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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臭不要脸的白眼狼

御书房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

屋子里伺候的宫人早就已经被打发下去了,只有张福海一人立在下首,他低垂着头,像是聋子似的,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而庄靖铖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以头叩地,嘴里只重复一句“儿臣恳请父皇赐药”。

似乎皇上不肯赐药,他就能长跪不起,一直磕头,直到他死为止。

上首的皇上冷着脸看着庄靖铖不断磕头的模样,眼中迷漫着的是冷意,而眼底深处,溢散开的,是常人难以窥探理解的复杂。

“够了。”皇上忽而轻喝一声,制止了庄靖铖近乎自虐自残的举动。

庄靖铖缓缓抬头看着皇上,因为方才的用力叩首,他白皙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块红印,破碎的皮肉渗出血色来,素来风流不羁的笑容隐匿了个干净,而向来狂肆的眼神也收敛得深沉,目光幽深的看着皇上。

“血灵芝乃稀世奇珍,便是皇室中人也没几个有资格享用,那苏瑾寒救了你,朕自会命太医保全她的性命,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至于血灵芝,她还没有那个资格!”皇上冷声开口,依旧坚持之前的主张。

“可是父皇……”庄靖铖焦急的开口。

“住嘴。”皇上猛然轻喝一声,目光凌厉的看着庄靖铖。

庄靖铖骤然安静下来,沉默的看着他。

“你既不识好歹,要跪便滚出去外头跪,朕没空理你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成日里不务正业,于社稷百姓无功,没有半点建树,若不是念在你始终是朕的亲身骨肉的份上,朕根本不会废这个时间来见你!滚出去。”皇上怒喝着,脸上浮现出一直压抑的怒意。

庄靖铖安静的看着他,心里的那一点点期待被消磨殆尽,心里一片死寂。

他知道因为当年母妃之事导致自己不受宠爱,但他好歹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可是他被刺杀了,在父皇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血灵芝便是再如何的逆天神物,那也需用在该用之处,救人才是它应有的宿命,可是他的父皇却告诉他,他的救命恩人不配用这个东西救命!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讽刺啊!

之前不管父皇如何偏心,他总能在心里替他开脱,找理由,找借口,毕竟他至今还记得,年幼时,父皇曾抱着他坐在他高贵的脖子上,让他看得更高,尖叫欢笑。

天家无父子,古人诚不欺他!

其实早在进宫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也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可是当结果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刺痛。

皇上见庄靖铖只是看着他不吭声,也没有告退离开,猛然拿起一旁的奏折往他身上砸,“还不给朕滚出去!”

那暴怒的声音,叫外头的人听着都不由得发寒。

庄靖铖也不再求他,默默起身离开御书房。

在与御书房外某个小太监擦身而过的时候,嗓音极低的说了句话。

那小太监面色不变,依旧恭敬的站着,却在庄靖铖跪在殿外没过多久,趁着换班之际,悄然离开。

同样的,在庄靖铖进宫没过多久,腾策找到了苏恒,告诉了他关于苏瑾寒身受重伤,需要血灵芝救命之事。

苏恒一听,大惊失色,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瑾寒怎么可能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腾策将今日偶遇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道:“我家王爷已经进宫求药,但是王爷担心皇上不肯赐药,便命小的前来知会一声,请苏公子想想办法,也更稳妥些。”

“血灵芝,竟然是血灵芝!”苏恒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血灵芝了,因为当年就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血灵芝,然后由爷爷献给当今圣上的,若是当初知道会有今日,他又怎么会把血灵芝送进宫去?

