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看那边，对就那边，那儿有个胖子，搂着两个姑娘喝花酒的那个，看见了么？”
“就是那个邻桌坐着一位白衣公子的那个？”
“对，啊不对，那什么公子啊，就说你见识短浅，那厮明显是个女的，看起来八成还是个二十来岁的美女。”
“什么，女的？那明明是……”
“别吵，江湖上对于女扮男装之人看破不说破，表面上必须将改扮者当男人对待，这是规矩，违反江湖规矩可是大忌，你别嚎那么大声。”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那你继续说。”
“你说这女子进青楼是为了什么？多半不是为了嫖，她必然是带着什么特殊的目的。而那个胖子，气息散乱，脚步虚浮，应该是个不会武的富商。我注意到那白衣女子无意看了胖子几眼，眼神满是厌恶。哼哼，就凭我这一眼看去，我就能断定，这两桌难免要发生冲突。弟弟，这，就叫做阅历。”
“多半、应该、难免，哥，你这也好意思说你断定？”
正在徐家两兄弟嘀咕之际，一个穿湖水蓝绣裙的秀丽少女抱着一把三尺多长的精致古琴，低头小跑进了前厅。
这个少女名叫秀音，是在兰香阁被养大的孤女，今年才十四岁。秀音从小在音乐上颇有天赋，于是被青楼中的妈妈教授琴技，她自己也对音乐极为痴迷，此时她刚刚花尽攒了三年的钱买回了一把上好的古琴。
秀音抱着琴快步小跑着，她以往只在后堂表演琴艺，对于相比之下显得“****昏乱”的前厅有着天然的畏惧防备心理，所以她一路低着头，似乎如此就能掩耳盗铃，不让自己引起厅中众色狼的注意。而这种想法显然是错误的，因为她很快就被那个胖子注意到了。
那胖子酒正喝到半酣处，小眼闪着迷离的淫光，瞟见抱着琴不安地跑过身旁的秀音，心头一热，觉得吃得满嘴油腻之时来一口清新的小菜岂不美哉？于是也不多想，探出胖手捉住了秀音小巧的肩头。
“啊——”秀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别怕，小姑娘，就是陪老爷喝一杯酒，老爷我是体面人，别跑！”胖子一边醉醺醺地哄着秀音，一边将她往怀里拽。
“大大大……大老爷，我可以弹琴给你听，我我我……卖艺不卖身的！”秀音惊慌之下，好不容易想起“卖艺不卖身”这句术语，连忙结结巴巴说了出来，希望能逃过一劫。
“卖艺不卖身？这么说还是个雏儿，哈哈哈，好好好，老爷加钱，双倍，三倍？什么卖艺不卖身，那叫卖富不卖贫！”说着那张油油的嘴就要贴到秀音白生生的秀气脸蛋上。
“住口！”
只听一声声音清脆的喝斥，随后胖子的口中便被邻桌白衣公子掷来的酒杯塞住了。
这白衣“公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姜离梁上叙话的芊娘改扮的，她今日怀揣着重重心事前来此地，心中本是彷徨烦闷的紧，此时见到这胖子欺负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芊娘上前一把将秀音拉出胖子的怀抱，和声问道：“小妹子，你今年多大？”
秀音见到了这位看起来英俊温柔的公子，惊惧之心稍去，声音打着颤答道：“十四。”
芊娘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对那胖子道：“老兄，这丫头才十四岁，按着兰香阁的规矩，可还没到接客的年龄，就算是院子里的妈妈也不可以强迫她的，请你莫要坏了规矩。”
没错，在兰香阁这样的大牌号，即使是嫖客与妓女也得守着一些行规，这儿可不是什么野窑子，这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既然是生意，那当然既不能强买也不能强卖了，这样生意才能良好地持续。
胖子吐出塞在口中的酒杯，瞪起小眼，道：“哟，小哥，挺懂行啊。不过看你这么俊俏，不是个女扮男装的，就一定是个兔相公，嗯？女人想必不会来青楼，那你定是——”这胖子喝了这么多酒，逻辑却还如此清晰缜密，倒也难得。
“住口！胡说什么！”芊娘俏脸一红，立即喝止。
胖子又道：“兄弟说的规矩，老爷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既然是出来卖，那么万古以来买卖之道只有一样规矩，那便是你开价，我付钱，你收钱，我提货。我万老爷做了三十多年生意，于此一道恐怕比兄弟你更为精通啊。所以我管她十四岁还是四岁，只要我付得起钱——”
“住口！混账！”
“要不然嘛，我把钱付给兄弟你，你替这小姑娘来一回玉兔雌伏，消了老爷我的火，此事便也使得。”
芊娘气得满脸胀红，忍不住提起手中带鞘的长剑，就要狠狠敲在这胖子的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