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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命天定

承禧宫空了。

没了主子的宫殿,便是失了灵魂的空壳。

皇后与皇上葬在一块儿,入葬之时细雨纷纷,灰蒙蒙的天色映衬下,承禧宫像是被盖了一张破败的皮。

之后的十日,盛贵妃一直在等。

她完全有理由确信,敦慈会将后宫的大权交到她的手上。

她有两个儿子,身后是盛家,且背负天命。

对于皇后的死,盛贵妃并没有觉得有一丝的愧疚,她容忍皇后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给自己,该给盛家一个新的交代了。

她已经演练了千万遍,作为皇后应该有的气场和手段,那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这几****反而像是等不起了般。

轻尘一直注意着宫里边的动静,玉宁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眼睛耳朵。

今天注定是不太平的一日,轻尘惊慌的从外跑进来,气喘吁吁,平日里稳重的仪态全都不见了。

盛贵妃看她一眼,心头一凉:“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轻尘缓过气来,把屋子里的宫女们全部都赶出去,才阴沉着脸,附到盛贵妃耳边轻声道:“娘娘,出大事了,今个儿太后一早便传唤文武百官上朝,亲口宣布自己暂时执掌前朝后宫两项大权,而立储的事情也会在近期定下来。”

盛贵妃猛地站起身,漂亮的脸蛋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狰狞扭曲:“胡说!”

轻尘被盛贵妃吓坏了,直挺挺的跪下去:“娘娘,奴婢亲耳听见的,断不会有错啊。”

盛贵妃神色凛然,短暂的沉默下,只能听见喘息的声音。

敦慈太后独揽大权,连一杯羹也不肯分给她?!真是好手段。

盛贵妃转动眼珠,来回走动两圈之后,又重新坐了回去,她不能乱,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

敦慈太后打得什么算盘盛贵妃还不太清楚,现在她要做的,依旧只是静观其变,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打草惊蛇。

“起来。”盛怒过后,盛贵妃重归平静,她看向垂头跪在地上不语的轻尘,伸出手,“暂且看看,太后想怎么样吧。”

轻尘眼中有些不甘,是替盛贵妃觉得委屈:“娘娘这么多年,实在是太委屈了。”

“是啊,一晃。。。那么多年了。”盛贵妃感慨一句,神色间的落寞一闪而逝,“那再多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的前朝,拥护支持敦慈太后之人不在少数,剩余的一些党羽,也因为敦慈太后说短时间内便会定下储君而消停下来。

国祭司力挺敦慈太后,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部人的抉择。

能够稳住臣心,便是给扶南国争到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待到储君上位,扶南国便拥有了新的血液和生机。

江北都督王兴特地从外赶回来,一是要亲自参与到这次的抉择之中,二便是盘算着自己女儿的那桩婚事。

回到王府后,王兴琢磨许久,当时皇上要将王柔懿指给陆怀瑾做侧妃,他就是不太满意的,自己的女儿金枝玉叶,不管太后再补给什么样尊荣的称号,都是做小。

他王兴的女儿,如何一定要给别人做小?

现下皇上离世也已经那么久了,当时因为此事而搁浅下来的婚约也一直没有着落,王兴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要亲自去求敦慈太后的恩典才算圆满。

择日不如撞日,下定了决心,王兴便再次出了府,朝着宫中而去。

敦慈太后接过这一堆烂摊子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正是忙的焦头烂额,听到通禀说江北都督求见的时候,把手中的折子搁下,皱眉点头:“请王都督进来。”

乔姑姑亲自接见王兴,引着王兴进了议事殿,敦慈太后端坐龙椅之上,虽是皇上生母,但这场景骤然看上去还是非常叫人不适应。

王兴并没有做出惊讶或者别的什么表情,端端正正的给敦慈太后行礼之后,站起身来微弯着腰。

敦慈扬眉,问道:“王都督方才下了朝,这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快便又折返回来了?”

