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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川饭店(2)

渡边洸三郎梗着脖子说:“成都又怎么了?成都也一样有妓院花楼。要不,我们哥几个趁着酒兴,去妓院逛一逛?”田中武夫脸色沉了下来:“渡边君,不可胡来!”渡边洸三郎被田中武夫呵斥一句,满脸不高兴,但又不敢发作,只得苦着脸端起酒杯往嘴里灌。

深川经二眉毛一挑,朝渡边洸三郎招了招手。渡边洸三郎摇摇晃晃走到深川经二旁边,嘴里嘟哝道:“深川君,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深川经二把嘴附在渡边洸三郎耳边说了几句,渡边洸三郎眼睛一亮,两手一拍:“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深川君,高见,高见!”

濑户尚见两人这般举动,好奇心大增:“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渡边洸三郎冲濑户尚摆摆手说:“你这个小会计不懂,就别乱插话。你等着,我们马上给你找个中国小妞来!”田中武夫警觉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深川经二冲田中武夫竖着食指嘘了一下,也不答话,转身开门走了出去。渡边洸三郎也满脸嬉笑,跟着走了出去。深川经二走到黄文秀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黄文秀和黄文泽回到饭店,上楼就听见隔壁房间里传出的喧闹声。回到房间后,尽管把门关着,但那一阵紧接一阵的喧闹声仍不断传入耳中。黄文秀心中有些不爽,但她忍住了。离睡觉时间还早,她顺手拿起在街上报童手里买的一份《新蜀报》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黄文秀感觉有些疲倦了。这一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大开眼界的一天。从二百多里外的罗泉镇来到花花大世界的成都,让她的眼睛应接不暇。以前多次吵着要到成都开眼界,但爸爸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小时候,爸爸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去”;长大了,爸爸又说“现在世道乱,你一个女孩子,别乱跑”。这次,终于在妈妈的帮助下,爸爸才勉强答应。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成都,果然名不虚传,让黄文秀大为赞叹。不说别的,就说大街上,那些大姑娘少奶奶穿得花花绿绿的,身材前凸后翘,走路一摇三摆,让黄文秀这么一个大姑娘看得脸都红了。这在罗泉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谁家的女子要是这么穿着,这么走路,不被口水淹没才怪。

不过,成都还是深深地吸引了黄文秀。尤其是看了《新蜀报》后,黄文秀才发现,成都还有那么多新奇的事物。今天入住饭店前,在大厅里,黄文泽打趣地叫她今后嫁到成都来,当时觉得哥哥说的是玩笑话,现在细想起来,如果真能在成都生活,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要嫁给谁呢?黄文秀不由得脸红起来。少女情窦初开,对未来的郎君,黄文秀不是没有设想过。但真要说到谈婚论嫁,黄文秀的心就乱了起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准备洗漱睡觉。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听到这么轻的敲门声,黄文秀以为是住在对面的哥哥来找自己。她想都没想,就把门打开了。没想到,门口站着两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是入住饭店时在大厅碰到的那四个男子中的两个。黄文秀大骇,准备关门,可门被那个高个子男子挡住了。

这两人,正是深川经二和渡边洸三郎。深川经二把门挡住后,顺势走进了房间。黄文秀倒退几步,柳眉倒竖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出去!”走在后面的渡边洸三郎大着舌头嬉皮笑脸地说道:“花姑娘的,我们想找你喝酒的干活!”黄文秀大怒:“你们给我滚出去!”深川经二嘿嘿笑着,逼近黄文秀,伸手就去抓她。

黄文秀哪肯就范,看到深川经二的爪子伸过来,抓起报纸就朝他扔了过去。深川经二把报纸接住,甩到一边,满脸坏笑地说:“哟西,这个花姑娘不错,我喜欢,我喜欢。”深川经二继续朝黄文秀进逼,黄文秀又退了两步,退到了墙壁上,再也无路可退。

渡边洸三郎跟着深川经二朝黄文秀逼去,两人呈掎角之势,把黄文秀牢牢地逼在那里。深川经二一只手朝黄文秀伸过去,想抓她的胳膊。黄文秀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使出摆步花掌,用盘破门的窜子手招式将深川经二的爪子拦住,同时另一只手横抡,掌心打向深川经二的耳门。

深川经二没想到黄文秀居然还会武功,不觉愣了一下。就在深川经二愣住的那一刹那,黄文秀的掌心已经打到他的面前。深川经二不愧是剑道高手,眼见来不及阻挡黄文秀的攻势,赶紧将脑袋往后一偏,黄文秀的手贴着他的面颊拂过,他顺势牢牢抓住黄文秀的手臂。

黄文秀的手臂被深川经二抓住后,一时挣脱不了,急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嚷了起来。深川经二见控制住了黄文秀,嘿嘿笑着,就要将她纳入怀中。就在这时,深川经二感觉肩头像被一只铁爪紧紧地抓着,骨头生疼。同时,听到一个男子大声喝道:“畜生,放开她!”

