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在学院的东侧,与教学楼以走廊相连。临生哼着歌爬上楼梯,然而还没有等他爬到三楼,就听见头顶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悠司,你清醒一点吧,拥有禁忌能力的学生是不存在的,他们绝对不会在今天的竞技赛中出现!”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嗓音低沉而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就像一位高傲的女王。
临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别人,赶紧停下脚步躲在楼梯的拐角。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她的年纪看起来和梓夜差不多,身穿白色的雪纺长裙,长而卷曲的金发就像瀑布一样垂落在背后。
她有着牛奶般细腻的肌肤,美得仿佛欧洲油画中的女祭司,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她浅红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纤细的眉毛紧紧蹙起。
而身穿校服的悠司就站在她面前,懒洋洋地斜靠在楼梯扶手上。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迷人笑容,看起来却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临生不是迟钝的人,他似乎觉察到自己听到了重要的谈话。他知道应该赶快离开,却按捺不住好奇心,舍不得移动脚步。
等待了一会儿,他听见了悠司的声音。
“我觉得会出现的,丝蒂拉姐姐。否则我就不会在这场竞技赛中投入这么多精力。”
“你别忘了审判厅!”丝蒂拉咬牙,“他们拥有制裁禁忌能力者的最高权力,更何况还有我们理事会!我们都不会随随便便把这种可怕的东西交给你!”
“但是要打倒黑色塔罗,禁忌能力者是必不可少的。你应该知道,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悠司叹息,“从理论上来说,存于现世的禁忌能力者还有两名,我恨不得把他们马上找到,让他们组成搭档!”
“够了!我早就反对这种二位一体的工作方式了,这个错误的理论是当年冬凛老师提出的,而他的下场你也已经看到了。他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你还嫌不够吗?还是那个蓝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如此地离不开他!”
“不准你说小蓝的坏话,”丝蒂拉话音未落,就被悠司冷冷地打断了,“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姐姐,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浸入一丝寒意。
“悠司,你清醒一点!不要忘了蓝橙当年是差点毁灭整个学院的人!就算你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我必须把你的安全放在首要位置!”
“但是你明明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错!而且,如果你是我的姐姐,就该知道为了让我们凯普兰家族彻底夺取学院的理事权,我是不择手段的!我不像你这么优柔寡断,也不愿看着你可怜巴巴的守着一个名存实亡的理事会成员位置。不要小看我,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无论利用多么危险的东西,无论与谁为敌,我都不在乎!”
“你……!”
对话暂停了,空旷的钟楼里回荡着悠司和丝蒂拉沉重的呼吸声。
临生拼命捂住嘴,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圣塔罗学院的权力争夺战?他知道学校的理事会也是一个战场,过去他所在的高中里,理事会那帮老头为权力争得你死我活,精彩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电视剧。
但是,禁忌能力者是什么?蓝橙差点毁灭了学院又是怎么回事?
临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感到后背渗入丝丝的寒意。他似乎窥视到了这所学院高层的秘密,是吗?
生怕悠司和丝蒂拉会走下钟楼发现自己,临生抢在他们之前逃了出去。教学楼里依然空荡荡的,从远处的竞技场依稀传来广播的声音,似乎是解说员在寻找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高中部初赛第七场,由来自凡界的无能力者苏临生同学,对战‘the tarot’成员白维。请两位选手走上竞技台。白维同学已经到了,苏临生同学,苏临生同学呢?”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爱朵儿,临生走进最近的一间教室,趴在课桌上两眼一闭,装作没听见。他想得很简单,参赛的人这么多,大家看他一直不出现,肯定很快会催促下一场比赛,然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爱朵儿喊完五遍之后,他突然感觉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个东西就是他的参赛资格证,它好像一只小鸟,在裤子里拼命寻找出口,临生狼狈地按住它,却反而被狠狠刺了一下。
“哇!”他痛得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钟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资格证居然飞了起来!
它从裤袋的内部戳刺着,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临生的裤子。任凭临生怎么挣扎,飞起来的资格证还是把他一起提了起来,提着他飞出窗子,飞过喷泉,飞过草地,在无数学生的注目礼下带着他飞向竞技场。
“啊啊啊啊——”天空中回荡着临生的惨叫,他无助地看着竞技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秒钟之后,他的双脚无法抗拒地站在了竞技台上。
完成任务的资格证从他的裤袋里飞了出来,“啪嗒啪嗒”地飞向选手登记处,很快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看见白维微笑着站在竞技台的另一端,手里抡着他的照相机。
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双脚发软地站在竞技台上,临生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能立刻昏过去!
“嗨,小临生,想当逃兵吗?”手里抡着那部黑色的照相机,白维的脸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不过你太小看我们的学校了,你以为圣塔罗学院的竞技赛会允许‘弃赛’这种事发生?你以为资格证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小卡片?”
“我当然是这么以为的,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临生惊恐地指着资格证飞走的方向,羞愤得简直无地自容。——完了,这下全完了!全校都知道他是个没用的、弃赛的胆小鬼!他能感觉到从竞技台下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能听到所有学生的窃窃私语:
“喂,听说那个新生打算弃赛?”
“好丢脸哦。”
“比输给白维殿下还要丢脸呢。”
——神啊,让老天收了他吧!——临生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资格证上附带有追踪咒文,”随便挥了挥手,白维示意观众们停止议论,好心地向临生解释,“只要轮到你比赛,当解说员喊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咒文就会自行启动。只要你身处学院,无论躲在哪个角落都是逃不掉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因为谁都想不到这么随意的比赛,也会有人弃赛啊。”
“都有人被打成肉块了,这种比赛还叫随意?!”临生简直要崩溃了,这所学校里每个家伙的神经都是不锈钢打造的吗?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聊得起劲的时候,广播里传来夏露露冷冰冰的声音:“抱歉,聊天可以暂停一下吗?你们再不开打的话,观众就要睡着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难得遇到向新生普及知识的机会,我太激动了。”白维连忙向围观的学生们打了声招呼,随即回身抡起了照相机,“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完还没等临生回答,他就抡着照相机冲了上去。
临生目瞪口呆,这个混蛋不但翻脸比翻书快,连行动都比翻书快!开打前不是要互相鞠躬行礼的吗?不是要互相客气一番的吗?再不济也要给他一点时间准备武器,眼前这个混蛋居然看他赤手空拳,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冲上来!
大脑一片空白,念咒文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拔腿就跑。
“喂喂喂,你不要跑啦!”白维在后面焦急地喊。
“白痴才会傻站着被你揍吧!”临生回头冲他做了个怪腔。反正不会有事比弃赛更丢脸,所以现在的他在竞技台上作怪,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压力。
“可恶,居然敢对我做鬼脸!而且还跑得这么快!”白维愤愤地跺脚,“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