已经来不及去细问今天发生了什么,苏恒面色凝重的站起身,道:“不管如何,替我多谢你家王爷相告之恩,血灵芝之事交给我便是,我这厢还要准备,恕不远送。”

腾策离开之后,苏恒匆匆去了苏老太爷的院子里。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苏老爷子便是太子太傅,如今他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是皇上对他依旧恭敬,他的话在皇上面前,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听苏恒说苏瑾寒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老爷子险些没厥过去,好在苏恒早有准备,老爷子这才缓过神来。

缓过来之后,爷孙两也不敢耽搁,匆匆朝着皇宫去了。

御书房外,庄靖铖身子笔挺的跪着,脸色淡漠。

容颜倾国,便是他不笑的时候,同样能带给人不一样美的感受。

“德妃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一身着繁复贵妃宫装的女子款款而来,看了一眼跪着的庄靖铖,脚步一顿,却没有上前,直接朝着御书房走去。

门外的宫人禀告过后,德妃这才领着人进了御书房。

没过一会儿,苏恒和苏老爷子匆匆而来,看到庄靖铖跪在门口,苏恒的脚步一顿。

虽然他如今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到底如何,瑾寒为何会为了救他而受伤,但是就冲着他真诚求药的这份态度,他对庄靖铖的恶感也少了不少。

“王爷别跪着了,先起来吧。”苏恒低声开口。

庄靖铖目光平静,“无妨,求药之事,就拜托苏公子了。”

苏恒见他坚定,也不多说,微微点头,扶着老爷子跟随宣召的公公进了殿。

庄靖铖心里明白,他跪,不仅仅是为了替苏瑾寒求药,也是为了他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心存侥幸,觉得不管过去曾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到底是父子,还有亲情在。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虽一直韬光养晦发展势力,但却一直尽力的不去触碰皇上的利益,但是如今看来,他的仁慈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从今往后,他对父皇,将不再手软。

母妃当年之死的真相,也总有捂不住的一天,不管是谁阻拦,他都要一查到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庄靖铖被宣了进去。

有德妃说情,又有苏老爷子求情,皇上最终还是决定了将血灵芝下赐。

苏记乃是康国首富,多年来对军用民资都极为慷慨,更何况血灵芝本也是苏家进献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皇上其实并不多么的心疼。

他为难庄靖铖,要苏恒和苏老太爷亲自来求,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将苏记这个首富之家掌控在手中而已。

这一点庄靖铖早就清楚,同样的,这件事情也让他看清楚了,他和皇上之间,真的是半点亲情也无!

“王爷的伤口需不需先去处理一下?”从御书房出来,苏恒看着庄靖铖额头上破开的印子,淡声问道。

“无妨,救人要紧,等到了含山寺之后再处理也一样。”庄靖铖摇头说。

苏恒也没有强求,安排了人送老爷子回家等消息,而他则和庄靖铖还有护送血灵芝的御医及护卫快马加鞭朝着含山寺而去。

含山寺。

苏瑾寒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青芽守在她的身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嘴里念念有词,不断的乞求佛祖保佑苏瑾寒平安无事。

一旁的邵氏和荼思看着都很不是滋味,毕竟苏瑾寒确实是一个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姑娘,就冲着她救了邵氏的恩情,也已经足够让她们对苏瑾寒的安危上心了。

“哎,你别太难过了,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荼思低声安慰。

“走开,不要你假好心,要不是因为你们,小姐根本不会碰到危险,根本不会受伤。”青芽甩开她的手,怒视着她。

“你这人怎么……”荼思想说她不识好歹,想说苏瑾寒明明是为了救庄靖铖才受的伤,可是却被邵氏一把抓住。

邵氏冲她摇了摇头,荼思这才不情愿的忍下怒气,别过头不和青芽争执。

青芽和荼思不对付,苏瑾寒一直在昏迷,邵氏索性带着荼思出门,想让她去看看庄靖铖他求药回来没有。

两人刚出了门,就见一行人匆匆而来,其中为首的是庄靖铖和一个相貌出色的青年男子,而他们的身后跟着御林军护卫还有御医,御医手上捧着盒子,想来就是圆心大师所说的血灵芝了。

邵氏面露喜色,不过看到庄靖铖头上的伤,眼神一闪,却什么也没说,赶忙迎上去。

“殿下这是求到药了。”言语间满是惊喜。

庄靖铖略微点头,道:“我先去请圆心大师。”

正说话间,却见不远处圆心大师缓步而来,“阿弥陀佛,老衲在此,无需施主再走一遭。”

庄靖铖见状,一把抓着御医的手将他拽到前面,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递在圆心面前,“大师看看可是这血灵芝?”