深川经二只得松开黄文秀,也不回头,反手抓住肩头的那只手,身子微躬,手上暗自发力,往后一拉,想将身后人反抡过来。可深川经二看似很完美的反击计划失算了,身后人居然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深川经二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个英武逼人的年轻人,正是黄文泽。

黄文泽回到饭店后,先洗了一个澡,忙碌一阵后,听到隔壁房间的喧闹声仍没有停止。他皱了皱眉头,很想去制止他们不要扰民。但他经常在外面住店,也遇到过多次这样的情况。想了想,觉得这些日本人还是不去惹为好。

他想到了住在三楼的李龙。吃过饭后,李龙就回店了,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加上明天行程安排有点紧张,还需要找他商谈一下,黄文泽就出门去找李龙。两人商谈一阵后,黄文泽告辞李龙回房。

还没下楼,黄文泽就听到黄文秀在大声叫嚷。黄文泽暗叫不好,来不及走楼梯,在楼道间辗转腾挪几下,飞身下到二楼,快步走进黄文秀的房间,看到两个日本人正在非礼黄文秀。黄文泽怒火中烧,他怎能忍受黄文秀受人欺负?黄文泽上前抓住深川经二的肩头,大声呵斥深川经二放手。

黄文秀见哥哥来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赶紧跑到黄文泽身后。黄文泽拉着黄文秀,看到深川经二回头,就松开了抓住他肩头的那只手。深川经二感觉肩头发疼,忍不住用手揉了揉。渡边洸三郎见黄文泽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很是不爽,握着拳头,关节嘎嘎作响,朝黄文泽逼了过来。

深川经二似乎有些清醒了,伸手拦住渡边洸三郎。黄文泽指着两人骂道:“你们别以为是日本人,就可以为非作歹了!这里是成都,不是你们小日本,不是东北!”深川经二好像没有听到黄文泽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中国人,你会武功?”黄文泽朗声说道:“难道刚才你没有感觉到?”

深川经二哦了一声:“很好,很好。我感觉到了,你武功很高强。我想和你切磋切磋,怎么样?”黄文泽冷笑一声:“你?不配!”深川经二不顾黄文泽拒绝,立即摆好了阵势。这时,就听到门口有人用日本话大声喊道:“深川,不可放肆!”

随即,田中武夫和濑户尚走了进来。濑户尚走到渡边洸三郎面前,拦住他,劝他不要冲动。田中武夫走到黄文泽和深川经二中间,把深川经二拉到一边,然后对黄文泽深深鞠了一躬说:“实在对不起,他喝醉了。”

黄文秀此时平静了一些,带着哭腔说道:“喝醉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我们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田中武夫对黄文秀说:“姑娘,我向你道歉。你受到的任何损失,我都可以赔偿。”黄文泽把手一挥说道:“别那么多废话!你把手下人看好,不要骚扰我们就行了。如果再这样胡来,别怪我不客气!”

渡边洸三郎一直憋着气,听到黄文泽这么说,挣脱濑户尚,冲到黄文泽面前,挥舞着拳头说:“中国人,我要和你决斗!”黄文泽两手叉腰,面不改色地笑道:“好啊,来吧,打不死你,我就不姓黄!”

渡边洸三郎怪叫一声,就要朝黄文泽扑来。濑户尚连忙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后拖,田中武夫大声呵斥道:“渡边,够了!你还没给大日本帝国丢够脸吗?濑户,把他给我拖回去!”濑户尚虽然没有武力,但此时也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拖着渡边洸三郎就往外走。渡边洸三郎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黄文泽叫嚷道:“中国人,我要和你决斗,我要打败你!”