王兴干笑两声,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回太后的话,微臣这辈子没什么稀罕得放不下的人和事,唯一不能放心的,便是我的女儿柔懿,柔懿能得太后喜爱,是柔懿最大的福气,只是柔懿福气不够,皇上指的婚约,微臣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斗胆,恳求太后体恤微臣一片爱女之心,要让柔懿做小。。。微臣实在是舍不得啊。”

王兴说的动容,竟是带了些许哭腔。

一个快年过半百的老臣,这份为了孩子的苦心,敦慈太后倒是能够体会。

当时皇上要把王柔懿嫁给陆怀瑾的时候,敦慈太后就是不赞同的,现下黎婧姝身上已经出现了印记,而王兴既然也有意想换个女婿,敦慈太后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只是名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敦慈微微撇眉,有些为难:“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怕是不大好更改了。”

王兴心中的算盘打得更响,扶南国想来立长,只要王柔懿嫁给陆怀生,便是等着做太子妃就是,敦慈太后独揽大权,改一纸婚约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王兴心里可比谁都清楚。

“微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太后亦是为皇上呕心沥血,恨不能把世间最好皆给孩儿,微臣爱女之心,还请太后能够成全微臣。”说到这里,王兴干脆直接伏跪在地上,俨然一副若是敦慈太后不答允,自己便不起身的意思。

因为王兴伏跪着,所以并没有看见敦慈太后脸上的笑意,好一会儿,敦慈太后才沉沉叹气,故作免为其难的道:“王都督一片爱女之心,哀家亦是不忍心,柔懿这个孩子温柔漂亮,嫁给怀生做王妃也不是不可以,晋王妃亡故那么久了,怀生也一直都没有续弦,现下既然王都督肯,就让柔懿给怀生做王妃吧。”

听见太后答允下来了,王兴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赶紧给敦慈太后磕头道:“微臣代柔懿,叩谢太后娘娘恩典。”

王兴得偿所愿,出门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春风得意的表情。

乔姑姑看的奇怪,等到王兴走远了,才靠到敦慈太后身边:“王都督怎的那么高兴?太后允他什么了?”

敦慈太后也笑,笔尖轻沾朱红,在折子上批注,头也没抬的道:“哀家哪里允了他什么,不过是他一定要,哀家给了便是,和哄孩子一个道理,你顺着他,摔的疼了,他才怪不上你,只能怪自己。”

乔姑姑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敦慈太后的意思,笑道:“是,即便是悔了,也是断然怪不上太后的。”

王兴自以为自己给女儿和家族换了一门更好的亲事,却不知道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等跳下去,才知道疼。

距离敦慈太后执政始,已经过去了三日。

这几天陆怀瑾很忙,黎婧姝基本上没见到他的身影。

自从那晚上陆怀瑾喝断了片,黎婧姝就感觉他有些故意躲着自己走,想来是觉得自己在一个女人跟前喝翻了很是丢脸,万一再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只怕是要钻进洞里去。

好在黎婧姝也不是个难缠的人,陆怀瑾不见她,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只是磕了几天瓜子,看了几天的话本册子,黎婧姝实在是觉得太过无聊了。

她倒是已经没有了少年时候的那份顽劣,只是成日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难受的。

所以黎婧姝决定偷偷溜出府去玩儿。

姚儿根本拦不住,被黎婧姝软磨硬泡,才肯找出来件男子的衣裳帮她改尺寸。

黎婧姝笑眯眯的盯着姚儿的侧脸,看她就着阳光认认真真缝补的样子,突然开口道:“姚儿,谁以后要是娶了你,可要幸福死了。”

姚儿一下子涨红了脸,飞快的嗔黎婧姝一眼:“公主胡说什么,姚儿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就伺候公主。”

黎婧姝还是傻笑,伸手捏了捏姚儿的脸蛋:“说什么浑话呢,怎么能不嫁人呢?等再过两年。。。我就给你指个好人家怎么样?”

