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刘贺了然，点点头道：“没有，大部分是相同的，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妃还能将黄河画出来，有些惊讶罢了。”
暗自松了口气，凤慕涟却是哼了两声：“干嘛，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画个图你们都要惊讶一下。”
裴弘焕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会，我的太子妃会做什么都不稀奇，你本来就是这般聪明。”
凤慕涟又哼了两声把自己画的地图大致勾勒完。
“黄河之所以会每年大暴雨都会发洪水是因为大量的泥沙，所以治理黄河的根本在于治理泥沙。泥沙混入水中导致河床升高成为地上河，而绝大部分泥沙都来自黄河中游。”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笔把中游的黄土高坡圈了一下。
“为了约束黄河这些地段都有筑堤，但是一遇到暴雨，河水就会猛涨两岸河堤随时都有决口危险，这也是黄河一直成为南晋一大患的原因……所以要治理黄河，堵不如疏。”
刘贺越听越激动，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神却十分的坚定，连手都握成了一个拳头。
凤慕涟说话没有半分累赘，桩桩件件都落到实处，也都落到了裴弘焕和刘贺的心上。
他们从上午谈到中午，凤慕涟给他们罗列了好几条方案。
其实，凤慕涟也没有想到自己穿越一回还会教人家怎么治理黄河。
说到最后刘贺则是深深地对凤慕涟鞠了一躬，真情实意地感谢道：“太子妃于黄河两岸百姓都有大恩，刘贺腆着脸替两岸百姓感谢太子妃。”
凤慕涟摆摆手笑道：“我也只能给你们出出主意，我又不会去黄河搬砖，你感谢我什么，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感谢。”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太子妃，他娶得实在是欢喜。
于是裴弘焕看了眼刘贺道：“幸而这次暴雨已经过去了，让我们还有时间来准备实施计划，你也不必过多感谢，回京后我会向父皇提出让你来做这渝水的父母官，日后渝水还得交给你了。”
这要不是地方不对刘贺几乎激动地都要哭出来，他两年前中秀才以后得罪了董祥瑞，董祥瑞为了打压他甚至断了他上京赴考的路。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秀才终老，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遇到太子，得到太子的举荐。
刘贺又郑重的鞠了一躬：“刘贺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凤慕涟看他鞠躬鞠的那么干脆都要忍不住笑着摇头，重新得到希望的刘贺仰首挺胸地跨出了县令府的门槛。
从今以后这里再也不是束缚他的地狱，而是他重生的人间。
人走以后裴弘焕就将凤慕涟揽进怀中，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有一种说不出的缱慻温柔。
“怎么，刘贺感动到鞠躬感谢，太子殿下要以身相许感谢不成？”凤慕涟嘴角带笑，却是打趣道。
裴弘焕抓着她的手在手里把玩，时不时捏捏她的指尖，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凤慕涟睁着眼睛说道。
裴弘焕闻言用了些力气捏捏她，眼睛里似有风暴在酝酿：“睁眼说瞎话？难道你还有转投别人的心思？”
凤慕涟假装没有看到他眼睛里叫她心跳都停了一拍的漆黑神色，从他怀里走出来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谁知道？意思就是说会跑？
裴弘焕将她拉回自己怀里，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又想惹怒我？看来还是本太子晚上不够努力，才让的太子妃白天会想这些，等这段时间过后，必叫你下不来床。”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结果却没有想到他态度异常认真，倒让凤慕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了。
伸手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凤慕涟无奈笑道：“说笑的，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不必为这点小事烦心，我们还是去地窖看看粮食分发的怎么样了吧！”
裴弘焕却是拉住她，认真道：“不许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凤慕涟猛点头，被裴弘焕再三追问并再三保证以后，他才终于舒展眉头牵着她一起往地窖方向走去。
远远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地窖入口那边排了一个特别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没有人插队，一个个领完东西就离开。
他们的衣着破旧但是脸上都是新生的喜悦，有一些抱着粮食走到一边低低啜泣。