圆心看了眼,只见盒中之物其状如灵芝,其色如血,只有一小半的芝叶,并不完整。

略微点头,圆心道:“确是此物。”

“血芝并不完整,可有关系?”

“无妨,这些足够了,施主可以安心了,阿弥陀佛。”

“给,请大师务必要救活她。”庄靖铖一脸郑重。

圆心略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拿着血灵芝转身进了苏瑾寒所在的房间。

房门再次紧闭,庄靖铖盯着房门,心里紧张。

“王爷,您这伤,下官替您处理一下吧?”跟来的太医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

庄靖铖恍然,他竟然急得忘了这事儿。

今日进宫求药之事,受伤之事,许多是他算计,许多是他刻意为之,但也有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竟为她担心得忘记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略微沉默,庄靖铖这才淡淡道:“嗯,有劳孙太医了。”

孙太医刚刚被他直接粗暴拽手的样子吓坏了,这会儿见他这么好说话,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是赶忙应了一声,拿出东西给庄靖铖处理伤口。

一院子的人都在等待,等着圆心大师的救治结果,庄靖铖头上的伤包扎好了之后,便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显得格外的沉默。

屋内,圆心大师将血灵芝以内力逼出其灵气,期间的血色渐渐渗透出来,钻进了苏瑾寒的身体里。

青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瞪口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血灵芝上的血色被苏瑾寒的身体吸收了个干净,圆心大师手上的与平时所见的灵芝没有什么区别。

圆心大师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苏瑾寒的目光有些复杂。

“大师,我们家小姐怎么样?没事了吧?”青芽紧张的问。

“女施主请放心,她的命是保住了,只需好生调养,等伤慢慢痊愈便是。”圆心淡淡道。

青芽闻言顿时捂着嘴,喜极而泣。

见圆心要出门,青芽赶忙跟上,门刚打开,外面候着的一大堆人顿时纷纷急切的上前询问情况。

“大师,我妹妹她怎么样?没事了吧?”苏恒急急道。

一旁的庄靖铖见状,停下了话头。

苏恒是她哥,他都开口了,他庄靖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再问?只能默默等着。

“放心吧,女施主已无大事,将此灵芝残片拿去炖药服之,好好调养,自会痊愈。”

苏恒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大师,不知我妹妹的伤可否回家休养?”苏恒忙问。

寺庙里条件毕竟清苦,苏恒自然想让苏瑾寒回府休养。

“还是过些日子,等伤口好些吧,否则一路颠簸,恐会横生枝节。”

苏恒闻言顿时明白,只得道:“多谢大师提点,不知我妹妹何时会醒?”

“尚不知晓,时候到了自然会醒。老衲还有事,便不奉陪了,各位见谅。若女施主的病情有异,可差人来西苑找老衲,阿弥陀佛。”

“我送送大师。”苏恒赶忙道。

圆心推辞之后,独自离开。

回到禅房,圆心将自己的手摊开放在眼前,上面有一些焦灼,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圆心呢喃道:“不想竟是天命异数,也不知今日之举是福是祸。”

想到方才为苏瑾寒疗伤时所窥探到的天机,圆心沉声叹息,默默的合上眼睛,口诵佛号开始入定。

……

苏瑾寒感觉自己简直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

竟然能踩着一个木头,将庄靖铖给扑倒,阴差阳错的为他挡了箭。

那个猪头肯定心里得意死了吧!

然而陷入沉沉梦境的她根本没有咒骂的力气,只觉得周遭的黑暗在吞噬着她似的。

因为曾被人下药毒瞎了一双眼睛,虽只过了短暂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被斩首,但却让苏瑾寒对由着由衷的恐惧。

只要陷入黑暗之中,她就感觉像是被人绑住了身体,跪在断头台上,陷入那种任由人斩首宰割的恐惧里。

她只能不断的奔跑再奔跑,企图逃离那种黑暗。

前方骤然亮起了一抹光点,苏瑾寒心里一喜,赶忙朝着那边跑去,耗尽全力冲破黑暗,眼前却是一片血色的炼狱。

她看到自己和外公一家在刑场上被砍头的画面,那飞溅的鲜血糊了她一脸,一身,不管她如何惊恐尖叫躲避都无济于事,那血还是固执的洒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看到自己没有了身子的脑袋滚在脚边,近在咫尺,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她,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愚蠢,平白的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别吓青芽啊。”

