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A市机场。
“听说最近庄氏的股票又涨了,现在是不是快超过寒氏和林氏了?”
“诶哟,你这是多早以前的消息了。自从那个庄家不成器的二少爷回来之后,哪里还有寒氏和林氏的地位啊?”
先开口那人惊讶地“啊”了一声,虚心道:“怎么说呢?”
“听闻寒氏总裁和庄家少东早有旧怨,庄氏一直盯着他呢,这可不,让他逮着机会了。”
“是啊,早些年间庄氏和寒氏也闹得不可开交呢,那寒懿不是还娶了交好的许家女许雅曼来巩固家财吗?”
“说什么娶……寒懿一开始还打算隐瞒呢,哼,现在还不是闹出来了。许雅曼啊,可是个有病的身子,怎么和他结婚呢?”
“那五年前的那场婚礼……”
“是别人代替的。”
候机室里一片啧啧声。
“要我说,寒氏早该被拉下来了。坐在那里吃了我们那么多的黑钱,底下的服务又不好,你看看他们公司出来的安晓,还有早先出的那部电影,叫什么黎明……”
“《黎明里的生机》。”
“对对对。”男人正说得起劲,忽然听见一个女声搭了他的话,直觉不对,忙转头望去。
来人面对着他,一身短裙加长靴,虽看着撩人却并无一丝风尘气。一张脸被墨镜遮了大半,仅余小巧的嘴和白皙的下半张脸。耳边垂着黑色的口罩,想来是为了与他说话,刚刚除去不久。
男人想,来人穿着不便宜,又是一副武装齐全的模样,或许是某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
此次来一趟机场,能见到明星,也不枉此行。思及此,他再度开口时,显得兴致更高了些:“说起那个《黎明里的生机》啊,我可是特意去影院看过几次的,要不是亲眼看过,我也不肯相信它真的像豆版评论上说的那么烂……简直一无是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觉得面前的小明星眉眼微动:“何出此言?”
“这不是众人皆知的嘛。”见她接着问,男人便更大胆了,“小姐你可能不太了解,这部片子的编剧啊,是个特别喜欢抄袭的人,抄袭了好多作品呢。而且你知道这片子的导演吗,对,姓许,但不是它上映时打出来的那个有名的许导,听现场的人说是个小孩子,看起来还没上初中呢……”
女人闻言,拧紧了眉头:“拍摄现场的群演说的?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咳,这就看个人本事了。”男人轻咳一声,“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家里有个堂弟,热衷于做群演,侥幸被选上了,本以为是什么大制作的电影,没想到一看,导演是个孩子。再一看,主演居然是影帝叶珏和圈里有名的带货女王安晓,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还真留对了。”
正当男人自说自话到兴头上时,整个候机室忽然安静下来。
门边传来一阵皮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为首的是一个颇吸引人目光的长相,眼神深邃,鼻梁高挺,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额发温顺地贴合在额头上,与微微上挑的唇角相得益彰。
极为和善的面相,让同性生不出厌恶来,却能讨得异性的欢喜,
在场的几千人里,却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庄、庄明轩……”
旁边的女学生扶了扶眼镜,戳自己的同伴:“你没认错吧,庄明轩还没有回国呢。”
“我可是庄少的死忠粉,怎么可能认错呢!”被质疑的女生不满道,“你看,眼角下有一点浅色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唇角比左边高一点点,你再仔细看看,明显就是我们家阿轩嘛!”