清歌站在地窖入口处派发粮食，一下就看到了裴弘焕和凤慕涟牵着手过来，她一路小跑过来对凤慕涟和裴弘焕福了一礼：“太子，太子妃。”
凤慕涟点点头问道：“你们这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摇了摇头，清歌却又认真说道：“乱子倒是没出什么，只是之前有个男人来领粮食，因为插队被裴一打出去了，裴一说他是一个吃自己孩子的恶鬼，被打出去以后他有些骂骂咧咧的，饰晴气不过就把人打晕关到地牢去了。”
凤慕涟略微沉吟了了一声道：“关就关吧，省的他出去祸害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
“是。”清歌了然地点头然后道：“那个男人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孩子，折枝把人安置在前厅了，那个孩子情绪还挺激动的，一直闹着说要见您，太子妃要去看看吗？”
想起那个孩子凤慕涟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好，我去看看。”
正要走却被裴弘焕扯了扯，两人便又手牵手一同去了前厅。
来到前厅以后凤慕涟就看见了那个坐在那里表情十分不安的男孩子，饰晴守在他身边，他一张小脸都皱巴巴的，见到凤慕涟和裴弘焕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他们面前，
也许是忽然又想起他们的身份，连忙止住脚步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小小的身子匍匐到地上，战战兢兢地说了句：“草民参见太子，太子妃。”
凤慕涟皱了皱眉，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不必拘礼，一直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拘着一个不规正的礼，小脸神情严肃：“草民的娘生下妹妹就死了，爹是个无赖混混不识字也不管我们，所以草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小虎子，说是生的像虎，长大了一定很威猛。”
饰晴看着这孩子心里是五味杂陈的，那些人说小虎子生的像虎就是说他虎头虎脑，在这一带这个词汇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傻头傻脑。
行为呆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但是小虎子一直都认为这代表的是身体健壮结识，这也算是上天给他所有的不幸里唯一遮羞的部分吧！
凤慕涟对这个词倒是没那么敏感，她摸了摸小虎子的头道：“嗯，小虎子长大了一定会很威猛。”
她温柔的笑让小虎子一下看呆了，他笑着脸红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样子有几分天真。
凤慕涟看他这样子就干脆半蹲下来跟他说话了，她的笑容给然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同样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了小虎子，然而他看着这笑容慢慢的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有些疑惑，凤慕涟出声问道：“你怎么不开心了？”
锤了锤眉眼，小虎子表情有些悲伤：“姐姐，你笑得真好看，真像我娘，我娘以前也抱着我对我笑，她一笑我就好开心。”
凤慕涟倒是没有想过会是这层原因，她顿了顿道：“你娘，她是怎么去的啊？”
提起娘亲小虎子鼻子就抽抽了两声：“我爹有一次从外边喝了酒回来，然后就跟我娘吵了起来，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我娘已经被我爹打死了。”
听他说完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便是喜怒不行于色的裴弘焕脸上都有些难看的表情。
饰晴则是干脆啐了一口骂了句：“真是人渣，怎么会有如此恶心人的东西！”
凤慕涟心疼地摸了摸小虎子的头道：“现下我已经把你爹关到牢里去了，他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管是杀了你的娘亲，还是杀了你的妹妹，杀人者就该偿命。”
“抱歉，从今以后要让你失去爹爹了。”
小虎子抽抽了两声说道：“他们说爹爹不是好人……我也觉得他不是好人，他喝醉了就会打娘和我，醒了又会求娘亲不要走，娘亲每次都会心软原谅他，可是我无法原谅。”
“他杀了我两个亲人，即便我不会死在天灾里，也会死在他的手里，您说的对杀人者就该偿命。”
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负担。
裴弘焕目光微沉，半蹲下来看着他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你是愿意留在渝水县，还是跟我们走呢？”
小虎子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眼角虽然还挂着两行晶莹的眼泪，可是一双眼睛里确实清澈无比的，里面倒影出裴弘焕的脸。
“我……可以和太子殿下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