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可一直这般儿呆呆的坐着儿,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经意间儿,暮色降临,望着匆匆过往的行人,刹那间儿,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母亲那儿面黄体瘦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之浮现,一股归家的冲动顿时涌上心头,恨不得飞身在前,一把扑到母亲的怀里,狠狠地大哭一场。
此刻,阴暗的小屋里冷冷清清,一片寂静,苏英又一身疲惫,死死地躺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气喘吁吁,一动不动。
小饭桌上摆着两样家常小菜儿,菜色发黄不堪,一瞧便知是过往吃剩之物,米粥更已打好儿,却丝毫不能下咽。
如此形情,萧可痛心不已,泪水便要夺眶而出,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儿,打趣道:“英姐,你就吃这个啊,也太为我省了吧?”小半天过去啦,苏英方睁开疲惫的双眼儿,又打趣道:“真是难得啊,我还以为没儿子呢!”萧可笑道:“最近我忙得连尿儿都没功夫撒儿,哪儿还顾得上你,您老就多担待。”
这时,眼瞧儿子一身湿漉,狼狈不堪,苏英不由问道:“你这怎么回事啊,又给人赶沟里去啦?”萧可朗朗道:“公司来了批重要物品,这不赶上这天儿了吗?只能冒雨卸载,要不就废啦!”苏英亦不多想,径直道:“赶紧进屋换身衣服,跟落汤鸡似的,瞧着心烦儿。”
这会儿,萧可待换好衣着儿,径直而出,尽将桌上的剩菜一一倒掉,匆匆奔进厨房,锅碗瓢盆即时哐哐作响,没一会儿功夫,便端出几样小菜来,苏英稍稍尝了几口,便道:“你在那边是不是管烧饭的,这厨艺还凑合。”萧可乐道:“什么叫凑合,就你儿子这技术,一般厨子没十年八载的苦练,望尘莫及。”苏英淡淡道:“你不吹你会死人吗?”
萧可亦淡淡一笑,又道:“你那儿摊儿怎样啦?忙不?”苏英不耐烦道:“难道你还能帮忙啊?”萧可又朗朗道:“瞧您这话说的,这几天我那边儿没什么事儿,回来住几天。”苏英半信半疑道:“你不会又惹什么祸,回这躲的吧!还是给人家赶了出来啦?”萧可苦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啊?”苏英道:“我更相信我的眼见。”萧可道:“好,好,好,随你什么想都行,这几天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打打下手,薪水先不拿啦,但你一定要给我记着。”苏英道:“这儿倒新鲜啦,打你出嫁,你还是头一遭主动请命回娘家。”
话音一了,萧可不由暗暗心道:“只怕从今往后不回来都不行啦……。”眼瞧儿子一脸憔悴,面黄肌瘦,苏英又不由疑惑问道:“瞧你喘得像条狗似的,你在那边儿到底是做什么的?瞧你那眼眯的,这辈子没睡过觉。”萧可稍稍迟疑,方道:“保管仓库,这几天忙坏啦!”苏英道:“你不会是监守自盗,拿人家东西出去买了吧!”萧可又苦笑道:“你儿子我是那样的人吗?”苏英道:“你自个儿长点儿心,小心我收拾你。”说着,径直回屋去啦。
没一会儿,萧可收拾好碗筷,亦匆匆回屋,在他的心里,屋子虽是狭小阴暗,却远胜那豪门别墅,躺在生硬的床板上,一种久违的舒服,温馨与踏实涌上心间儿。
此刻,萧可望着墙角的鱼竿,衣柜里的街舞服,……不经意间,幕幕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顿时感慨万千,心潮起伏,那些儿日子还能回去吗?
岂料不知不觉又是深夜,萧可虽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入睡,辗转不定,一股揪心的痛楚与不甘交集而来,身心俱裂,痛彻心扉。
几日过去啦,欧阳父女俩儿一直为萧可之事儿,伤心不已,哀痛欲绝,整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此刻,正在父女俩儿精神恍惚之际,欧阳老太等人有说有笑涌进病房,欧阳灏天急道:“妈儿,您都一大把年纪啦,就好好在家歇着,不要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要路上出个儿好歹来该怎么办呀,我没几天就出院啦!”说着,又顿时道:“慕华,有空就劝劝妈。”欧阳慕华笑道:“哎呀,妈儿要来我哪儿劝动啊,整天唠叨在家闷得紧。”欧阳老太亦无奈道:“老在家呆着,没病也给闷出病来啦,要小可在我就安心啦,这孩子总能讨我欢心。”说着儿,又不觉喃喃哀声道:“唉,也不知这孩子儿什么时候能赶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怪让人担心的,他到底上哪儿去啦?”