确认过身份以后,连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
戴着眼镜的女学生只好尽量将她往身后拖,免得引起周围人的不满。
长相俊俏的男人一路走到戴墨镜的女人跟前,他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此时却露出宠溺,甚至有些讨好的笑意:“慕清,怎么到候机室来了。”
她从美国来,原本应该直接去车库的。
“行李太多,不想劳烦他们提那么远。”苏慕清淡淡道,向身后一瞥。庄明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五六个银色的行李箱,其尺寸在20到26不等,旁边还放满了花花绿绿的购物袋。
庄明轩侧了侧身,站在他身后的人很快凑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清理掉了地上的包裹。
苏慕清转过身去,向帮她提行李的保安致谢:“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保安们连连摆手,在庄明轩的示意下,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胸前还狂跳不止。
能不跳么,那可是掌握了A市经济命脉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之高,直接走到苏慕清的身边,去接她的手提包,脸上挂着笑意:“你刚刚舟车劳顿,让于婶替你熬了粥也煮了汤,晚点再去吃点好的。”
“你还是这么铺张浪费。”苏慕清柔声埋怨他,“晚点和王董有个见面会,提前吃点醒酒药,免得吐了。”
庄明轩笑道:“那家伙可不配让我喝到吐。”
“呵。”苏慕清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你刚和星云集团合作那会,每天凌晨回家,一到家就开始吐,早上六点又出门上班。”
“我当然记得。”庄明轩趁机握住她的手,道,“那时候,如果不是有你照顾我,我现在早废了。”
苏慕清浅笑一声,似是默认。先庄明轩一步,离开机场。
庄明轩笑着跟上她。
一旁将他们整个相处过程收入眼底的女学生一转头,发现自己的朋友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了?!”
“呜呜呜我的男人居然背着我有别的女人了。”自称庄明轩迷妹的女声一边哭,一边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把这个视频发到群里,不能让我一个人失恋!!”
“……”
庄明轩的驾驶技术很好,机场离公司也有一小段路程。在这段时间里,苏慕清原本打算用PAD看看晚上的合作要谈的相关事宜,却被庄明轩制止住了。
“你一路上都在忙着做策划,改合同,也该休息休息了。”庄明轩的眼神温柔,动作却强硬。
苏慕清拗不过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平板。庄明轩贴心地替她放下座椅,好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不出片刻,耳边传来苏慕清均匀的呼吸声。
庄明轩有些爱怜地注视她片刻,向公司驶去。
另一边,女孩发的视频很快得到了转发,在大V的引导下,一片哭天抢地声响起,整个围脖社区都被刷了屏,清一色都是:
“啊,我的老公!”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啊啊啊?”
“别被这些锥子脸骗了,虽然我胖,但是我心灵美啊。”
“累觉不爱,以后都不去庄氏产业了。”
……
在A市,长得帅的总裁并不少。或许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缘故,当今A市的三个龙头产业,寒氏,林氏,庄氏,三家的总裁一个比一个模样好,而且各有各的韵味。
首先是庄明轩,刚回国时,模样便是公认的帅气,直甩其他人几条街,就连大部分对他并不感冒的人,也不能否认这样的人就算直接丢进娱乐圈,凭借样貌也能混得一席之地。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完全全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却偏偏靠自己的本事,把庄氏硬生生从二流产业拉上了一流,甚至稳稳地把寒懿和林若言甩在身后。
可以说,现在全国,只要是想买房,第一时间就会考虑庄氏旗下的庄家园。在这方面,庄家已成了无可争议的第一。
其次是林若言,对人总是笑脸相迎,可实际上腹黑得很,不少和他合作过的公司都这样表示。奈何林家一直在自己的领地兢兢业业,不管是和医院还是和银行的合作,都无人能够取代他们,是以居然这样一直生存下来了。
不过近期,和火星联合的合作,也为林氏带来了一笔额外的收入,至少从林若言出现在电视和杂志上的频率来看,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而最后,不得不提的,便是那位寒家的寒懿了。
要论模样,寒懿不输上面那两位,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可是到了现在,毕竟已近三十五了,与他同龄的人都开始晒孩子晒家庭来博取眼球了。
可寒懿偏不。
虽然早早地便订了婚,可结婚却是在订婚的三年之后。
而且在这其中,甚至爆出了替婚的丑闻,使得那段时间,寒氏的股份疯狂下跌,跌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弄得当时寒氏的在职员工人心惶惶。
后来,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件事情带来的损失,寒氏决定踏足娱乐圈,同时与多家娱乐公司联合不说,甚至在寒懿底下一位秘书的带领下,还做得有模有样。
就连影帝叶珏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整日为他们宣传。
只可惜,好景不长。
“到了么?”庄明轩正凝神思索之间,忽然听见苏慕清在他耳边问道。
苏慕清刚刚醒来不久,声音还是软糯的吴音,尾音微微上扬,一不留神就会被当做撒娇。
在苏慕清的多种态度里面,庄明轩最喜欢她的这一种,无意识的温柔。
“醒了么?”庄明轩不答话,待苏慕清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才缓缓道,“想让你多睡会。”
“车上睡得哪有床上舒服。”苏慕清笑道。
“你这是在暗示我没直接带你回家?”庄明轩扬了扬眉毛,“可不是我想来公司的,是你想和小雅聚一聚我才来的。”
语气之间,竟有些与她玩闹的意味。
苏慕清对此早习以为常,只当他在开玩笑,径直开了门下车:“我带的伴手礼呢?”