有哭声由远及近,声音很熟悉,饱受惊吓,身体也被轻轻晃动,似乎有人在摇晃着自己。

猛然睁开眼睛,苏瑾寒惨白着脸看着上方。

“小姐,您终于醒了……”青芽看到苏瑾寒昏迷数日终于睁开了眼睛,哭得更大声了,这次自然是喜极而泣。

苏瑾寒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皮,没有回她,而是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受到她的脑袋还完完整整的挂在她的脖子上,这才吐出口浊气,还好,她还活着。

缓缓转头看向青芽,苏瑾寒动了动干涩的唇瓣,没有安慰她,反倒带这些娇憨,虚弱道:“青芽,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青芽的哭声骤然止住,傻傻的看着她。

外头听到动静进来的苏恒闻言,却是心里发酸。

虽然有血灵芝在,但是她身受重创,依旧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这些日子,也就勉强喂些药和汤水给她吃,醒来之后,自然腹中饥饿难耐。

他的瑾寒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样的苦?苏恒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不已。

从桌上倒了杯温水放在手心,苏恒走到床边,将她抱着靠在自己的怀里,“知道你饿了,已经命人传膳了,来,先喝点水。”

苏瑾寒乖乖的张口,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屋里进来的人不少,圆心大师、邵氏、荼思还有皇上派来的御医等等,他们看着这幅场景,都不由得含笑。

唯独站在人群最后的庄靖铖,此刻正抿着唇,眸色深深的看着苏瑾寒。

她醒来他自是高兴的,可是看到她这样安静乖巧的靠在别人的怀里,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一抹难受,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哥哥,也依旧如此。

另一边,苏恒等苏瑾寒喝了水,这才开口问:“感觉可好些了?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圆心大师和御医,让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伤。”

“我没事的哥,除了伤口有些疼,一切都好,就是有些饿得慌,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吃的啊?”苏瑾寒低低的笑了笑,安抚着,说到最后,却有些可怜巴巴的。

“还好意思说饿,这般莽撞行事,真把小命弄丢了也就不用吃东西了。”苏恒脸色一变,凶巴巴的说。

苏瑾寒昏迷的这几****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情况,知道苏瑾寒是为了替庄靖铖挡剑才会身受重伤,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他捧在手心的妹妹,为了救一个男人而奋不顾身的以身挡剑,这对他来说,心里是极其愤怒的。

父母早逝,这么多年他们兄妹跟着爷爷相依为命,他可以说为兄为父,这会儿却有种,他的瑾寒要被人给抢走了的感觉。

“哥,我冤枉啊。”苏瑾寒可怜巴巴的喊冤。

两人从小长大,苏瑾寒自然是知道苏恒愤怒的是什么,正想解释,却有下人进来,说是准备好了吃的,苏瑾寒一看,大家都在屋里,也就顺势住了嘴,没往下说。

“多谢大家对舍妹的关心,不过现在她要用膳,之后还要休息养伤,不便招待各位,各位先请回吧。”苏恒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邵氏领着荼思上前,道:“瑾寒,你既平安醒来,我便安心了,家中着急盼我回去,我便先回府了,日后待你伤愈,我再邀你过府做客。”

“有劳夫人挂心了。”苏瑾寒笑得苍白,眸光温暖。

随后圆心大师和御医也纷纷告辞,庄靖铖留在最后,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只道:“此番多谢苏小姐相救,你好生养伤,告辞。”说完,目光深深的凝视了她一会儿,朝着苏恒抱拳示意,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苏恒这才亲自端了已经凉好的温热米粥喂苏瑾寒吃。

苏瑾寒饿得狠了,狼吞虎咽的吃下一碗,“哥,我还要。”

倒不是说这米粥有多好吃,就是纯粹的,饿得狠了。

也是因为,这样能说能吃的感觉,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她还活着!

