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曾经那样玩闹、暧昧又亲密无间过,只是如今……
她用力闭着酸涩的眼,躺在枕头上,兀自叹息。
一月不见,甚为思念。
可却又遍遍告诉自己,与他的缘分早已走到尽头。
夜晚的海面风平浪静,渡轮灯火通明的一片。
舞会音乐悠扬响起,纸醉金迷的正厅里,到处舞动着成双成对的男女,裙袂光亮生彩。
宁御城身着锦缎燕尾服安静坐在沙发上,衣角边绣着金丝纹路,彰显华贵英俊。他发髻梳得高,露出俊美如画的脸庞,惹不少女人驻足围观。
“他就是宁老爷子的贵子,宁御城吧。”
“是啊,能攀附上他的话,后半辈子都不必忧愁了呢。”
议论声纷纷,前来搭讪的女孩也络绎不绝,但宁御城都一一微笑婉拒了。如此不食烟火的禁欲美男子,更惹那群少女们疯狂向往。
宁御城无心参与这场盛宴里,看似慵懒喝着酒,视线始终注视舞台上的宁尘峰。
耳机中,靳南敲击键盘的声音沉徐而来,“你放心吧,已经偷到了宁尘峰笔记本里关于二十年前火灾的数据,只要上交出去,证据足以让他吃十几年牢饭。”
“了解。”宁御城沉声应道,微许抱着双臂,沉步起身,“数据被盗,他那边警报系统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吧。”
他步伐笔直低沉,悠然往楼上的甲板而去。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就有人闯上了舞台,在宁尘峰耳边紧急耳语。
“你说什么?!”宁尘峰脸色骤惊,“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没有,一个黑客号,查不到啊。”手下皱眉用力摇着头。
宁尘峰有些头疼地摁着花白的眉。
随后,倏然想起什么,沉黑下脸色,转步走下舞台。
“宁老爷您去哪?”
宴会策划人快步跟上前,随后听见宁老爷低沉的声音响起,
“主持好宴会,别跟过来!”
甲板上阴风阵阵的,宁御城抽的半根烟被风生生刮灭了。他淡漠地揣兜转身,直撞入一双阴戾沉冷的眼眸。
薄唇角勾起锐利的笑,幽然开口,“来了?”
宁尘峰猛然怒吼一声,嗓音随着冷风不断抖动,“果然是你干的?!”
“很惊异么?”宁御城唇角勾得温淡,“我早就提醒过你,会有这一天的。”
“不好意思啊,老家伙,你儿子可没有我这么精湛的黑客技术呢。”宁尘峰正恍惚之际,身后忽然传来男人轻肆的笑意。
宁尘峰猛然回头看去,满面惊愕警惕:“你、你又是谁?”
靳南耸肩揣兜,缓步走到宁御城身边,“初次见面,我叫靳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而已。”
两个身形高大又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无比养眼又气势凛冽。
“靳南?安城第一把刀?哼,一个小医生还敢跟我叫嚣!”
相比之下,宁尘峰一人站在风里,颤颤巍巍很是寒酸。
“宁御城,你觉得我来这场宴会,我会空手而来?”宁尘峰冷笑,手放在口袋里摁了下传呼警报。
脚步四起,顿时,靳南和宁御城两人被团团包裹。
宁尘峰缓步走来,拐杖用力磕着地面,蔑然冷笑,“呵,宁御城,看来是老子前些天没把你关老实,现在还敢给我反叛了。”
寒风里,宁御城面庞不受他的任何影响,冷静得可怕,那淹没在大半阴影里的脸颊峻如刀锋。
宁尘峰咬了下牙,最恨儿子这副淡漠到漫不经心的脸,厉声低吼,
“都给我上!”
二十分钟后,警方将宁尘峰压制在地,拐杖“咕噜咕噜”滚到宁御城黑色皮鞋边。
他扬起唇角,弧度冷然,弯下笔俊身材捡起拐杖,望上面镶嵌的宝石,冷笑一声。
蹲下,拐杖尖挑起宁尘峰的下颌,“上次落在你手里是因为我牵挂着苏南枝,你以为,同样的失误我会犯第二次?”
“你这个孽子!你竟然敢跟海上公安厅串通一气!我是你爸!”
“在你做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早就不是了。”
宁御城站起身,对深蓝色警服的队长微许颔首,优雅淡笑,“辛苦。另外关于宁尘峰先生所做过的一切,我的手下靳先生会传送证据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好的,宁先生。”
警方将几近昏厥的宁尘峰抬起带走。
靳南揣兜,一只手用力锤了下宁御城的胸口,笑骂,“谁是你手下,混蛋!”
男人温然勾唇,走下甲板楼梯。宁尘峰的事解决了,现在只剩下救苏南枝……
正巧此刻,手机在怀里震动了起来。他低头去瞧,赵特助的号码。
他站在栏杆处,淡淡接过侍卫盘子里的酒杯,低抿一口,接通电话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宁、宁总……”
赵特助的嗓音略微颤抖。
宁御城脸色微僵住,抿进嘴里的酒瞬时从香味变成苦涩,“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按照计划闯进去,却发现苏小姐不在里面……质问里面的女干警,她们说……说……”赵特助一时嗓子梗塞得厉害。
“说什么?!”