“给你放在这呢。”庄明轩从车前绕过来,递给她一只纸袋,酸溜溜道,“有没有给我带?”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领头人,在苏慕清的面前却总是做一副被欺负的小孩模样,苏慕清好笑道:“你不是想要新鲜的蟹么,叫人特意给你运来了。”
庄明轩闻言,竟拧起了眉头:“你也说了,那是我想要的,不是你特意给我挑的。”
苏慕清轻笑:“回去看看。”
说罢,她步履轻快地进了公司大门。
庄明轩露出会意的笑,也跟在她身后:“慕清,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电梯门打开,庄明轩先她一步进了门,眼疾手快地按下层数。
“好好发展,尽我所能去帮助别人。”苏慕清回答得漫不经心。
“还帮别人?记得你上回资助的那孩子不,就是山区里那个,不都已经发现是骗子了吗?”庄明轩道,“你可要长点心,别再被骗了。”
“有你在旁边监督我,我怎么被骗。”苏慕清拨开他,直接出了门,庄明轩跟在她身后。
“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些人就专宰你呢。”庄明轩说着说着,忽然噤了声。
苏慕清会意地招招手,一个模样极好的,生得如同个瓷娃娃的孩子向她小跑过来,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他吸吸鼻子,扑进苏慕清的怀里:“妈咪~”
陈小雅站在他的身后,抱胸道:“果然一见到你,就完全忘了这些日子是谁在照顾他。”
语气中颇为不忿,似真似假。
“你也说了,可能是我亲和力比较强。”苏慕清笑着搂过陈小雅的肩膀,“怎么样,自己一个人回国操持这么大家公司,有没有圆了你的经商梦呀?”
“圆了圆了,简直圆过头了!”陈小雅露出夸张的表情,“你知道吗,我一天要处理的文件,垒起来有这么高,里头还有一半是英文的。”
陈小雅伸出手,比了个到苏慕清腰间的距离,期间,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紧紧抱着苏慕清大腿的那个孩子,孩子懵懵懂懂地晃了晃,差点向后倒去,被苏慕清一只手提住。
“早说了很累的,你还偏不信。”苏慕清笑道,“正巧你平日里嫌工作繁重,吵着要换,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辛苦也好。”
“可饶了我吧,我还是适合当一条混吃等死,狐假虎威的咸鱼。”陈小雅白眼一翻,唤住正准备偷偷摸摸离开公司的庄明轩,“喂,你要去哪。”
从大学时,她就是女生间公认的大嗓门,她这一吼,庄明轩定然停住了脚步。
“我突然想起刚刚还有点事没处理……”庄明轩战战兢兢道,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小团子向他袭来。
“爹~地~”
庄明轩手一抖,下意识地接住这个会说话的团子,暖暖糯糯的体香倒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呵,正牌的老子不做,天天把儿子甩给我们。”陈小雅双手抱胸,一身套裙,充满气势,“凭什么他见到你比见我还亲?你又没有给他寄过零食!”
若说是这孩子亲近苏慕清,陈小雅还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苏慕清性情温顺,又喜欢孩子,常常一见到他不是买东西给他吃,就是给他买新衣服新玩具什么的,尽管这孩子的性格有些孤僻,但仍然在下一次见到苏慕清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还亲热地贴在她的腿上,抱住不放。
可是庄明轩做了什么?
陈小雅的脸上是三个大写的字。
“不!服!气!”