“不许吃了,就该饿着你,让你长长记性。”苏恒将空碗往边上一放,也不喊下人,真有不给她吃东西的意思。

苏瑾寒急了,赶忙道:“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病号。”

看着苏瑾寒急切想吃东西的模样,苏恒心里好笑,怒气也散了几分,哼了一声,道:“又不是我让你成为病号的,你自找的,关我何事?”

“哥,你这么绝情爹娘知道吗?”苏瑾寒可怜兮兮的道,随后又说:“哥,我真的冤枉,我真不是有心要替他挡剑的,我就是太倒霉了我……咳咳……”说到激动处,苏瑾寒拉动了伤口,不由得咳嗽几声,旋即又惨叫了一声。

苏恒手急眼快的伸手按住她,怒斥:“你不要命了,有话不能好好说了,急什么急。”

苏瑾寒缓了过来,可怜兮兮的叫了苏恒一声哥,这才低声道:“哥我告诉你,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你知道么,在那么凶险的战场上,我竟然****的踩到了一根棍子,圆滚滚的,直接就给我带得扑倒了庄靖铖那家伙,那剑扎在我身上的时候,可把我给疼死了。”

看着苏瑾寒一脸苦巴巴逗趣的模样,苏恒心里不由得好笑,面色如常的问:“不是你奋不顾身救了他么?”

“啊呸,谁要救那个傲娇脸,我倒是想有多远跑多远,就是运气差了点,哥我告诉你,我真不是故意要救他的。”苏瑾寒楚楚可怜的说着。

苏瑾寒小心翼翼的觑着苏恒的脸色,见他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赶忙趁热打铁,道:“哥,我饿,能不能……”

“不能。”苏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随后面上涌上无奈,“你身子太虚,刚刚醒来,圆心师傅特地交代了不能多吃,先忍忍,把伤养好了,哥哥带你吃好东西去。”

他倒不是真的因为生气要委屈了苏瑾寒的吃食,不管发生了什么,对苏瑾寒,他总是宠溺和包容多过责备的。

苏瑾寒听了,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又道:“那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可不许以生意忙做借口打发我。”

苏恒心里一酸,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因为忙碌生意,确实对她多有疏怠,便笑道:“好,哥哥答应你。”

见她满足的笑了,苏恒这才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再躺着休息一会儿,眼下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苏瑾寒闻言勉强笑了笑,这才由着他扶着自己躺好。

本只想闭目养神,可是闭上眼睛,却很快的睡了过去。

方才强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其实早就已经累了。

她毕竟身受重伤,身体无比的虚弱,这是她的意志所不能左右的。

苏恒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眼中的怜惜更胜,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床边守了好一会儿,这才悄悄起身离开。

……

苏瑾寒醒来之后,邵氏当天便和前来接她的岳家人回了城,而御医确定了苏瑾寒苏醒,性命无虞之后,也回宫复命去了,倒是庄靖铖找了个借口,暂时没有回去。

当天傍晚,苏记使人来传讯找苏恒,说是城中有事需要他回去处理,苏恒安排好人守着苏瑾寒之后,便带人回了城。

是夜,夜凉如水,一道人影从窗户翻进了苏瑾寒的房间里,悄然走到床边。

低头看着苏瑾寒苍白俏丽的睡颜,庄靖铖妖冶的桃花眼中情绪复杂。

他虽生在皇家,年幼时也曾过过极受父皇宠爱的日子。

可是自从母妃出事之后,他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兄弟姐妹们欺负他,父皇不再宠爱他,嫌弃他,他受尽冷眼与白眼,吃尽苦头。

虽然是皇子,却过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他要做普通宫人做的活,甚至比普通宫人做得还要多,过得还要惨。

直到后来,他被德妃收养,日子才渐渐好过了些。

不过为了让自己不被注视,他刻意藏拙,伪装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年下来,却也瞒过了无数人的眼睛。

就算是他的养母德妃,也在他的刻意隐瞒之下,对他暗中拥有的势力知之甚少。

这倒不是他防备她,仅仅只是在他弱势的,没有把握之下,不想牵连她而已。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戴面具示人,也习惯了孤独前行,不被理解的孤寂,可是这样的死寂却被她给打破了。

苏瑾寒成为了一个降生在他世界里的意外,和她斗嘴他会开心,看不到她时会想念,而她为他挡剑的举动,更是让他震撼。

一潭死水的生命里就这么生生进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人,会喜会悲,会哭会闹,连带着生命都鲜活了起来!