“说……苏小姐前天已经死在监狱里了。”
又是漫长一年。
多亏了顾宸深的帮助,苏南枝才能渡过一个舒服的监狱生活。
此刻正值三月初,安城飘雪纷纷。
苏南枝睁开眼,从床上起身,便觉得一股寒气袭入后背,下雪的日子降温不少。
“阿嚏~”
她听到喷嚏声心里颤了颤,连忙踮脚取了床小毯子,来到婴儿床边,给安静熟睡的孩子盖上一层。
宝宝三个多月了,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小睫毛一颤一颤,粉唇好像沾了雨露一样湿湿的。
她长得跟苏南枝相似,但爱抿唇的姿态,却又像极了宁御城。
她淡淡笑望着,拉开窗帘放进一抹阳光,对面的广告横幅上是宁御城的身形。
一年了,所得到的有关他的消息,就是宁尘峰是二十年前苏氏纵火案的主谋,判决死刑,缓刑一年处置。
前些天就是处决日,宁御城为老爷子办了一场葬礼。
苏南枝从电视机看到的葬礼现场,到处都是记者,沸沸扬扬的,
一年前宁尘峰落败后,宁御城的事业又仿佛更上一步台阶,在安城声名鹊起,甚至海外也发展起一片辉煌。
苏南枝安静地站在窗前,白皙手指轻轻拂上玻璃,描绘着男人熟悉的眉眼。
不自觉地,眼底竟又爬染上湿意。
身后传来轻轻推门声,苏南枝连忙放下手,眨了眨眼掩去眸中的情绪万千,微笑转身,“清舞。”
“宝宝睡了?”卢清舞放下听诊器弯身,低头趴在摇篮椅上瞧着,忍不住戳一戳小丫头吹弹可破的粉颊,一颗心都要软化了,“真的太可爱了。”
苏南枝坐在床边打毛衣,微微凝笑,“喜欢的话,跟哥哥生一个啊。”
这一年,苏南枝所了解到的第二个重大消息,就是她的亲哥哥顾宸深。
她是苏颜,哥哥叫苏钰。自从苏钰做商人后,就化名为顾宸深,一边广结人脉,一边寻找自己的亲妹妹。
顾宸深比她大三岁,在五岁那年就被送去军队,一学二十年。
苏南枝的记忆里并没有哥哥的存在。但顾宸深却对他的妹妹思念至极,床头也摆着苏南枝的照片。
当初卢清舞见到那相片,还以为是顾宸深的初恋,便说苏南枝与他的初恋容貌相似,并怀疑顾宸深喜欢她。
顾宸深亲口说出这个秘密后,才发觉是乌龙一场。
苏南枝仔细想想,哥哥的确暗中许多方面帮助她。那时她一直不懂这个陌生男子的意思,这才真相大白。
“你啊,可别提他了。”
卢清舞脸色僵了僵,转身脸色微恼不悦,“你跟你哥的性格真的很不一样,他简直就是个暴君。”
“怎么说?”苏南枝安静地笑问。
“比如某天晚上要带我去宴会,前一天晚上就不允许我吃东西,说要保持身材,你说这是不是有病?”卢清舞叹着气,摇摇头,“还有在床上他对我那些暴行,我就不解释了。跟他生孩子,他那么粗暴的人不懂得力度掌控,我怕孩子被他掐死。”
苏南枝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摇摇头,“你还真犀利。”
转而,她静默的笑慢慢敛去,深吸一口气,“你跟哥哥真的很好,就算离婚了,你们还能见到彼此,还是真心相爱的。”
卢清舞怔了下,眼底映着苏南枝淡薄悲哀的脸。
一年了,可宁御城从没有来找过她,没有探过监。
他依旧过着他顺风顺水的生活、步步高升,而她却只能滞留在这个地方,眼睁睁看他越来越远去。
“南枝,你还在想他。”卢清舞蹙着细细的眉,倾身而去,轻握住她掌心,“他当年亲手把你送到监狱,到现在为止都一声不吭……”
“你放心,我没想他。”苏南枝扬起笑意,放下毛衣起身,“罢了,我想去楼下转一圈,散散心。”
温信子轻抿了下唇,“虽说顾宸深跟干警那边吩咐过,不限制你在医院周区两百米内的自由,但这里毕竟人多眼杂的,我陪你吧。”
“可是你要走了,我担心孩子。”苏南枝冲她莞尔,披上外套,对着镜子拢了下秀美的长发,“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温信子耸肩一笑,“那好,你早些回来。”
苏南枝数着钱包往楼下走,两百多,可以给宝宝再买点奶粉和纸尿裤。
医院旁边就有一家小超市,她刚推门走进去,下一秒,一辆瞩目的黑色宾利也停在超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