见陈小雅这般模样,庄明轩便知向她求救无用,只得将目光投向苏慕清。却见苏慕清撇过头去,竟是根本不打算搭理他。
“那个,糯……宝宝,你先从爹地身上下来好不好,爹地的腰有点疼。”
“呀。”孩子轻呼一声,乖巧地从他身上滑下来,落在地上,目光殷切地看着庄明轩,“爹地……”
见他面色发红,眼圈比脸更红,庄明轩忙摆手道:“没事没事,爹地不疼了。”
陈小雅跺跺脚,拉着苏慕清话家常去了。
临走前,苏慕清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庄明轩正在原地和自己的亲儿子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的模样惹人发笑,幸好周围没什么人,否则明日的头条大抵该成了。
“庄氏企业惊现漂亮小孩,疑似庄明轩私生子。”
陈小雅拉着苏慕清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路遇不少正在工作的员工,本来有些人正窃窃私语,见来人是陈小雅,竟大吃了一惊,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副工作繁忙的模样。
虽然是在寒氏曾见过的情景,但苏慕清仍觉得有些吃惊。
直到将办公室的门窗都关好之后,陈小雅拉上窗帘,这才舒适地往沙发上一趟,还招呼着苏慕清一块:“这里舒服,坐这!”
苏慕清依然坐了上去,发现这沙发竟与表面上的有所不同,看上去有些硬的皮质,在坐上一阵子之后就变得柔软了许多,像海绵,更像装了满满的水。
陈小雅笑着拍拍沙发道:“特意从欧洲运来的,花了我好大一笔钱呢。幸好从公账里除了。”
见她笑得开怀,苏慕清也不由得弯起唇角:“你尽会搞这些事情。”
陈小雅哼了一声:“可不止我会搞呢,你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他们那些人,可各个比我会钻空子。再说了,我买这个又不是为了我自个儿享受,还不是想让客户坐得舒服点嘛。”
“是是是,你最有道理啦。”苏慕清道,“怎么看见一路过来,他们都那么怕你,你做了什么么?”
“还能做什么,杀鸡儆猴呗。”陈小雅嘟起嘴,欣赏着自己镶了五种颜色碎钻的指甲,“你知道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要什么什么没有,简直愁死我了。就连这个饮水机,都是我叫人一个一个给我扛进来的。”
苏慕清心底有些讶然:“这不是庄氏吗,虽然不及寒氏,但总不至于连个饮水机都没有吗?”
“有。但是和没有没差别。”陈小雅摆摆手道,“刚来那阵子,这里的员工们都不屑于用饮水机喝水,太久没清理过了,脏的要死就算了,还烧不开,你让人家怎么活。”
苏慕清凝神,注视着陈小雅,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而且那些员工,别说积极了,不用死气沉沉来形容他们就不错了,一个个坐在座位上半天都不站起来一下的,要不是饭点的时候一窝蜂跑出去吃饭,你说他们是假人我都信。”陈小雅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弯下眉眼和唇,假装面瘫,“看见了吗,就是这样。”
饶是苏慕清一本正经,也被她逗笑了:“然后呢,你是怎么改变他们的?”
陈小雅保住脑袋:“能怎么改变啊,当然是用钱啦!我那段时间不是疯狂问你要资金吗?就是用来做这些事情了!”
说着,她掰开手指头开始一一数道:“你看,饮水机是我换的,办公椅是我换的,还有那些扩充的办公室啊,桌上的小盆栽啊……别提了,幸好公司有钱,要不然这么一阵大换血都够你受得了。”
听着她的描述,苏慕清的脑海中渐渐出现画面,她忍不住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嗯,虽然不能说赏心悦目,但是简洁明了是有的了,总不至于让人看一眼就想转身离开。
“这些年辛苦你了。”苏慕清双手交握道,“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换的,可以继续提,我都会答应的。”
“慕清你真是太好啦!”陈小雅兴奋地抱住她,“那你今晚能不能陪我去逛逛街啊?我都好久没有出过公司的门了,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未等她抱怨完,苏慕清笃定道:“好!”
陈小雅露出“人生终于圆满了”的笑容。
“对了,关于那个孩子……”苏慕清忽然皱眉,轻声道,“寒懿后来还来要过他吗?”
“你说宝宝?”陈小雅反应极快,压低了嗓音,摇头道,“没要成功。”
苏慕清的心蓦地掉到了深渊底下:“他还没死心?”
她们二人口中的宝宝就是刚刚在门口那个模样精致的孩子了,三年前,苏慕清在医院检查身体时,曾无意间看见过他掉入河中,当时她已有想救他的意思,却被陈小雅抢了先。
彼时,她们的身份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