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动得双目赤红,对着他大吼,“你这人渣!凭什么扔了我的玉佩!”
许书恩挣扎着要捶打他,却被他整个身子狠狠压着,半分动弹不得。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呼吸交缠,却都带着汹涌不平的怒意。
许书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流着,满眼的悲怆,落在穆沉眠的眼里,只觉得如针扎般疼痛。
许书恩,那个人,真的叫你这般难舍吗?
他冷着声低喝,“在我的面前为别的男人落泪,许书恩,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挑战耐性又如何?她现在连命都不想要了!她所有的怒意似在瞬间爆发,只想歇斯底里地怒吼,“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亲手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禽 兽!”
“我如果真是禽 兽,昨晚上我就不会救你!”
“可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逃跑,就不会遭遇那一切!”
吼罢,房间陷入一瞬安静,许书恩似一头暴怒的母狮,瞪着猩红的双眼对着他,而穆沉眠,在听到她这歇斯底里的怒吼与谩骂时,整个人都似被人点了定身咒,僵住了,心口似被利剑穿过般发疼。
原来,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心疼过了,也渐渐凉了。
他缓缓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慢慢平复着一瞬激荡难平的心情,他本该冷漠,本该淡情,本该无波无澜。那样情绪失控的状态,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他用一种近乎凉薄的语气缓缓道:“就算是因为我,那又怎么样?”
他的凉薄与满不在乎再次狠狠刺激着许书恩,她的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不过,是讨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包括许家,也包括你!”
他说罢,便俯身,再次擒住了她的唇,几乎痴狂地索取。
是他的,她原本就该是他的!
他似中了魔咒般疯狂,许书恩觉得自己似猛浪中的一叶小小扁舟,根本无法掌控自己。
许书恩剧烈的颤抖着,便听得他略带迷离蛊惑的嗓音在耳畔轻喃,“恩恩,别怕……”
恩恩,别怕……
许书恩的眼前一瞬晃过顾郁哲的脸,好似两次在她耳边轻喃的人都是他。
她脚上突然一个用力,穆沉眠正意乱情迷,一时不防,被她一脚踢中胸膛,若非他的床够大,定然已经滚下床去。
许书恩慌乱地扯好自己几乎已经被他褪下的衣裤,又拉过被子,把整个身子紧紧裹住。
她惹怒了他,今天,她必死无疑。许书恩浑身都冰凉凉的,抖如筛糠。
许书恩以为穆沉眠会打她,可是,他却没有。
他只沉沉发问,语调中颇有冰寒蚀骨的意味,“宁死不屈,在为那人守节?”
许书恩眼神微微闪烁,这样的反应,落在穆沉眠的眼中便等同默认,他的怒火再次蹭地蹿了起来。
“好,好得很!许书恩,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
他起身,便要离开。
许书恩却感到一股更深浓的恐惧,他要对她的家人下手了!
心里一慌,许书恩整个人连滚带爬从床上跌落,一把抱住他的腿,抖着声音哀求,“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家人,放过我妹妹……放了我们……”
穆沉眠的身子猛地一僵,下一秒,他似被触到了逆鳞,抬脚,狠狠地把她踢开。
“咕咚”一声,许书恩一头撞到了床沿上,额上更是被踢得一阵闷疼,她感到,方才踢着自己的,似不是一条腿,而是一根铁块,冰凉而坚硬,杀伤力十足。
许书恩脑袋嗡嗡作响,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恍惚中,她看到穆沉眠的身子也倒在了不远处,他抱着那条腿,额上,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他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这般形态,叫他整个人的煞气更浓了几分。
许书恩僵住,这样的反应,叫她想到了那天,他被她踢了两脚,也是这样的反应。
浑身颤抖,冷汗直冒,痛楚难忍。
医生的本能叫许书恩下意识想要去查探他的伤势。
可是,她刚要靠近,这个男人便已赤红了眼,大声呵斥,“滚,滚出去!”
他的气势强悍,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叫她浑身又禁不住一阵颤抖。
许书恩的脚步顿住了,场景仿佛重现,她,是不是可以再次逃走?念头一起,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呆愣的功夫,地上的男人又是一声暴怒,“我让你滚!”
他的面色已经变得很惨白,整张脸狰狞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痛楚。
医者的本能告诉她,不应该放着这么一个病人不管,可是,这个人是个魔鬼啊,她为什么要救一个毁了她一切的魔鬼?
许书恩没再犹豫,转身,疾步跑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他蜷成一团的身子,脚步微僵,却没有回头。
她怕他,太怕了。
也许是他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她一路顺利出了客厅,正要往正门跑去,一下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她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了。
外面守了那么多人!
眼下天色晚了,她没钱,没车,没电话,连基本的防身术都不会,就算她现在真的避开保镖溜了出去,怎么有把握不被他们再抓回去?又怎么能保证不会重蹈昨晚的覆辙?
自由几乎唾手可得,却又似乎遥不可及,她的身子一阵阵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她究竟该怎么办?
正在她犹豫之时,耳中听到似有保镖往这边来巡视的声音,许书恩的身子骤然绷得更紧,她一咬牙,最后,只能转身,重新往屋子里走去。
许书恩决定赌一把!她也只能赌这一把!
她再回到二楼时,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医药箱,这是她在一楼电视柜里找到的,里面所有的应急设备一应俱全。
而此时的穆沉眠正倚在床沿上,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角,因为用力过度,已然一阵阵泛白。
他的粗喘愈发浓重,整个额头已经被汗湿,左腿,无力地瘫在地上。
穆沉眠看到她,眼神有一瞬的迟滞,但只片刻,他便用极冷的语调说:“为什么又要折回来?呵,回来欣赏我的丑态,再顺便加上几脚?”
许书恩很用力地抑制着自己转头就逃的冲动,把急救箱放好,蹲下与他平视,“没错,我回来,就是要欣赏你的丑态。”
许书恩打开急救箱,拿出一应器皿,穆沉眠顿时被触了逆鳞,一张脸黑得不像话,又要挣扎。
许书恩却早有准备,她竟是拿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飞快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纵使穆沉眠平日是一只猛兽,而今,因着腿上剧痛,他也已经脱了力,叫许书恩轻易钳制。
穆沉眠浑身虚汗连连,可却一点不影响他慑人的气势,“许书恩,你做事前最好好好掂量清楚!你究竟负不负得起责任!”
他的威胁让许书恩心里微颤,她承担得起吗?她苦笑,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
思及此,她手脚麻利地拿出剪刀,语气冷静,“我是医生,你是病人,病人没有置喙医生的权利。”
她的话愈发叫穆沉眠气结,许书恩手下动作不止,她已经开始剪他的裤腿。
穆沉眠的脸色又是一变,“许书恩!你住手!你再敢动一下就死定了!”
许书恩对他的警告不置一词,手下动作继续。
刚剪开一个角,许书恩的手微微顿住,但只片刻,她便恢复了沉稳。
很快,他的整只腿,便全暴露在她面前。
他的腿,从膝盖以下,竟然全是假肢!
而截断的部分和假肢的残断面上缠着一圈纱布,那纱布上,正渗透着阵阵血渍,分外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