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安静漂亮,可惜现在没什么人来了。”薄惟祈与蒋曦走在一条竹林间用石头铺就的小道上,他环顾四周,不由得感叹道。
“是啊……薄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这里戏耍过吗?”蒋曦期待地望向薄惟祈说道。
“当然,当时你的母亲还在,我过来探望她,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薄惟祈微微昂起了下巴,朝着上方望去,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关于蒋曦的母亲,薄惟祈自然是记得的。
当时的他刚失去母亲没多久,父亲就迎娶了蒋松兰为妻,这令他心中既惶恐又愤恨,在听闻继母有一位姐姐后,仇恨便从继母蔓延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恰巧当时父亲带着他来看望这位继母的姐姐,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中充满了恶毒的诅咒,甚至想要让这个被管家尊称为“竹梅女士”的女人去死。
他来到女人的房间里,发现里面充斥着浓烈的中药味,宽大洁白的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面容憔悴的女人。
在父亲的命令与催促下,薄惟祈不得不对她说了一句“阿姨好”,满脑子却猜测着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死。
“竹梅女士”并不知道薄惟祈心中对她所怀有的恶意与恨意,相反地,她对薄惟祈表现出了极尽温柔的一面,甚至为了他勉力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
十多年过去了,薄惟祈怎么也忘不了那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女人对着自己笑起来时的模样,虽然憔悴甚至丑陋,但她却自然流露出了一种真情。
薄惟祈甚至觉得,如果非要有人当他的继母,也应该是这个女人才对。在那之后,薄父有急事暂时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薄惟祈与“竹梅女士”二人在房间里。
女人问了薄惟祈许多问题,出于礼貌或者是某种感情,薄惟祈全都回答了,这让女人感到十分满意。
就在那时,一个小女孩走进了房间,矮矮的个头,幼嫩嫩的,称呼女人为“妈妈”。薄惟祈冷眼注视着母女二人见面,一言不发。
“薄哥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啊?”蒋曦的问题打断了薄惟祈的回忆,令他不禁怔住了。
怎么想的?他也记不太清楚了,或许是鄙夷,或许是羡慕,或许两者兼具有之。
“嗯……感觉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吧。”薄惟祈淡淡地回答道。蒋曦听了双眼发亮,接着又激动地追问个中细节不停。
随着蒋曦的提问,薄惟祈也想起了一些之前不曾回想起的细节。“对了,薄哥哥,当时我妈都背着我跟你说了些什么呀?”蒋曦这样问道。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激起了薄惟祈的回忆。当时蒋曦的妈妈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你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很容易误解为她是在糊弄薄惟祈,而薄惟祈自己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这女人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大人对他说过类似“我把女儿交给你了”这种话。
因为这句话,薄惟祈刚对“竹梅女士”的一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现在回想起来,这位母亲大概是真心的。不是为了薄家少爷这个名号,也不是害怕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找不到合适的依靠,只是一种对薄惟祈的喜爱。
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在长大后果然爱上了薄惟祈,两母女的目光如出一辙。薄惟祈不禁有些感叹,没想到自己和蒋曦之间的关系还有这样一段铺垫。
但这些他都没有如实告诉蒋曦,因为他是不可能与她在一起的,绝不能给她以不切实际的假的希望。
换言之,薄惟祈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荷,而不是为了蒋曦。
这时,只听到蒋曦幽幽地开口说话了:“薄哥哥,我的母亲去世前告诉我,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并希望我能在未来与你结婚……”
薄惟祈不语,双手插着裤袋,默默地看着蒋曦说道:“我……喜欢你,薄惟祈,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勇气向你表白,但今天一定要告诉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苏荷,我也自知自己并不如她那般优秀,但我想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薄哥哥,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你,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从今以后能记得我对你的爱就好。”
竹林里静谧无声,只剩下蒋曦由于激动而发出的微喘声,一丝一缕,传入薄惟祈的耳中。见薄惟祈不说话,蒋曦开始将自己的玫瑰色红唇朝着薄惟祈吻去。
薄惟祈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挡住了蒋曦的嘴唇。
“曦儿,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我会记得你的爱,但恕我无以为报。”薄惟祈用沉重而严肃的声音说道。
蒋曦听完,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细长的眼睫在颤抖。
薄惟祈有些不忍心,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他触摸到她冰凉的小手,心情无比复杂。
“走吧。”他轻轻晃了晃蒋曦的手。
牵手,已经是他作为表舅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哪怕当是一种对伤害了她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