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在河岸边搭建了一个台子,台子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黄河,台子上是按照婚礼内堂来设计的,村民们都站在台子两边,只有新娘的父母才被允许上台。
而台子上站着的背对着他们的人,身高约六尺,有些微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似是道袍又似是个耍把式的,手里拿了一柄拂尘。
如果说这里不是什么河神娶妻的事情,那应当是一副幸福的画面才是。
新娘身穿嫁衣,头上盖着一个红盖头,在父母的引导下走到了祭司身边,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看不出情绪,他们把新娘的手放到了祭司手里后,情绪还十分激动,大有一种了却了心愿千恩万谢嫁女儿的感觉。
人群激昂的时候,不知道祭司说了句什么,新娘的父母眼里满是泪光,两个小童走到台上手里捧着盖着红布的盒子走到新娘父母面前。
新娘父母揭开红布,就看到里面全都是些碎银子,祭司说道:“收下吧,这是河神给的聘礼。”
本以为女儿是白给的,没想到河神还有聘礼,夫妻俩十分激动的把盒子揣进了自己怀里,两个小童下台,祭司又道:“河神待会出来,你们就站在我们身后,到了良辰吉时把我们送上竹筏,倘若耽误了河神是要发怒的。”
新娘的父母听到了连连点头,把怀里的箱子抱的更紧了,这里面的银子够他们的儿子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
村民们都欢呼雀跃着,等待着河神出现的那一刻,裴弘焕他们也在等待,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并不相信有什么河神,他们只是想要看这个祭司还能耍出什么把戏来糊弄人。
祭司手里拿着一方令牌似的木头,上面画着奇怪的花纹,另一只手里则是一只绑着红绳的铃铛,他左边跳一下右边跳一下,摇头晃脑的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祭司面前摆着一封桌台,台子上有一顶小香炉,左边是瓷碗盛的黄河水,右边是黄纸。
祭司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了在右边的黄纸,然后嘴里含着一口黄河水,“噗”的一声将水喷在了黄纸上,大喊一声:“河神现身”。
黄纸上就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围观的村民看得一声惊呼,又怕打扰了河神连忙捂住了嘴,眼睛瞪的大大的,只是还在私下里小声的讨论着说道:“这就是神迹啊!”
雪雁也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登时也懵了:“太子妃,那是河神吗?”
泰安也没见过,只是跟裴弘焕一样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慕涟看的心中一顿无语,这不就是跳大神吗?
这就是所谓的请河神?这些江湖小把戏凤慕涟都看不上眼,这么点小招数就把这么多人给糊弄住了吗?
凤慕涟冷笑了一声说道:“什么河神,不过以前江湖的一些小把戏而已,那黄纸和水都是提前做过手脚的,你上去你也能喊出河神。”
泰安听了,便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太子妃如此见多识广,竟然一眼就看出这人在耍把戏。”
裴一说道:“那还等什么,赶快揭穿他的真面目,避免再多一个受害者。”
这时,祭司做完了手里后说道:“时辰已到,该送新娘上路了。”
底下的村民又是一阵欢呼,仿佛迎接了一个盛大的时刻,他们在此聚集,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河神要来接他的新娘了。
竹筏已经在台下准备好了,祭司牵起了新娘的手正准备走下去,凤慕涟哪里能见得这一幕,这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个跳大神的害人吗?她当机立断,决定出面阻止。
“住手!你放开那个姑娘!”
凤慕涟的突然出现让村民们的狂欢戛然而止,一声可怕的寂静后,顿时爆发了。
“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外人。”
“怎么有外人进来了。”
一下子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泰安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计划着救人,结果就看到凤慕涟直接冲了出去。
裴弘焕立即回头对泰安说道:“你速速回去调集人马,越快越好!”
泰安得了命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点头:“是,小人一定,速去速回。”
村民里走出来了一个十分年长的大爷,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哆哆嗦嗦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赶快出去。”
看样子,他应该是这个村里的村长。
大爷刚说完村民就跟着附和:“是是是。快把他们赶出去,别耽误了我们的好时候。”
祭司从台上转过身,他脸上戴着一个面具,看着凤慕涟他们道:“哪里来的外人,快赶出去。”
凤慕涟知道他心里有鬼,所以在这个时候才着急忙慌的要把他们赶出去,怕他们揭露真相。
为了驱赶外人,村民们都围了上来,全村的人都站在这里,别的不说,人多势众,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们每个人眼里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一步的朝着凤慕涟和裴弘焕他们走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被包围起来,凤慕涟大喊了一声道:“我也是一个祭司,我也能请河神,你们对我不恭敬,就是对河神不恭敬。”
听到他这样说,原本聚集起来的村民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台上的祭司看到这一幕,大喊了一声道:“不要听那个妖女妖言惑众,这里能够请河神的只有我一个。”
到底是长久以来的信任让村民们更相信这位祭司一些,村民们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围了上来。
凤慕涟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能不能请河神,可要试了才知道。”
她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一个人,便指着她道:“这个人久病缠身一直不好,其实是因为中了邪术。”
凤慕涟所指的那个人确实面色发黄,而且还坐在椅子上,咳嗽的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听到凤慕涟这么说,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跳开了来,一个个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的样子。
裴弘焕不知道凤慕涟要干些什么,便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袖子,凤慕涟回头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走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看到凤慕涟走过来,一时激动就咳嗽的更厉害了:“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微微一笑,凤慕涟自信满满道:“我不仅可以请河神,我还可以驱邪,你中邪了。”
“我……我中邪了?”那女人疑惑问道,脸上分明是不相信的神情。
凤慕涟点了点头说道:“你回想一下,在病前病后你有没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吃过不该吃的东西。”
女人想了想说道:“我……不记得了,我每天吃的都是秋和做的饭,应该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原本站在这女人身后的另一个人,忽的站出来说道:“云香,你别听她的,你就只是病了而已,哪有中邪!”
这个人恶狠狠的盯着凤慕涟,可是凤慕涟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害怕和慌乱,似乎她在极力隐瞒什么一样。
凤慕涟也不着急,抱着手臂看着这个人道:“如果她不是中邪,怎么会病了这么久还一点没有起色呢?秋和姑娘,我在给这位云香姑娘驱邪,你们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高兴,反而多加阻止呢?”
秋和眼中出现一丝慌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高兴得很,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凤慕涟盯着她说道:“我是不是骗子,不要试了才知道吗?秋和姑娘你说是吗?”
别的不说,单看种种反应,凤慕涟就能判断这个云香生病,必然是跟秋和有关系的。
而就在此时,人群里走出了另一个男子,说道:“是啊,云香,万一她能治好你的病呢?”
这个男子看着像是和这两个熟识,言语间又跟云香更为亲近一些,而在他低头跟云香说话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秋和却低下了眉眼,凤慕涟一直都在观察她,便也从她掩饰里看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她在嫉妒。
尽管秋和表现的好像跟云香有多么亲近,可是内心里却在暗暗嫉妒云香,而在与此同时,却又用另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了这个男人,似是爱慕似是纠结。
云香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凤慕涟说道:“姑娘,我当真是中了……”
自己说起这个难免有些难以启齿,凤慕涟也不勉强她,倒是十分善解人意道:“姑娘不必害怕,此等邪术并不厉害,只是病得太久了,恐一时不能拔除病根,今后慢慢调养回来就好了。”
听到凤慕涟这么说,云香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仿佛有了一点底气一样,原本悲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道:“如此便有劳姑娘了,只是我久病缠身,姑娘愿意为我驱邪已是大恩大德,倘或实在不能拔除这邪气,也不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