此刻,一提到萧可,欧阳父女俩儿不由面面相觑,闷不作声,大半天说不出话来,欧阳贝轩亦娇声道:“姐夫到底去哪啦?贝轩好想他!”欧阳慕华亦赞道:“小可这孩子就是有灵气,家里没了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冷冷清清的,还真不习惯。”欧阳灏天道:“日子久啦就习惯啦,再说啦,我过几天就能出院啦。”欧阳老太道:“我们这些儿上了年纪的人,又哪来他们年轻人身上的朝气,这些日子家里死气沉沉,冷冷清清,热热闹闹的一个家儿都快成庙啦!”
父女俩儿又不由一脸迷茫,过了半响,欧阳灏天又道:“最近外地的分公司出了点儿事,需要他过去处理,要过些儿日子才能回来。”欧阳老太急道:“就不能换个人嘛?”欧阳灏天道:“妈儿,他是公司董事长,只有他去了才最合适。”
欧阳老太又喃喃道:“真难为这孩子啦,该累坏啦!”欧阳慕华安慰道:“妈儿,您老就甭瞎操心啦,小可他办事稳妥机灵,没几天就回来啦!”欧阳贝轩又道:“爸爸,你叫姐夫早点儿回来好不好,贝轩真的好想他。”欧阳韵轩忍泪道:“贝轩乖儿,姐姐一定转告姐夫,等他一办完事儿就马上回来,好不好?”说着,众人便闲聊了一会儿,便依依而去。
这会儿,经欧阳老太她们这么一闹,欧阳父女俩儿顿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欧阳灏天诧异万分,万料不及,不想萧可在家里竟如此深得人心,一家老小对他这般信任依赖,不知不觉,他俨然已成了家里的保护神,中流砥柱,开心活宝,今日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不知几时,欧阳灏天不由暗叹道:“爸爸是不是太绝情啦?”欧阳韵轩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哽咽道:“爸爸,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的心好痛儿,就像被刀割一样儿。”欧阳灏天黯然道:“韵轩,对不起,爸爸只是不想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欧阳韵轩伤心欲绝道:“韵轩知道,韵轩从来都没有怪爸爸,我只怪我自己。”话音一了,泣不成声,捂着嘴往外儿奔去。
此刻此刻,望着女儿憔悴不堪,痛心欲绝的身影,欧阳灏天的心也碎啦!
这几日来儿,萧可亦是早出晚归,忙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苏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深知自己这儿子虽忙里忙外,但其实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找个钱儿都不时出错儿,心里不由暗暗嘀咕,他定是在那边儿出了什么事儿,回家躲来啦!话说回来,苏英素来了解儿子的秉性,既然他不肯说,就算你刀架脖子上也没用,只能一旁不动声色地坐着。
这会儿,就在娘俩儿午饭之际,苏英冷冷道:“明天就赶紧给我回去,一瞧你在我眼皮底下转悠,我就来气。”萧可急道:“回去?回哪儿去啊,这不是我家啦,难得回来,就多陪你几天。”苏英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在那边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是爷们儿就敢作敢认,甭躲躲藏藏的,要不就别叫我妈,我没这么没出息的儿子。”萧可叫苦道:“好好的,您甭胡思乱想,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你瞧我还能安安稳稳在这儿?”苏英道:“有没有事儿,你自个儿清楚。”萧可又道:“真的没事儿,你……。”苏英喊道:“没事也给我滚儿。”说着,径直转身回屋,泪水不觉夺眶而出。
试问天下母亲,又有谁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离开自己,此刻,苏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但她又能为之奈何?
作为女人,她深深了解娘家对于一个“出嫁”之人的意义,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他的根儿,温馨踏实,舒心温暖,在外面受气时可以回来宣泄,受委屈时可以回来倾诉,但如今只能忍痛逼他离去,就算他埋怨自己不讲情面,冷酷无情,也在所不辞,只要是为儿子好儿,天下母亲做什么都愿意。
虽然母亲狠心将自己“逐出家门”,但此时此刻,萧可深知母亲的心里比谁都痛苦,比谁都难受,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伴左右,颐养天年,共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