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城望她离去的背影,胸口莫名堵塞着烦躁。
他凉薄一笑,摇头。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苏南枝步伐款款走出酒吧,来到前台,把宁御城给她的支票递给顾姨。
“啧,南枝,不错嘛!”顾姨按捺不住兴奋地笑道,接过支票,深深亲了口,“爱死你了。”
“少来。”苏南枝淡漠地低头照镜子,整理妆发,“今晚的客人什么来头?”
“就那用御峰集团支票的男人?我也不大清楚,到时候你见了便知道了。”
“嗯。”
苏南枝轻合上镜子,“顾姨,下周跟你请一月的假。”
“什么?”顾姨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顿时跌沉下来,“一……一个月?”
苏南枝一个月不在酒吧,她要亏损多少啊!
苏南枝漫不经心扬眉:“有什么问题?”
“你……”
顾姨是想骂也骂不得,谁让苏南枝的业绩那么好,她必须得小心捧着。
她想了想,压低声道:“一个月,也太长了点吧。南枝啊,现在预约你的人都快排到明年了,你这一直拖着,也不大好啊……”
“那是你的事。我们合同上有约,我的每个预约客人都是要经过我把关的,”苏南枝平静地望着她。
“我知道……”
苏南枝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
“喂……”
顾姨还想喊住她,她却仿佛没听见,拿起包便往外走去。
看她离开,顾姨谄媚的神色顿时阴冷下来,不屑轻嗤:“死丫头!不就是个出来卖的,摆张臭脸给谁看!”
苏南枝刚走出酒吧,迎面就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脚步微顿,一阵寒风吹拂过,令她皮肤微微浮起小颗粒。
“苏小姐,好巧啊。”陆姝云笑靥如花,缓缓走上前。
苏南枝对她点头:“陆小姐。”
“苏小姐这是刚接完客?”陆姝云笑问,字里行间透着隐绰的讽刺。
苏南枝垂眸,浅浅一笑:“没,只是昨晚喝多了。”
陆姝云下月便要跟宁御城复婚了,这件事安城天下人皆知,她昨晚却又跟宁御城纠缠了一夜。
陆姝云突然亲昵挽住她的臂膀:“我有点事情想跟苏小姐谈,不如就去你工作的酒吧吧?顺便给我介绍点好酒。”
“可是现在没营业。”苏南枝被她强硬着走入酒吧。
她脸色微凝,暗叫不好,宁御城还在酒吧的包房里没出来。
陆姝云一去,准是两人要撞见。
“有什么关系,苏小姐是酒吧头牌,老板娘不会不给你面子吧?
”陆姝云微笑坐在吧台上,招呼顾姨。
顾姨抬眼看去,霎时间被她震住:“哎呀,这不是陆小姐吗?”
陆姝云修长白皙的手指拿出一张卡,轻放在桌面上,微挑笑意:“老板娘,随便上点酒,今天我请客。”
“好嘞!”
苏南枝头疼地揉太阳穴。
两杯烈酒上桌,苏南枝皱眉看着陆姝云扬起脖子,竟一口气喝了大半。
“陆小姐,这酒后劲大,你不能喝那么快。”苏南枝连忙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皱眉道。
陆姝云轻冷地笑了笑,淡淡哀叹了口气,晃动手中酒杯,仿佛有无限忧愁。
“苏小姐,昨天晚上他又没莫离花园。”
苏南枝微怔。心中明白,她所说的“他”,指的该是宁御城。
陆姝云不理会她的犹豫,扬眉冷笑:
“你昨晚跟我未婚夫在一起,可开心?”
苏南枝手指用力攥紧衣摆,脸色微白。
果然,今天陆姝云是刻意等在酒吧门口质问她的。
“我……”苏南枝低垂着眼。
“我本以为,御峰集团董事会给了你支票,你就能离开御城。”
陆姝云冷笑,自顾自道,“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苏南枝,你究竟还想纠缠他多久?”
听着陆姝云委屈的声音,苏南枝轻轻闭了闭眼。
还会与宁御城纠缠多久?她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真的抗拒不了那男人的魅力。
每一次她除了沉沦,还是沉沦。
“苏小姐,我在问你话。”
恍惚之际,陆姝云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
苏南枝抬头,声音淡薄:“我跟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吗?”
陆姝云笑着站起身,忽然扬起了手中的瓶子,对她冷讽轻笑,“不如这样吧,苏小姐,我们下一个赌注。就赌御城的心属于谁的,你敢不敢?”
赌注?
