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后记

《杏的复仇》（原名：《杏烧红》）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推理小说，2008年由花城出版社初版后，备受好评和媒体青睐。《成都商报》《齐鲁晚报》《北方新报》《沈阳晚报》《成都晚报》《晶报》等全国多家报纸从2008年9月开始连载《杏烧红》，保持了连载七个月的盛况。又由成都电台“730演播室”制作成广播小说，在全国热播。2012年越南文版出版。2016年由美国圣马丁出版社推出英文版，于2月16日在纽约向全球发行。英文版翻译为葛浩文、林丽君，书名：Apricot’sRevenge（《杏的复仇》）。圣马丁出版社是美国最著名的出版公司之一，这要感谢知名海外版权代理人王久安女士的鼎力推荐。荣幸的是，著名华裔侦探小说家裘小龙的《红旗袍》，还有日本推理小说天王东野圭吾的代表作《嫌疑人X的献身》英文版，都是由圣马丁出版社推出的。

关于《杏的复仇》的创作体会，我在初版后记里归纳了以下几点：

1.《杏的复仇》是一部长篇社会派推理小说。它与时下流行的悬疑小说不一样，其题材及内容都比较独特。小说中既有精心策划的杀人计谋、严密精彩的推理破案，又包含着深邃的社会内容，时空跨越了一个时代和从中国南部海滨到巴蜀再到云南边陲的几千公里。在一个岭南地产大鳄离奇死亡案件的背后，引出二十八年前的一桩惊天大案。小说悬念迭起，案中有案，经过记者聂风和公安刑警的密切配合，结局出人意料地挖掘出事件的真相，揭开了尘封历史的面纱。有编辑朋友读后，称道：《杏的复仇》的“故事曲折惊险、惊心动魄，叙事张弛有度，人物个性突出，诗意描述，首尾呼应，是近年来国内推理小说中不可多得的力作。整部作品显示出非凡的悲剧力量，更彰显出对那个逝去的疯狂年代的批判深度。”这个评价作者受之有愧，但感到了一种真诚的鼓励。

在写《杏的复仇》的过程中，我一直力图把深厚的文学底蕴、知识底蕴和思想内涵熔铸于小说中，斗胆地希望为中国侦破推理小说创作开拓一条新路。

我觉得，把《杏的复仇》定位为“中国社会派推理小说”，应比“悬疑小说”的招牌更有品位和深度，也更具吸引力。

2.日本有社会推理派小说大师松本清张、森村诚一。他们的作品拥有数亿读者，多年来长盛不衰。

松本清张第一个在日本树起了社会派推理小说的大旗。主要代表作有：《点与线》《隔墙有眼》《雾之旗》《砂器》《黑色的天空》《女人的代价》《声音之谜》《脸》等，在日本掀起了一股“松本清张热”，并且长久不衰。其重要原因，是因为他的作品不单纯追求破案情节、靠悬疑取悦读者，而是具有深厚的社会内容。他把推理小说的背景放置在整个社会的大背景下。日本政界、财界乃至官场的黑幕都得到生动形象的表现；对犯罪的剖析，也触及人性的高度。从而使日本的侦破小说提升到社会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松本清张的社会推理小说不仅深受读者喜爱，在日本文坛也占有重要的一席。日本《读卖新闻》近年调查最喜爱的作家，松本清张名列排行榜的第四，而且常年不变。相比而言，渡边淳一名列第八、夏目漱石名列第十、村上春树名列第二十二。这不是偶然的。

森村诚一自20世纪60年代脱颖而出，继承了松本清张社会派推理小说的特色，成为日本当代文坛上最有影响的推理小说家。其代表作有《高层的死角》《腐蚀》《东京空港杀人案》《太阳黑子》，以及著名的《人性的证明》《野性的证明》《青春的证明》三部曲等。

日本的社会推理小说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曾在中国风靡一时，拥有众多的读者。松本清张的社会推理小说代表作《点与线》《砂器》《雾之旗》和森村诚一的《人性的证明》《野性的证明》《青春的证明》，都早已为我国读者所熟悉。根据《砂器》和《人性的证明》改编拍摄的日本电影《砂器》和《人证》，在中国观众中也曾引起轰动。据专家统计，从1979至1986的八年间，中国翻译出版了十一位日本作家的五十五种推理小说。其中森村诚一占十五种，松本清张占十一种，而且发行量可观。森村诚一的“三个证明”，若算上不同出版社的不同版本，在当时累计总印数高达三百万册。