可是在没有成功前,他注定是要活在黑暗中的人,他又怎么能够期待阳光普照?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庄靖铖坐在床边,低低的叹息。

点了她的睡穴,扶着她坐好,庄靖铖双手抵在她的背后,掌心内力输出,开始为她疗伤。

许久之后,他才收回手,将苏瑾寒放平躺好。

刚刚站直身体,庄靖铖不由得闷哼一声,整个人微微踉跄,扶着床杆才站好。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对着苏瑾寒低低道:“你我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次你替我挡一剑,我替求药疗伤,如今也算两清,日后……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

借着月色最后看了一眼她昏睡的俏脸,庄靖铖转身离开,悄无声息。

第二天,苏瑾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服,比昨天刚醒的时候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舒爽多了。

眯着眼微微一笑,苏瑾寒扬声喊青芽进来。

“哎,小姐,奴婢在呢。”青芽应声间,人已经进了门,将手中的盆放在一旁,拧着帕子给苏瑾寒洗脸。

洗漱收拾好之后,青芽看着苏瑾寒的脸色,含笑道:“小姐的气色好了许多呢。”

“是吧,我也觉得舒服了许多。青芽,早膳准备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苏瑾寒说。

可怜她饿了好些天,昨天醒来只吃了一碗稀饭就又睡了,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青芽抿唇一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呢,奴婢这就去端来。”

用膳的时候,苏瑾寒没见苏恒,便问:“哥哥他吃过了?”

“昨儿傍晚家里来人找少爷,说是有些要事要回去处理,少爷还没过来呢。”青芽应道。

“哦。”苏瑾寒哦了一声,又问:“那庄靖铖呢?他昨天不是没有回城。”

“王爷今早天刚亮便回了,来辞行的时候小姐还在睡,便让奴婢给您说一声。”

苏瑾寒闻言顿时皱眉。

虽然她那一扑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怎么说她也替他挡了一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这么冷漠的对自己的恩人的?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臭不要脸的白眼狼。”苏瑾寒心里不爽,不由得低低骂了一声。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是气他的忘恩负义,还是气他对她半点情义也无,漠不关心。

一旁的青芽小声道:“靖王爷很在意小姐的伤势呢,小姐昏迷这些天,他一直都守在院子里的,而且他为了替小姐求药,把这里都磕破了呢。”

青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说:“如今他走,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苏瑾寒闻言轻声骂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么轻易的就被他给收买了,净替他说好话。算了,我吃饱了,东西拿下去吧。”

青芽撇了撇嘴,倒是没再多说,乖乖的收了碗筷下去了。

等青芽走后,苏瑾寒这才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流转一抹笑意,低声道:“算你有良心。”

嘀咕着,想到他那么美丽的脸上,额头磕破了,再一包扎,那得有多么的丑?

想着不由得心里一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养伤的日子很悠闲,很清净,最初的时候,苏瑾寒除了吃就是睡,等过了几天,她好些了之后,就怎么都呆不住了,非要青芽扶着她在屋子里走上几步。

青芽征求了圆心大师的意思之后,这才敢照做。

转眼一个月过去,苏瑾寒的伤虽然没有大好,但是整个人看着倒是气色不错。

含山寺门口。

“这些日子叨唠贵寺了,多谢大师海涵。”苏恒对着圆心大师恭敬的行礼。

对这个妹妹的救命恩人,他自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是行善,何来叨唠,施主言重了。”圆心大师淡淡道。

“此乃鄙人一点心意,为寺庙添些香火,还望大师不弃。”苏恒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恭敬的双手递上。

圆心伸手接过,转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和尚,淡淡道:“施主既有此心,老衲自当成全。只是那女施主回府之后,还需好生照料。”

“多谢大师提点,鄙人会的。那我就先告辞了。”苏恒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带着载着苏瑾寒的马车,一行人缓缓离开。

圆心看着他的背影,唇瓣微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师傅,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方才那位施主说吗?可要徒儿将他们给追回来?”一旁的小和尚问道。

圆心低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并无话要说,走吧,回去。”

本就是各人自有的既定命数,既已经出现了变数,那又何须多言?