黄文泽也不甘示弱,冲着渡边洸三郎喊道:“大爷我随时奉陪!”渡边洸三郎是个性情粗野之人,加上此时酒精刺激,听了黄文泽的话后,一下子甩掉濑户尚,朝黄文泽扑了过来。黄文泽把黄文秀朝旁边轻轻一推,不等渡边洸三郎近身,一脚朝渡边洸三郎胸口踹去。

渡边洸三郎本想给黄文泽一个熊抱,然后将他甩翻在地,没承想如此一来,他的门户大开,胸部暴露在黄文泽面前。渡边洸三郎还没挨到黄文泽,胸口就被黄文泽一脚踹个正着,整个身子朝后倒飞了出去。正巧,濑户尚又进来拉渡边洸三郎,渡边洸三郎的身子压在他身上。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濑户尚疼得哇哇大叫,连声叫唤。

渡边洸三郎吃了一腿,脸皮被撕破了,哪肯甘心,翻身爬起来,又要朝黄文泽扑来。田中武夫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拦住渡边洸三郎。深川经二见濑户尚在地上叫唤,看样子受了伤,连忙过去扶濑户尚。

渡边洸三郎不顾田中武夫阻拦,执意要和黄文泽拼命。眼看田中武夫就快拦不住了,只听得楼道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男子跑了上来。黄文泽和他们一打照面,就知道这些人是在楼下大厅的那些“闲人”。其实,他们正是四川省政府派来暗中监视四个日本人的便衣侦缉员。

为首的侦缉员叫刘世清,是警长。他挥着手枪大声问道:“怎么回事?”田中武夫当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唯恐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酒后发疯,没事,没事。”刘世清沉着脸呵斥道:“谁在闹事?跟老子走一趟!”渡边洸三郎梗着脖子叫道:“我!你们能把我怎样?”

田中武夫实在忍不住了,一个耳光打得渡边洸三郎愣住了。田中武夫骂道:“蠢货!滚回去!深川,把他们都带回去!”深川经二看到事情闹大,引来便衣,连拉带拽地拖着渡边洸三郎、扶着濑户尚回去了。

田中武夫一个劲地朝刘世清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管束不严,打扰了大家。”刘世清把枪插回腰间,板着脸说:“你们是什么身份,我很清楚。奉劝你们:凡事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成都,是中国,不是你们日本!如果你们把事情闹大了,谁也救不了你们。”

田中武夫连连点头哈腰称是,又转过身朝黄文秀说道:“姑娘,他们酒后撒野,多多惊扰了你,请你原谅。”黄文秀怒道:“他们闯进我的房间,对我非礼,你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田中武夫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说道:“姑娘,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黄文泽看到田中武夫自从出现后态度就一直很好,加上便衣侦缉员又出面阻止,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于是说道:“我看这个事情就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黄文秀还想说什么,被黄文泽拦住了。久在生意场上,黄文泽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佳的选择。

田中武夫满怀感激地对黄文泽说:“你的大人大量,我表示万分的钦佩!”刘世清见双方握手言和,对田中武夫挥挥手说:“既然没什么了,那你就回去吧。记住,不准再闹事了,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田中武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说完,田中武夫转身离开了。

刘世清等田中武夫走后,对黄文泽说:“小伙子,行啊!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黄文泽笑道:“区区小老百姓,不足让你挂齿。今晚惊动各位,多有得罪。敢问大哥尊姓大名?”旁边一个侦缉员插嘴道:“这是我们刘世清刘警长。”

刘世清伸手朝他就是一个巴掌:“你小子就是嘴巴多。”那个侦缉员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忙捂着脸闪到门外去了。黄文泽笑着说:“刘警长,多谢,多谢。”刘世清转身一挥手:“收队!”众人簇拥着刘世清下楼去了。

这时,李龙走进房间,紧张地问道:“少爷,小姐,你们都没事吧?吓死我了。”黄文泽勉强笑道:“龙叔,你怎么来了?”李龙说:“能不来吗?你们把整个饭店的客人都惊动了,我又不会武功,在外面看着干着急呢。”

黄文秀看到老实巴交的李龙一脸焦急,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李龙都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关心她,不觉心中一阵温暖:“龙叔,我没事。就两个酒疯子喝醉了闹事,他们欺负不了我。”李龙双手合十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们有事,你们一家人出的事够多了。佛祖啊,千万保佑你们平安无事。”

黄文泽知道李龙说的是什么事,连忙说道:“龙叔,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保证文秀没事的。”李龙在黄文泽兄妹的劝说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黄文泽看到房间里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有些凌乱,帮着收拾起来。黄文秀没动,站在那里发呆。黄文泽收拾完后,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啦?”黄文秀说:“哥,要是他们再来怎么办?”黄文泽搂了搂黄文秀的肩膀说:“不是有我在吗?你还怕什么?”黄文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担心给哥哥增加了压力,故作轻松地笑道:“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黄文泽点点头说:“这就对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别担心,哥绝对会保护你的。”黄文泽出了房间,把门轻轻关上。回到房间,黄文泽把椅子拉到门口,正对着黄文秀的大门。他要通宵这么守候,不让谁靠近黄文秀的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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