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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试青锋(一)

次日。出了成都,直至龙泉驿,阮轻云、石方带路,领了武安平去看望义父,付君可,柳长吉也无甚要紧事,便一同去了,南宫梦、李婧自然跟着。

沿着旧街老巷转了几转,胡同尽头,是一个小院子。院门虚掩,阮轻云上前轻轻一推便开。院里落着三间青瓦房,一棵无花果树,长得茂盛。西边侧屋,门敞着,屋里只放着一张床,床边倒着几只酒坛。一个老汉赤膊睡在席子上,肥肚腩起伏,鼾声直比惊雷,细看,正是阮轻云的义父,萧老。阮轻云不由心里一叹。

吱呀门响,门外走来一位农家大婶,见了院中许多人,不由一楞,待看清阮轻云、石方,欢喜的迎上,扯了阮轻云手,笑道:“哎哟,闺女回来了。”说罢前前后后细细打量了阮轻云,啧啧道:“越来越俏了。”惹得阮轻云娇嗔:“姑姑~”。农家大婶哈哈一笑,转头看了睡倒的萧老,脸立刻便拉下了,几步进了屋,一把将萧老耳朵扯得老长。纵是酒后熟睡,萧老还是痛醒了,‘哎哟哟’连忙挣扎起来。原是和蔼的大婶,竟瞬间变做悍妇,厉声喝道:“平日饮些马尿倒也罢了,也不看今日谁来了,仍是睡得不省事,你呀,早晚要醉死在酒坛子里。”萧老见一行人立在门前,尴尬一笑,连忙找衣服披了。

这农家大婶,是萧老的亲姐姐。萧老虽是一把年纪,却是未曾娶妻生子,阮轻云、石方二人是他收留的孤儿。原本三人相依为命,待两人长成,萧老便令他们去闯荡江湖,协助武安平于左右,如此,萧老便又变作孤身一人。萧大婶见他年纪渐长,终是放心不下,不由分说,接了他与自己家人同住,总是生活上有人照应。

萧大婶唤起了萧老,便慌着出门买酒水去了。萧老引了众人进了正中堂屋,阮轻云自去清洗茶具,给众人泡了茶。阮轻云坐在萧老身侧,轻轻问道:“义父,耳朵可还痛么?”萧老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姑姑嘴上是凶,心肠却软,哪里真的会真的下痛手。”沉默许久的石方突然开口,道:“义父每日都只是醉饮么?”萧老呵呵笑答:“也会到你姑姑家菜园果园中挑挑水,帮帮忙。”听阮轻云轻问:“义父的衣物都是自己洗么?”萧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哈哈笑道:“多是你姑姑替我洗,这几日农忙,她无空闲整理家务,我也懒得换了。”石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义父,不如我留下照顾……”话未说完,萧老脸色忽转,厉声道:“什么出息?年纪轻轻不去江湖闯一番事业,回来等着我死啊?”阮轻云、石方两人垂头不语。萧老又厉声道:“中午吃过饭,速速都给我回去,若再说此言,莫再进此门见我。”见石方垂头不答,又复厉问道:“你可是听到了?”石方重重点点头,沉声道:“是!”众人见此,谁敢开口。

萧大婶回来,提了食盒,摆出大块猪头肉,肥鸡,熟牛肉,一盘点心,还有一坛酒。萧老伸手要接,萧大婶佯怒道:“你不是才醒,还要喝?”萧老嘿嘿讪笑,两手一探,将坛子轻轻夺了,道:“闺女,儿子回来看望我,如此喜事,总是要喝上一杯的。”萧大婶摇摇头,也由他去了。转头笑对武安平等人道:“乡下只有这些粗饭,你们将就吃了,我再去炒两个热菜。”武安平起身连忙道:“阿婶太客气,酒菜已经够了。”萧大婶边走边道:“不妨事,你们先吃。”说罢已出屋了。

萧老早就给几人倒上了酒,不顾众人,自己一仰头,先喝了一碗,眯眼看了看柳长吉道:“你是柳老鬼的徒弟?”柳长吉一楞,知他所言‘柳老鬼’定然是自己师傅柳无春,连忙起身道:“在下柳长吉,见过前辈,家师是铁剑门柳无春,可与前辈是故交?”萧老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坐了,呵呵笑道:“柳老鬼运气好,收了两个这样好的徒弟。”未待柳长吉客套,转头向了南宫梦,望了他随时背在身后的长包袱,眯眼瞧了半天,问道:“可是‘星落’?”南宫梦望了他,缓缓点点头。萧老哈哈笑道:“若是十数年前,我定要与你一战。”南宫梦不解问道:“为何?”萧老哈哈笑道:“使暗器的人,便是死在‘星落’之上,也是要见识见识这绝世神器。”南宫梦听了,不由握紧了手。萧老见状,呵呵一笑,举了酒杯,道:“如今,我只想喝酒。”柳长吉,南宫梦皆想知道萧老身份,萧老却是不给二人机会,酒劝得急,喝得也急,未等萧大婶端热菜上桌,萧老又醉倒在桌上。石方忙扶他去休息。阮轻云为萧老脱了鞋袜,为他轻轻盖了毯子,打了盆温水,轻轻敷在萧老头上。脚步蹬蹬,见萧大婶进来,望了倒下的萧老便骂:“又是不长记性,见了酒,命都不要了。”说罢对了萧老喝道:“下午记得去老张家把粪挑了,正好施在果园里,我可是说了许多好话他才应的。”萧老也不知有意无意,哼了一声。萧大婶听了,便当他是应了,转身扯了阮轻云,对石方道:“他这一睡最少是一个时辰,莫去管他,咱们自去吃饭。”

众人回座,桌上又添了两盘菜,一盘金黄色炒蛋,一盘烧青菜。饭是香,众人却吃得不自在,席间只听萧大婶给众人夹菜,其余无人说话。饭毕,萧大婶又烧了壶水,对众人道:“正是农忙,我这便要去地里做活了,也没空招待你们,乡下脏乱,虫子又多,便不留你们了,等会你们自回成都府罢。”说罢拿了农具便走了。

阮轻云石方两人又去萧老房间看他一会,见他鼾声阵阵,睡得香甜。两人静静在房间坐了半个时辰,石方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塞在萧老枕下,对阮轻云轻声道:“走吧。”阮轻云轻轻点头,起身,眼中竟泛了泪花。归时,众人缓缓行路,一路无言。

回了成都,武安平便对父母道:“鄂州生意总是不能置之不顾,再拖些日子,怕是老主顾都丢了。”武昭阳点点头,霍清辉却道:“马上便是中秋了,再急,也不急这三五天罢。”武安平恍然道:“竟已是八月了。”说罢苦笑一声道:“不想碌碌又是一年。”武昭阳听了,微笑道:“无须急躁,机遇说来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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