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店小二正在一楼的大堂上忙碌着,一开始未能听见姜离的呼喊。姜离心中一急,提气喝了一声:“小二,过来!”
吼声混着真气迸出,震得堂上百十张桌椅都跳了一跳。
“哪个在鬼嚎?”“仙人板板,老子的酒都给你吓泼了!”“找死吗,小子?”“这么急着叫小二,这小二是你的兔相公?”……
一楼的众多酒客让姜离的吼声一惊,随即纷纷发作起来,天南地北各处的方言齐飞,将各式各样的骂人话朝天上乱喷,一时间倒也气势汹汹,有些吓人。
其实真正有些道行的老江湖,是能从姜离这一声吼中听出他不俗的内力的,因此他们反而不会叫骂,只是继续埋头饮酒吃菜,免得惹上了硬手,徒增烦恼。叫骂越是嚣张的,本事反而越不济,不过是一群把江湖行侠看作意气相争的莽夫罢了。
姜离刚吼出声,心里便有些懊悔,心道这一下可能会吓到一些猫猫狗狗。但是姜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乖宝宝,眼见下头一群杂鱼对着自己叫嚣,姜离上前一步,星眸怒瞪,须发皆张,“呼”地将半人大小的琉刀扛在了肩上,好叫下面那些人看个清楚。果然这琉刀一扬,大半的叫骂声便息了下去。
“客……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店小二跑上楼来,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对扛着大刀一脸凶相的姜离问道。
“嗯?哦……其实也没什么,这个……你去把那只馄饨碗收拾一下拿走。”
姜离本来只是看房内芊娘与小桃二人气氛尴尬,便叫小二过来,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缓解一下气氛。这时小二果真上来了,他也只好胡诌一个理由搪塞。
店小二被姜离虎啸龙吟地唤上来,却只是要他收一只碗,心中不免有些糊涂。但只要别惹着这个凶汉,小二也无暇他顾,自去房中收拾了碗筷,只想着赶紧离去。
姜离回头朝房中两女不知所谓地咧嘴笑了笑,正要转身回房,忽然听见背后风声响起,却是有人从一楼跳了上来,就落在他的背后。
姜离回头看去,见来人是一位身量不高的少年,体型结实,手脚粗长,服色略有些黑红,头发竖立,显得很是精神。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姜离粗声问道。
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来找他的麻烦咯,这种小孩子,能省事一点直接吓跑是最好的。
少年朗声道:“阁下似乎本领很强,但是恃强凌弱,不该是侠义之人所为。你刚才把小二哥吓得够呛,应当给他道歉。”
姜离不想理他,转身便要走,忽然感觉肩上琉刀的刀鞘头被抓住了,却是那少年抓着刀不让姜离走。
姜离目光微微闪动,心道:此子劲力倒是不小。
少年这一抓,并未运上真力,完全是靠筋骨发出的本力,姜离本来也是个身大力不亏的,若想挣脱也毫无难度,但姜离余光扫到一楼堂上,看到有一桌上坐着两个客人,一边饮酒一边面带微笑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形,心里便留了几分谨慎。
姜离把肩一沉,假装挣不脱那少年抓刀的手,转回身来面对少年作出惊异的表情。少年仍抓着琉刀不放手,认真地道:“道理没有说清楚,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
“呼”“呼”又是两道风声响起,一楼又跳上来两个人,正是刚才姜离发现的那两个暗暗关注这边情形的人。其中年长一些的那个落到少年身边,伸手轻轻握住少年抓刀的手的腕子,若无其事地将少年的手拿开了,口中斥道:“小虎,不得如此无礼!”
姜离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面前的一长二少,三人俱是身量不高,但身板结实,穿着同样的青色短袍,虽然朴素,但也十分考究。那两个新来的,一个两鬓微斑,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一个是长成的青年,大约二十五六。三人的眉眼之间依稀有几分相似,想来很可能是一家人。
成熟些的青年向姜离一拱手,自报家门道:“这位兄台,方才舍弟多有得罪了。在下四川徐龙,这位是家父,人称‘石中蛟’徐珈。舍弟名叫徐虎,这小子一向顽劣,今年才十六岁,还望兄台莫要与小孩子计较。”
姜离看了看徐龙,又扫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在心中搜索了一遍“石中蛟”徐珈这个名号,却是一无所获,看来也许是巴蜀之地的某位名侠,姜离却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