近几年来，日本推理小说在中国读者中的影响有所减弱。其中一个原因是新翻译的作品，无论艺术性和思想性都没有超过松本清张和森村诚一；有的甚至背离了日本推理小说的现实主义传统，如首藤瓜於著《脑人》，依靠一个亦真亦幻、被高科技异化了的怪物“脑人”去破案，让人啼笑皆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随着时代的演进，转型时期的中国所面临的社会矛盾——诸如官场腐败、信仰危机、贫富差距加大、弱势群体等，比松本清张、森村诚一笔下描写的更深刻、也更复杂。中国读者看松本清张、森村诚一的作品，可能会觉得不过瘾，因为书中的角色比起成克杰、陈良宇们，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日本当今最畅销的推理小说作家，是被誉为“推理天王”的东野圭吾。东野圭吾2006年凭借《嫌疑人X的献身》，捧得日本文学最高荣誉直木奖和本格推理小说大奖。他继承了松本清张社会派推理的传统，许多作品诸如《白夜行》《幻夜》《秘密》等关注社会现实、寓谜团于深刻揭露和批判之中，给推理小说注入了深度，兼具文学性和娱乐性，加上改编成影视剧的推波助澜，他的书不仅在日本和东南亚带来推理热潮，在中国也大受欢迎。《嫌疑人X的献身》在日本的销售迄今已突破一千三百万册，在中国内地累积销售近四十万册。目前国内引进出版的东野圭吾作品已达五十五部，可谓盛况空前。

可以说，中国的读者期待着本国原创的社会派推理小说。渴望在中国新型的推理作品中看到关注现实、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看到当代社会的悲喜剧，看到人文理想的回归。

3.一个中国的社会派推理小说时代，正呼之欲出。

中国现在还没有形成社会派推理小说气候，也没有推理小说大家。

国内前些年出版的侦破小说，大多是打“悬疑小说”的牌子。诸如：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的《猎人者》，标为“精神悬疑系列”（并在封底冠以“中国首部堪称与国际大师媲美的精神悬疑小说”）；大众文艺出版社的《与狼对吻》，为“侠警悬疑小说”；南海出版公司的《就在你身边》，为“红袖馆·悬疑系列”；接力出版社推出的《荒村公寓》《猫眼》等，是谓“蔡骏心理悬疑小说”（注：蔡骏从2013年开始表现出向“社会派悬疑小说”转型的迹象）；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的《浮生》，标的则是“最新悬念侦破力作”。当然其中不乏受读者追捧的佳作。但有评论指出，这种“悬疑潮”只是一种文学假象。由于这类小说强调离奇，讲究刺激，往往缺乏比较深刻的社会内容。它们大多（不是全部）靠神秘的情节、诡异的气氛、恐怖的场景宠幸于读者，被吸引的多为低龄读者群。而且“一窝蜂”跟风的图书市场，也难于经久不衰。

4.从大视角看，一部优秀的社会派推理小说，除了其文学性（如人物形象、文学典型、心理刻画等），还需具备两个重要条件——它就像一只大鸟的双翼：一个翅膀是精心策划的“杀人计谋”（独特精彩、悬念迭生、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吸引读者与作案人不停地斗智，引人入胜，爱不释手；在破解这个计谋中，可融入社会学、法医学、心理学、语言学、当代侦查学，以至高新科技知识，使小说的推理侦破充满智慧和启迪。另一个翅膀是杀人动机具有深厚的社会内涵，如森村诚一的《人证》，母亲八杉恭子杀混血儿子乔尼的前因后果，折射出二战后美军占领给日本民族造成的创伤。再如松本清张的《砂器》，乐坛新星和贺英良杀恩人的动机和悲剧，则反映了物欲横流的社会对天才的扼杀和人性的扭曲。两部作品都有着很深的悲剧内涵。

5.《杏的复仇》经过笔者的精心打造，装了以上的双翼。

《杏的复仇》创作历时两年，动用了笔者十年的生活积累。为写此书，我在成都市刑侦局和金牛区公安分局曾体验生活数月，受益匪浅，并千里跋涉自费走访深、粤、云南等地。在广州采访一位海洋生物学专家（杨炼先生）时，听说我是为写小说专程来请教有关赤潮专业知识，他感动道：“如今好多人都是胡编乱写，你这么认真的写作态度，让我很佩服。”小说中人物聂风破案和推理的水平，实际上超过了平常的公安局专业刑警的经验。我在深圳采访过深圳市刑侦局法医科科长徐博士，应是当局的法医专家了。我请教道：“通常溺水者可以从硅藻检验阳性判断，如果溺水的人是在有赤藻的海里，如何从体内提取甲藻检样？能不能用提取硅藻的同样办法？”徐坦承“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从书柜里取出一本蓝皮资料，也没有查到。最后找出一本《法医病理学》，边翻阅边说：“这本书里也没有，是以前的教材了。”果然没有找到。而这些法医疑难，在小说中都得到有科学根据的、令人信服的破解。

6.结论：中国目前尚无“社会派推理小说”品牌，它既是一个空白，又是一座极富的、待开发的金矿。如果率先开发，文学和市场前景都非常看好。愿《杏的复仇》的尝试得到广大读者的肯定和欢迎。

感谢四川文艺出版社的厚爱和宝贵支持，同意将我的社会派推理小说系列（《杏的复仇》《白色迷雾》《空瓶子密码》《失窃的天书》）出版，并做了精美包装，隆重推出。也感谢责任编辑的精心编辑和辛勤工作，使这四本书更加完美精彩。

希望读者喜欢。谢谢！

松鹰

2007年6月7日于成都兀岭书房

2016年2月16日新版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