这下是真的把姚儿惹着了,她突然红了眼圈,把手上做了一半的衣裳搁下,委屈的看着黎婧姝:“公主又要赶姚儿走吗?姚儿不走,公主在扶南国这么难,若是姚儿也走了,谁还能帮着公主?姚儿虽然没用,但是若是谁想欺负了公主,便先从姚儿的尸体上踩过去。”

黎婧姝一怔,手忙脚乱的给姚儿擦泪珠子,有些愧疚的哄:“别哭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我不赶你走,怎么会赶你走。。。”

姚儿这才情绪平缓下来,重新拿起衣裳来缝,这下黎婧姝可不敢乱开玩笑了,就坐着这么等,等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姚儿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你试试,若是不行,我再改改。”

黎婧姝一下子清醒过来,拿过衣服便有了精神,跑到里屋去一试,刚好合适。

“好姚儿,我去去就回,你在府里等我,免得叫人怀疑。”黎婧姝眼睛笑成弯月,她上一次这样顽劣,还是在北国的宫里。

那时候距离现在,对于黎婧姝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她的院子有一方靠近着街道,黎婧姝专门去看过,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后门,已经被各种藤蔓植物攀爬得不怎么看得出来,若不是仔细的找,是不容易发现的。

黎婧姝便是从那里摸索着钻了出去。

出去以后是一条暗巷,还好不是大街上,否则突然这么钻出个人来,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骚动。

黎婧姝拢了拢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稍微低下些头,朝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去。

扶南国的百姓们已经过回了最寻常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吃饱穿暖,有米有肉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皇上死了会有新的皇上,皇后没了也会有新的皇后。

只要国家仍在,他们的悲痛就是短暂的,他们是最容易遗忘悲痛的一群人,也是被漫长历史所遗忘的人。

黎婧姝融进人群里,街边的摊贩摆卖的东西吸引她驻足观看。

“公子可要尝一块?”卖雪花糕点的老板娘笑眯眯的问一句,仔细端详黎婧姝一眼,笑道,“公子可真俊,小脸白的跟姑娘似的。”

黎婧姝大囧,怕被看出什么来,只能尴尬的笑笑,婉拒了老板娘的热情,赶紧离开继续往前走。

京城里有一处酒楼很是有特色,黎婧姝算着点,这会儿该正是说书的时候到了,她上一世听过几次,还觉得不错,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便想着也去凑凑热闹。

红玉楼坐落在西街的繁华地段,黎婧姝一跨进门,便瞧见里边早已经是人满为患,门口接待的小二挤过人群凑到黎婧姝的跟前来,颇有些为难:“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坐满了,要不。。。爷您明儿个再来?”

他一口一个爷,喊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红玉楼的小二每天阅人无数,还从没见过这么粉嫩的公子哥,再仔细瞧瞧这身板。。。

小二怔了一下,试探的又喊了一声:“您是。。。姑娘?”

黎婧姝赶紧束手指让他小声些,好在红玉楼本来就热闹,并没有人听见。

小二这下更无奈了:“姑。。。姑娘家怎么来这地方,姑娘还是快回去吧。”

黎婧姝一听就不乐意了,姑娘怎么了?那条国例规定了姑娘不许进酒楼听说书了?

黎婧姝上了脾气,还偏就不走了,把腰间带出来的一袋子银两往那小二手上一搁:“小哥,还是只能劳烦你了,你也晓得,我溜出来一趟不容易,就想听个说书,听完我自然也就回去了,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匀个角落出来也好。”

小二为难的咋舌,用手颠了颠黎婧姝的那袋银两,不动声色的往怀里踹进去,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到,才领着黎婧姝往楼上走:“楼上有位爷倒是一个人坐了块大地方,那处倒是能坐,就是不晓得那位爷乐意不乐意,小的领姑娘去看看,若是不行,这银子小的便也只能还给姑娘了。”

黎婧姝点头,跟着小二一路走到二楼的尽头,她瞧着里边坐着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是一下子没认得出来。

“爷。”小二哈腰进去,喊了一声。

那男子回过身来,黎婧姝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二哥?”

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陆怀生,这可真所谓是人生处处是意外。

小二听黎婧姝这么一喊,也愣住了,左看看黎婧姝,右看看陆怀生:“二位。。。认得?”

