人,那种隐隐的兴奋。克里斯的灵魂鼓舞着我。一个人!去荒野!生存!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洒脱的情怀。
决定要将我的修行之旅演绎到极致。临睡前将唯一的武器瑞士军刀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万一有狼就搏斗一下,万一是熊,那就装死吧!
不容多想,睡去。这一天耗尽了全部力量。
次日醒来是个阴天。“人类最后净土”的喀纳斯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您在景区吸烟,将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张 200元的罚单。”导游将这番警告用一种亲切的俏皮语气讲出来。就足以证明喀纳斯的特别了。
除了步道,湖边几乎看不到人工的痕迹。就连断枝也是杂乱地漂浮在水上,一切都是这儿应该有的样子。
喀纳斯湖最深处约 180米,且是纯天然的雪水湖,所以湖里会有什么奇异物种还真不好说。走在岸边波浪声清晰传来,有时猛一抬头,想像一只巨大的湖怪正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当然是可爱版本的那种湖怪。正是这样的传说给了喀纳斯湖更多如梦似幻的感觉。
沿步道爬上一个小山坡,巨大的淡蓝的湖面尽收眼底,配合远方的雪山顶,美不胜收。看看来时的路,不知不觉已走了这么远。
按下快门,这片纯天然的景色成了记忆永远的一部分。
本想去禾木,但在大雨中苦等一小时仍然没有空车路过。冲锋衣已湿透,行李更是湿了大半,更糟糕的是骤降的温度,几乎冷得难以抵挡。我瑟瑟发抖像只落汤鸡,饥寒交迫的时候最容易想到家的温暖。
可是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应该风雨兼程。
最终搭车回了布尔津,喀纳斯之行花费 65元,虽然艰苦至极,忆起来却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