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赵特助的车灯亮了,苏南枝前去开门。
“苏、苏小姐。”赵特助想起下午见到的苏南枝,不由自主地心虚。
“有劳了。”苏南枝看到他僵硬如猪肝色的脸,淡勾唇角,“赵特助请放心,下午你见到我的事,我不会跟宁御城提起的。”
赵特助一怔,再抬头,她已经拎着行李上车了。
疗养院派了专车接走了卢惠,苏南枝便单独跟赵特助上车离开。
他拉上安全带,对她开口:“苏小姐放心吧,宁总给吩咐安排的,都是特别好的公寓,离卢太太所在的疗养院走路只需要五分钟。”
苏南枝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小声应着,眸中空洞。
这栋别墅,她搬进来住没多久,却几乎每日都跟宁御城一起度过。
与他一同吃饭交谈、读书工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就好像理所应当地把自己代入到太太的角色里。
冷静下来想一想,她的确是太贪心了。
“赵特助,跟我说说吧,下午我看到的。”她微靠着椅子,淡声道。
“这个……”
赵特助受了男人的封口令,哪敢随便透露。
“我还没无耻到为了这点钱披露给媒体。”
“苏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特助忙摇头,不得不开口,“想必,苏小姐一定听说过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的事吧?”
“嗯。”苏南枝颔首。
“温小姐就是那场火灾的受害人。温家在一夜之间落败,仅剩五岁的温小姐一人独存。出院后,温小姐就辗转在福利院、寄养家庭之间徘徊,由于性格温吞慢热,一直受人欺负,在二十岁那年,就……”
他缓缓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最后也不知怎的,被判定精神病,送入精神病院治疗。没少受欺负的她,终于忍受不住逃了出来,最后阴差阳错地倒在了宁总门前。”
苏南枝听得入神,若撇去男主的宁御城,她真觉得这个故事浪漫离奇。
“宁总把她带到了你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温小姐在那一住就是六年。从一开始很严重的神经疾病,配合靳大夫的合理治疗,总算是日趋渐好。”
苏南枝认真地慢慢颔首,原来,那个女人就是二十年前火灾事故的受害者。
她记得宁御城有跟她提过,说以后得空会带她去见那位叫温信子的女人,没想到就是她啊。
“不过啊,苏小姐,你既然是跟踪了宁总,那你怎么下午才出现?”
“其实我是跟着慕暖。下午跟她聊事情,她突然说要去御峰集团属下公司去实习,我觉得好奇就跟着一起去,没想到碰巧撞见了。”
“什么?你说,你是跟着慕小姐一起的?”
苏南枝淡淡颔首,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赵特助,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话音还没落下来,赵特助忽然接通了电话,轻搁耳边:“喂?对是我,刘警官,您说。”
苏南枝便不再说话,耐心等着。
可直到到了公寓门口,赵特助那通严肃的电话还没打完,苏南枝都独自一人把大包小包的行李送上楼了。
她下楼来跟赵特助道谢,却见他脸色凝重。
“苏小姐,那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车子发动,赵特助说完这些便急着离开了。看他车子方向,该是回去找宁御城了。
苏南枝微眯着眼,望他离去的方向,不禁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姨叹息着,在卧室收拾苏南枝的东西,隐约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哼了一声,对门口喊:“宁先生不用看了,南枝的东西该搬走的都搬走了。”
男人转身的动作快,脚步微顿,薄唇抿得紧,表情像做错事被人发现的孩子。
林姨叹了口气,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起身:“都赶人家走了,谁还敢留东西在这。”
男人眉头拧得更深。
冷静下来后,他心里开始漫起后悔,似乎做得太狠了点。
正想着,“叮咚”一声,楼下传来急促门铃声。
“谁啊?”林姨匆匆忙忙跑去开门。
赵特助站在门前,对他微鞠一躬:“打扰了,宁总在吗?”
“在的呢,您请进。”
林姨把他请进屋子里,宁御城正巧下楼来,视线淡漠扫过他,装作漫不经心,“人送到了?”