苏府,寒苑。

“终于回家了。”苏瑾寒刚一进门,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眉眼弯弯,显得心情极好。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真恨不得能扑倒在自己的床上打几个滚。

“瑾寒,我的小瑾寒,你可终于平安回来了,可把爷爷给吓死了。”就在这时,从屋里传来动静,跟着就见有人扶着苏老爷子从屋里出来。

看到苏瑾寒,苏老爷子眼中全是晶莹。

苏瑾寒眼中也有湿意,赶忙朝着他迎去,双膝一软便要跪倒,“是孙女不孝,让爷爷挂心了。”

言语间同样多有哽咽。

“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老爷子抓着苏瑾寒,不让她跪下,老泪纵横。

“爷爷,您别激动,别坏了身子,瑾寒的伤也没好全,咱们屋里说话。”苏恒这时开口说道。

一家人进了屋,老爷子嘘寒问暖好一会儿,确定苏瑾寒确实没什么大碍了,这才停了下来。

他年纪大了,去含山寺虽然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到,但是苏恒却不想让他奔波,再三安抚,才让他在家中等苏瑾寒归来。

如今苏瑾寒终于平安站在他的面前,他心中自然喜悦。

爷孙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苏恒道:“爷爷您也累了,瑾寒刚回来,车马劳顿,就都各自回房歇着吧,要说话随时都可以。”

苏老爷子应了一声,这才由人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恒安顿好寒苑里的事物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苏瑾寒却坐不住了,叫来青芽道:“青芽,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出去一趟。”

青芽一听顿时瞪眼:“小姐您要去哪儿?”

“我这一个多月不在京城了,也不知道城里的铺子生意如何,还有烟雨楼也是,我可是将所有钱都砸进去了的,要是打水漂了,那我都没地哭去,我当然得先去看看啊。”

“不成。”青芽赶忙制止苏瑾寒的动作,道:“小姐您别忘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要是再折腾一番裂开了,那少爷不得活刮了奴婢,不行,绝对不行。”

青芽果断的摇头。

见苏瑾寒还要说话,青芽赶忙道:“小姐,您要是真不放心,那奴婢去看看情况就是。”

苏瑾寒一想,如果她真的强撑着出了门,回头估计别说铺子了,哥哥估计直接动手将她的铺子给收了,到时候才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便也同意了青芽的说法。

又道:“烟雨楼那里你就别去了。就去看看绣坊现在的生意如何,也不必进去,周围打听打听便是。”

青芽应了,命人进来服侍苏瑾寒,这才按照苏瑾寒的吩咐出了门。

苏瑾寒睡了一觉起来,青芽也已经回来了。

靠在床头,苏瑾寒显得有些慵懒,打着呵欠问青芽:“青芽,都打听清楚了?”

青芽道:“禀小姐,都打听清楚了。最近绣坊的生意很好,烟雨楼也一直由绣坊提供旗袍,奴婢今儿还遇见了荀浩,将他带了回来。”

苏瑾寒闻言,眼中还有些朦胧的睡意退了个干净,“我不是叫你别进去么?怎么就碰着荀浩了?”

“小姐别怪青芽了,是我逼着她带我回来的。”苏瑾寒话音刚落,荀浩的声音响起,跟着屏风外便出现了一个人影,修长瘦削,不是荀浩又是谁?

他怎么在外面?苏瑾寒用眼神问青芽。

青芽满脸苦笑,委屈的瘪了瘪嘴,又努了努嘴。

苏瑾寒正纳闷,就听外头荀浩又问:“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苏瑾寒一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便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说。

荀浩转进屏风来,一眼看到苏瑾寒,眼神深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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