陆怀生一见是黎婧姝的确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小二笑道:“认得,来,进来。”

小二这下松口气,看黎婧姝的眼神有些变了,这姑娘应该是个非富即贵的主,怪不得这般任性的跑出来。

两个人既然认识,小二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麻利的推了下去。

黎婧姝没想到自己那么背,出来听个说书的,都能不偏不倚的撞上陆怀生,见陆怀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黎婧姝也干笑两声:“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二哥。”

陆怀生上下打量她这一声的装扮,哭笑不得:“三弟妹性情中人,你这样子来听说书,想来三弟定然不晓得吧?”

黎婧姝的笑容就更干了。

陆怀瑾这几天忙的神龙不见首尾的,陆怀生怎么那么闲?还有空在这儿喝茶听书?

“能喝么?”陆怀生没揪着这事儿说,看了黎婧姝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倒了一杯递给黎婧姝。

黎婧姝端起来抿了一口,以为是茶,实际上居然是酒。

“二哥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黎婧姝舔一下嘴唇,也不做作,一饮而空。

“心里烦闷,出来坐坐。”陆怀生对黎婧姝喝酒倒是不怎么意外,北国的女子都是好酒量,他故去的王妃便是如此。

“二哥有烦心事?”酒肉桌上总是好谈话,黎婧姝之前在别庄对陆怀生有所误会,之后一直觉得自己太恶意揣度了这位晋王爷。

后来宫中相遇,他好心安慰自己,自己心里难受烦躁,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接着今天这个机会,黎婧姝也想缓和一下之前的那种奇怪关系。

陆怀生苦笑一声,抬头看一眼黎婧姝,随后又把目光移向楼下的戏台子:“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些烦心事,说出来三弟妹想来也不会想听,咱们还是听说书吧。”

黎婧姝噎了一下,见陆怀生似乎真的挺难受的,还是不太忍心,多话道:“哪有的事,二哥多虑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说出来了,至少心里边好受一些不是?”

陆怀生这才又回过头来看黎婧姝,见黎婧姝神色真诚,又给自己和她倒上一杯酒,自己先闷头喝了下来,借着这股劲,沉声道:“好,既然三弟妹都如此豪爽,为兄也便同三弟妹说上一说,三弟妹听了,也不必往心里去。”

黎婧姝点点头,把手中的筷子搁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陆怀生叹口气,笑容苦涩得很:“我虽是长子,在别人眼中是风光无限的晋王爷,但实际上,自打我出生,便一直是不如意的。”

黎婧姝一怔,不知道接什么,还好陆怀生也没停下来,继续道:“三弟出生之后,父皇和皇祖母的态度就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那种改变,皇祖母看我的眼神和看三弟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黎婧姝眨眨眼,宽慰一句:“兴许是二哥多虑了。”

陆怀生摇摇头,很是肯定:“不是,就是不一样,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认为是我做的还不好,从小我便比旁人努力,三弟三日能做好的事情,我便要求自己一定要一日完成,我是扶南国的长子,是父皇的长子,我应该更加优秀,比所有人优秀,才不会辜负了父皇和皇祖母的期待,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

黎婧姝面前的杯子被陆怀生碰了一下,只能陪着陆怀生继续喝酒。

“但后来我渐渐发现,事情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陆怀生盯着黎婧姝,眼中的痛苦毫不掩饰,“你知道么,不管我努力,做的多好,我依旧得不到父皇的夸奖,也无法受到皇祖母的青睐,而三弟不管多么的顽劣,父皇都会原谅他,耐心的教导他,我问过母妃,问过能问的所有人,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没有答案。”

黎婧姝被陆怀生这一连串的话给说蒙了,她从陆怀生的话里真切的感受到了陆怀生心中的那种绝望。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皇帝的儿子,明明他才是长子,明明他才是最应该备受关注的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他想要的,都给了陆怀瑾?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疑惑。

“二哥,你的努力皇上和太后一定都看在眼里,都说能者多劳,陆怀瑾那混球能担什么大任?扶南国未来肯定还要二哥这样的人才才能扛起来的,别担心。”黎婧姝笑着宽慰陆怀生一句,想起来之前在别庄的时候,陆怀生被皇上指去给大臣们引路。