“嗯。”赵特助颔首,“刚才警局给我来了电话……”
男人慵懒脸色顿然变得沉肃,转身上楼:“进来说话。”
“是。”赵特助用力颔首,跟着男人进了书房。
“关于陈旭的文案,警方不通过啊。”宁御城步伐沉重地在屋子里转着圈。
“是啊,刑警队长托我跟您道歉,说下次再请您吃饭。因为这次案件的确是死死吃在陆家人手里,每一步骤都经过陆家的严格审核,他们也没办法放宽。”赵特助轻叹了口气,“看来,苏小姐的养父这次是真的要判无期了。”
男人身形笔挺地轻靠在椅背上,沉淡抿了口气,长指轻摁发酸的太阳穴。
苏南枝的新公寓并不豪华,简约精致,有些家具看起来也并不新。不过,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才有安全感。
苏南枝已经问赵特助要过银行卡号了,每月会准时把房租汇过去。
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箱后,她躺在床上,被褥是刚洗过香喷喷的,很舒服。
只是一个人睡着,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少了贴着他胸膛的温度,心里空得可怕。
自此过后,一连几个星期,苏南枝全心全意地投入在项目里,跟顾宸深的合作也进行得很顺利。
从以前在公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现在的百分百投入,总算赶在合约中的日期前完成了方案书的修改,递交给了顾氏。
“苏小姐的效率惊人,我很满意。明天早晨前,资金就会汇过去了。”
轻轻“啪”一声,文件夹被男人宽厚的手掌压在桌面上,十指慵懒敲桌。
“承蒙夸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苏南枝拿了包起身,今天晚上还约了夏茉一起喝酒。
那丫头第一次喝酒,嚷着害怕不敢去,却还是高高兴兴地打扮着自己,还咨询她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嗯,”顾宸深轻晃了晃酒杯,突然低沉开口,“最近没跟宁御城见面吗?”
苏南枝脚步顿了顿,大脑神经好似被轻轻蜇了那么下。
几个星期努力不去想的人,没再见过他,也刻意回避了关于他的新闻。
“没有呢。”她转一身白色女式小西服,淡淡笑道。
“也难怪。”顾宸深耸了耸肩膀。
“什么意思?”
顾宸深笑了下:“苏小姐千万别工作傻了,看看最近的报纸就知道了。”
苏南枝抿了下唇,没说话,转身离开房间。
顾宸深无奈耸了下肩膀,拿起早就接通半小时的手机,淡淡叹口气:“这次好像是我赌赢了呢,人家完全没有把你故意制造的花边新闻放在心上呢。”
男人在那头气息沉凝,半分钟后,便听他淡淡的吩咐声:
“赵特助,拟一份合同给顾总。”
“罢了,我还不缺那点钱。”顾宸深轻慢晃着脑袋,“这次,就算是给你的安慰费吧,让你对人家女孩那么恶毒。”
“恶毒?”宁御城哼了声,单手撑着精窄的腰都,笔挺立在落地窗前。
此刻身处加拿大,时间还是早晨,窗外,晨光微现。
他淡淡勾唇一笑。恶毒就恶毒吧,他都认了,那件事确是他做得不对。
“罢了,我马上开会。”他淡淡挂了电话。
“你是木头脑袋吗?还真的不准备跟她道歉?”
“一周后我回来自会解决,不需你操心。”
电话挂断了,还带着股怨气。顾宸深望着按下去的手机屏幕,淡淡一笑,“真是过河拆桥啊。”
宁御城这男人,似是在为这几星期他跟苏南枝亲密的接触而吃着醋呢。
在恋爱里,男人都是未长大的孩子。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rose酒吧。
“南枝姐这里!”
夏茉坐在吧台跟顾姨聊天呢,瞥见苏南枝挎着包左右寻着的身影,兴奋地冲她挥了挥手。
苏南枝淡淡勾唇,被小西服勾勒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性感万分。那发丝却如瀑倾泻,柔软浓密,漆黑得很纯洁。
性感与纯洁的鲜明对比,令两旁男人忍不住多看好几眼,无限想象手指穿插过她发丝的触感。
“哟呵,真稀奇呢,第一次见你来酒吧穿那么多。”顾姨一身吊带亮片裙,手臂微撑在吧台上,冲她淡笑。
“顾姨,好久不见。”苏南枝抿笑走近,在吧台边坐下,娴熟点了一杯酒。
夏茉看她满脸不以为然的,连忙低声提醒:“南枝姐,这样真的好吗?你还怀着……”
“是呢,”接过酒杯,苏南枝轻抿了一口,淡笑,“小茉,忘记告诉你了,我约了医生,明天做流产。”
她说的云淡风轻,甚至唇角还挂着释怀的笑,就好像即将失去的不是她的孩子一般。
“什么?为什么?!”
夏茉猛然一震,送到唇瓣边的酒猛然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