苏南枝望着她那张诡异的笑脸,心中隐隐不安:“陆小姐,我没有要跟你争这个。”
再说,宁御城的心属于谁,她也不想知道,她不在乎。
对,她不在乎。
陆姝云望她轻笑:“苏小姐莫不是害怕了吧?想你在御城床上待了三年,怎么说,御城的心里应该也给你留了一亩三分地吧。”
宁御城的心里,真的会有她的位置吗?
思考到这,苏南枝的心头突然触到一股柔软。
还没等她反应,陆姝云已经“砰”地一声打碎了酒瓶子。
发出一道震裂的巨响声,吓得酒吧的工作人员纷纷朝着里看来。
苏南枝愣望着陆姝云,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陆姝云微微扬起唇角,脸色淡漠如冰:“苏南枝,今天我会让你知道,正房和小三的差别。”
说着,陆姝云猛抓起苏南枝的手臂,扬起手中的碎玻璃,在她洁白的皮肤上,猛地扎下一道口子!
“啊——”
猝不及防的刺痛感。
陆栀微吃痛地皱眉惊呼。那刺目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与她雪色的肌肤混杂在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
苏南枝皱眉望她,刚质问出声,便见陆姝云攥着那碎玻璃,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了同样一道伤口。
“出什么事了?”
里屋,听到动静的男人还未走出,低沉的声音便已徐徐传来。
苏南枝顿时怔住了,她忽然明白了陆姝云所谓的“赌注”是什么意思。
宁御城站在大堂门口,当视线扫到两个女人,和两只手臂上鲜红的伤口时,漆黑的瞳孔猛缩,渗出些许冰凉。
“怎么回事?”
他低沉急促的声音掠过。
苏南枝呆望着他。
望着男人紧抿成线的薄唇、望他那对漆黑幽深的眼眸、望他的一切。
只是她在看他,他却在看着另一人。
宁御城疾步上前,与苏南枝擦肩而过。
他伸手,焦急拉住身后陆姝云的手臂。
“怎么出这么多血?”
他声音急得不像话,至少苏南枝没见过这男人这般慌乱的一面。
“我没事的,御城。”陆姝云柔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伤成这样叫没事?”宁御城不耐冷沉的声音打断她,回头对呆望着的酒吧工作人员道,“还不快点过来处理?”
身边有人急匆匆跑来,拿着创可贴和棉签,为陆姝云处理着手臂的伤。
“哎呀,苏小姐,你也受伤了?”酒吧工作人员察觉到脸色难看的苏南枝,惊呼出声。
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在脸上刺开,苏南枝捂住自己的伤口,咬唇,拼命抹去手臂的血渍。
“我没事。”她淡淡抿出三个字后,捂着手臂,转身逃也似的跑进卧室。
背靠在门上,苏南枝整个人无力垂落,凝望地面。
陆姝云那一玻璃划的口子很深,血还在流着,腥味充斥着鼻尖,手指间也都是恶心的黏腻感。
一滴滴,落在地上。
苏南枝半蹲坐在抽屉旁,自己取出医药包处理。
两分钟后,她望着被包扎成茧子一样的手臂,很丑。
无力地坐在地上,苏南枝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怎么这么可悲,被人白白刺了一道伤口,还得不到关心。
不过也感谢陆姝云,通过这个赌注,她终于明白得透彻。
她从男人的眼里看到的迫切、焦虑,都不是为了她。换言之,他的眼底,从不存在有她的位置。
苏南枝自嘲想着,或许,连陆姝云口中的“一亩三分地”都没有。
她徐徐深吸一口气。
这种事情,她其实并不在意的,真的。
可为什么,当宁御城与她冷漠擦肩的那一刹那,她的鼻尖竟莫名酸了酸。
是觉得委屈了。可她有什么资格委屈呢?
她是他的谁啊。情人,都算不上。
只是玩过后可以随便用一张支票打发的玩具,是一个为了钱不要尊严和脸面的女人……
苏南枝摇摇头,闭上眼。
她好像想太多了。
心情逐渐平复后,她推门而出,正巧望见宁御城扶着陆姝云的肩膀,两人慢慢走出酒吧。
“出什么事了,你跟陆姝云?”顾姨好奇皱眉朝她看过来,“你们打架了?”
“没有。”苏南枝淡淡坐下,望着桌上她跟陆姝云没喝完的酒,突然有了想大灌一口的冲动。
顾姨斜了她一眼,丢一支药膏在她面前。
苏南枝抬眸,不解地看她。
“珍惜吧,看来宁总心里还给你留了一亩地的。”顾姨轻讽地笑了笑,“刚才他叮嘱的,这个给你。”
苏南枝平静笑了笑,拿起那药膏,丢入垃圾桶。
施舍什么的,她不需要。
“你这是干什么?”
苏南枝淡淡勾唇:“药膏我自己有,伤口我自己会处理,不劳烦别人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