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似乎的确有些太过于轻慢了陆怀生,也不怪他心里不舒服。

陆怀生苦笑两声,也不再多说,一壶酒见了底,陆怀生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看向黎婧姝:“说书开始了,你听过这一场便回去了吧,免得被三弟发现,该要生气了。”

黎婧姝点头应下,故作专心的看向下边说书的人,实际上她的心思已经全部都放在了陆怀生刚才说的事情上,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陆怀生是长子不假,朝堂上都在议论立储的事情,黎婧姝也觉得敦慈太后立长的可能会更大一些,不知道为什么陆怀生还是这般的闷闷不乐。

陆怀瑾那晚跟她说的话里,也有提到过陆怀生说的这些。

只不过陆怀瑾对做皇帝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就想做个闲散王爷,可是从小却被逼着要学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两兄弟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完说书走出酒楼黎婧姝都还是飘得,完全没有想的清楚,陆怀生目送黎婧姝下了楼,他坐着没动,从刚才开始,他就在等人。

只是等的人还没来,先遇上了黎婧姝,黎婧姝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陆怀生眼中的那种悲痛神色,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

陆怀生要了第二壶酒,刚刚满上,就见一个穿着黑斗笠的人走了进来。

陆怀生一怔,即刻站起身来,对着那人抱拳行礼:“恩师。”

黑斗笠把此人的面容笼罩,只能看见嘴和下巴的位置,是个男子。

“徒儿现下情况如何?”他声音嘶哑,听上去像是个迟暮的老人一般。

陆怀生勾着嘴角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恩师放心,鱼儿已经上钩,只许静候收网便是。”

黎婧姝摇摇晃晃往后门那里走,她出来的时间不长,想来陆怀瑾肯定还没有回去。

从后门进去,黎婧姝还专门把那些杂草藤蔓给拢了拢,让人看不出来破绽之后才满意的回房。

走到院子门口,便觉得不大对劲。

她院子怎么那么安静?

黎婧姝探头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人呢?

“姚儿?”黎婧姝喊了一声,走进院子里,没人应答,黎婧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下涌上了心头。

不过她没犹豫多久,大不了就是破罐破摔罢了,怕什么!

想到这里,黎婧姝的酒劲上来,干脆的走到门口将门一推,和陆怀瑾的臭脸色碰了个正着。

姚儿还有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部跪在里边,陆怀瑾咬牙切齿的看着黎婧姝,问道:“你穿成这样,去哪儿了?!”

黎婧姝深吸一口气,抓了抓脑袋,很是头疼,自己前几天乖乖的在府里呆着,没见陆怀瑾回来的那么早过,今天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出门撞见陆怀生也就算了,回府来还要被抓个正着。

“出去转了转。。。”黎婧姝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府里太闷了,你看你,这兴师动众的做什么?起来起来,都起来吧。”

没人敢动,陆怀瑾那脸色摆在这里,谁敢动?

见没人起身,黎婧姝就更头疼了,越过跪了一地的下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王爷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么?”

黎婧姝不过来也便罢了,她一靠过来,陆怀瑾就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酒味,刚消下去一些的火气瞬间又窜了起来,这下子是不发火也要发火了:“你。。。你还喝酒了?!同谁喝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穿成这样还跑出去喝的一身酒气回来!你存心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黎婧姝眨眨眼,拉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是闻不到的,被陆怀瑾吼了这么一句,也有些不大高兴:“王爷,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的我的康庄道,咱们谁也碍不着谁不是?”

陆怀瑾被黎婧姝这句话气的快吐血。

那天喝醉酒的事情,陆怀瑾倒不是一点都不记得,清醒之后,对黎婧姝也改观了不少,当初听信于真真所言,加上心里头抵触,对黎婧姝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映象,所以才处处刁难。

自从于真真的事情发生之后,又同黎婧姝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陆怀瑾心里边的那层膈应也算是消失了,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肯退步,说老死不相往来便老死不相往来,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差点把陆怀瑾气死。

“出去。”陆怀瑾脾气上来,非要给黎婧姝点眼色瞧瞧不可,不然这丫头野上了天管不住,丢了脸也是丢的他的脸!

一屋子的下人个个都没反应过来,陆怀瑾突然这么说,全部面面相觑的对视,没人有动静。

“叫你们出去!”非要陆怀瑾吼一声,才像是听明白指令似得,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生怕跑得慢了。

只有姚儿没动,站起身就到黎婧姝身边,一脸警惕的看着陆怀瑾。

姚儿对陆怀瑾一向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所以也不存在改观不改观这一说,只是下意识的护主罢了。

陆怀瑾对姚儿也很头疼,黎婧姝和她这个陪嫁丫头是同仇敌忾,一个鼻孔出气的,陆怀瑾深吸一口气,盯着姚儿:“你也出去。”

姚儿梗着脖子没动,回头看一眼黎婧姝。

黎婧姝也怕陆怀瑾迁怒到姚儿身上,此时的眼神有些冷,不知道陆怀瑾要做什么,便拍拍姚儿的肩头,正色道:“你先出去。”

“公主!”姚儿一看黎婧姝的脸色就晓得她又要什么都自己扛下来。

黎婧姝皱眉,握紧她的肩膀:“出去吧。”

说完见姚儿还不动,佯装要生气的样子,果然,姚儿拧不过,只能愤愤的看一眼陆怀瑾,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屋子里没了人,陆怀瑾快步上前把门给关上,回头看黎婧姝的时候带着一抹危险的意味:“胆子还挺大,现下就咱们两个人了,你不怕?”

黎婧姝冷笑一声,握紧袖中的匕首:“怕什么?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看看是王爷的命金贵些,还是我的命金贵些。”

这个女人野得很,陆怀瑾哼一声,步步紧逼到黎婧姝的跟前:“你这么讨厌我?”

黎婧姝后退两步,被陆怀瑾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只能拔出匕首来想隔开距离。

可是一样的把戏怎么能瞒得过陆怀瑾两次?她还没把匕首拔出来,就被陆怀瑾握紧了手腕,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你!”黎婧姝瞪大眼睛,见陆怀瑾就要欺身上来,眼神像是一只豺狼般危险。

陆怀瑾看着黎婧姝这样的表情觉得好笑,逗她一句:“怎么?动不得了?还想拿匕首刺我?你现在老老实实的交代,究竟去了哪里,和谁喝了酒,你要是不老实,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黎婧姝咬紧牙齿,恶狠狠的反击:“不客气?王爷试试看!”

“你们北国女子的脾气都这么硬气?!”陆怀瑾危险的眯上眼睛,腾出一只手来捏紧了黎婧姝的下巴。

她未施粉黛,一双眼睛灵动得会说话,宜喜宜嗔。

捏惯了于真真胭脂粉末的脸,黎婧姝这样真实的触感倒还是第一遭。

离得太紧,黎婧姝不由得心跳有些快,稍微别开一些脸,眼中冷漠:“王爷何至于这般羞辱于我?”

陆怀瑾偏生有些喜欢她这样挣扎的样子,觉得她倔强的模样也很是可爱:“羞辱?我只是在问你话,你自己什么也不肯说罢了。”

黎婧姝猛地甩掉陆怀瑾的手,用力的挣了一下想挣开,这一下把陆怀瑾吓着了,他一下子用了力,下意识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抱住了黎婧姝。

亲密相拥的瞬间,陆怀瑾看见了黎婧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随后身上像是触电一般震了一下,震得陆怀瑾一下子乱了心神,手猛地松开,自己便后退了好几步。

黎婧姝没了束缚,很快便反应过来,拔出匕首对着陆怀瑾,以防他再次扑上来。

陆怀瑾不敢看黎婧姝,他心跳的太快,自己都不能理解,脑子里便一瞬间混沌起来,连方才想知道的问题都没有再多问,匆忙的夺门而出。

黎婧姝见陆怀瑾走了,松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顺着墙边滑坐到地上。

姚儿从外边跑进来,见黎婧姝手中还握着匕首,赶紧上前来抱着黎婧姝摸索:“公主,你没事吧?”

黎婧姝小心翼翼的收好匕首怕伤着姚儿,大口喘气的摇头:“我没事,他走了么?”

姚儿点头:“是,出院子去了。”

黎婧姝点点头,不想去多想刚才陆怀瑾的奇怪反应,她被姚儿搀扶着站起身来,身上的这件衣服也皱了,她又闻了闻衣袖,道:“我身上真的一大股酒味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很大一股酒味,公主究竟去哪里了,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回来?”

黎婧姝摇头,不能多说,姚儿也没多问,扶着黎婧姝回房坐下,自己带着几个丫鬟烧好热水之后伺候黎婧姝沐浴,换了崭新的衣裙之后,那股酒味才算是淡了。

闹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好几天黎婧姝都安分的很。

王柔懿的第二道赐婚旨意也是这个时候重新赐下来的,敦慈太后如今掌管前朝后宫的权利,太后亲自赐婚,效力便也等同皇上的圣旨。

一时之间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议论纷纷,有说王都督眼光毒辣,嫁女儿便是嫁太子,敦慈太后定然要立长子晋王爷为储君,也有说王都督聪明反被聪明误,敦慈太后一直疼爱慎王爷,只怕到时候是要后悔了。

这事情传到黎婧姝耳朵里的时候,黎婧姝已经不那么意外了,这一世和上一世差别大的地方太多,于真真没了,王柔懿嫁过来与否已经不再重要。

只是有些可惜,从别庄围猎回来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黎婧姝都没有和王柔懿再见过,即便是熟悉的人,久了不见,也就没有了话题。

朝堂上面不太平,赐婚的风波还没过去,敦慈太后便放话说决议商量立储。

王兴出门的时候很是得意,不管王柔懿如何的哭闹,他都只说是为了王家和她好,嫁给晋王做正妃哪里比不上去给慎王做小好?!

更何况。。。王兴心中窃喜,一旦晋王做了储君,自己以后就是有了一半皇家血脉亲缘的关系,王家何愁不兴?

到时候别说一个江北都督的职位,就算是要盛家的辅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敦慈太后召集文武百官以及陆怀生、陆怀瑾齐聚议事殿,人都到齐之后,敦慈太后才姗姗来迟。

原本熙攘的殿内渐渐安静下来,敦慈太后环顾下方,站定身形,抬起双臂:“今日,是我扶南国立储的大日子,也是我扶南国重新振兴的好日子,诸卿皆在,想来这段时间为了立储之事,每个人都是难以入眠,今日,便在这里,定下储君!”

敦慈太后的话掷地有声,下方没有人反驳,敦慈太后很是满意,侧身看向一旁候着的国祭司。

国祭司与敦慈太后目光相撞,国祭司手中握着一块玉板,慎之又慎的交到了敦慈太后的手中。

敦慈太后眼中的光芒沉重,看了玉块之后不动声色的将玉块叩到了桌上,抬头再看所有人的时候,只看到了每个人脸上各怀鬼胎的迥异表情。

“扶南国的祖训,储君该当立长。”敦慈太后缓慢又沉重的开口,说道这里,她看了一眼陆怀生,陆怀生半垂着眼帘,看不清楚眼中的神色,但实际上,他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紧了,眼中光芒流转,早已经是波涛骇浪。

敦慈太后又看向陆怀瑾,陆怀瑾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放松的站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命运总是这般的阴差阳错,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扶南国,为了血统的纯正,她必须这么做。

敦慈太后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良久,敦慈太后才又接着道:“但是,昨夜国祭司观天象,算帝卦,皇命天定,星命选定了慎王陆怀瑾为储君,哀家亦是遵从。”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陆怀瑾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太后,开什么玩笑?又是这什么狗屁天定,就定了他的未来?!

陆怀生依旧低垂着头,手指已经捏的颤抖,他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怨恨和不甘。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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