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纠缠寒磊和我哥。”林若彤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心里的情绪，“我哥已经订婚了。”
苏慕清心中一痛。
“我没有纠缠过他们。”
林若彤的表情中划过瞬间的难堪：“离他们远一点，否则……”
这是在拿晓敏日后的生活做威胁。
林若彤捏住了她妈妈的工作和那个男人，也就是捏住了左晓敏。
苏慕清一日和左晓敏是朋友，这种拿捏就一日对苏慕清奏效。
苏慕清长吁一口气：“好。”
林若彤被她果断的态度弄得有些怔愣：“好什么？”
“你希望我离他们多远，我就离他们多远。”苏慕清抬了抬下巴，“这样可以了吗？”
“……”这和林若彤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狐疑地打量着苏慕清，这副淡然的神色和她记忆中那个在暴雨中倔强地等在自家楼下的人重叠起来，又分开。
然后再也叠不上了。
“好。”林若彤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栗色长卷的头发垂在面前，“不可以主动和他们联系，他们找你你也要避开。”
苏慕清唇角微掀：“还有呢。”
面对气定神闲的苏慕清，林若彤显得有些犹疑。
苏慕清还在梳理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刚刚林若彤扬言要将她送出国，平心而论，若她真的要这么做，苏慕清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她的身子始终处于一种软绵绵的棉花糖状态，连动弹都嫌辛苦。
而一旁的左晓敏，一定会被林若彤料理掉。
可就在苏慕清思考对策的时候，左晓敏挺身而出，被林若彤扇了一巴掌。也正是得益于此，苏慕清看清楚了她的唇形。
“放心。”
左晓敏不是糊涂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了，苏慕清还是愿意再信她一次。
“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苏慕清眯了眯眼，“省得下次又莫名其妙地晕了。”
一语中的，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还有就是，今天我们见过面的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林若彤抬起脸，义正辞严地重复了一遍。
苏慕清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捕捉不到那种感觉了。
“好。”于是，她应道。
“你们可以走了。”林若彤坐回座位，闭上眼睛。
左晓敏不发一言地架着苏慕清，离开了房间。
“这是哪里。”苏慕清的身子使不上劲，两人走得很慢。
“是我爸……那个男人给我的地址。”左晓敏抿了抿唇，“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苏慕清的回复相当冷淡。
东方既白，夜晚已经过去了。
昨夜既然是寒懿准许她来看姐姐的，今天的班即便翘了，他也不会有所怀疑吧。苏慕清有些犹豫，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叶辛会不会告诉寒懿。
她们二人来到门外，门口已停了辆黑色的私家车。
司机站在一旁，看着左晓敏有些吃力地搀扶着苏慕清坐了进去。
苏慕清闭上眼睛，她此刻既不想问左晓敏什么，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林若彤费尽心机骗左晓敏，让她和她见面，一是因为她作为林氏的小姐，一举一动都受到外界的关注。
二来，寒氏原本就对她防范心很强，再加上有前科在身，林若言对她也没什么信任。
想到这里，林若彤忍不住咬牙切齿。
看着吧，苏慕清，你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
车辆行驶得相当不平稳，窗外是瓢泼大雨。
左晓敏的心随着车而起伏，她用手指擦了擦雾蒙蒙的玻璃，意料之内的没有任何差别。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左晓敏忍不住开口问道。
司机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左晓敏咬着唇，看着身边气息平稳的苏慕清，犹豫着要不要推醒她。
车速越来越快，已经超出了雨天行驶的限度。
“你……不是寒氏的司机？”左晓敏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摇醒了一旁的苏慕清。
苏慕清皱着眉头从朦胧中苏醒。
“慕清，他是寒氏的司机吗？”左晓敏紧紧盯着她的嘴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这不是你家的车么？”苏慕清歪着头，脑子一片茫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左晓敏当机立断，冲上前去拍打司机的肩膀。
“停车！”
后座的苏慕清被她的大动静搞得有些发愣。
“挺聪明的。”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勾了勾唇，笑道，“可惜，晚了。”
苏慕清忽然意识到，这是大雨天，怎么会有人戴着墨镜在马路上行驶呢？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雨蒙住了周边的背景，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下车吧。”左晓敏出身不错，她的骚扰虽然对司机产生了一定影响，但也仅此而已了。
“苏小姐，久闻大名。”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左晓敏颓然地坐在车上，任由人把自己带出去。
苏慕清看着这样的情景，忽然生出一种愧疚之情。
这波人显然又是冲着她来的。
“林若彤的人？”苏慕清长吁一口气，若有所思道，“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
男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头黑发油光发亮，模样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鲁莽，与他的衣着和整个房间的装饰完全不搭调。
“苏小姐。”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坐吧。”
苏慕清脑中的晕眩感还没有消散，她也不逞强，径直坐在了男人身旁的座位上。
“目的？”苏慕清揉了揉额角，白皙的脸上透露出一股疲惫，“你们是商量好了么，一个接一个的？”
男人愣了愣，对方这样的态度显然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有人买了你的命。”
苏慕清定定地看着他，面上不露一丝的胆怯。
“但是，你可以换种方式来保住它。”
男人的声音很诱惑：“给我留下一段视频。”
而此时，在他的身后，三个穿着黑衣的人走了出来，表情冷峻，手上架着精美的摄影仪器。
“我有一个问题。”苏慕清的声音很冷静，“我的朋友呢。”
男人皱了皱眉，他身后的一个人立刻上前，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男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在楼下，睡着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做什么？”苏慕清抬起脸，眼中是与林若彤对峙时浑然不同的冷色。
男人摆了摆手道：“什么也不会做，只好委屈她留到你同意为止。”
苏慕清微微眯了眯眼，在脑海中迅速地寻找对策。
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硬碰硬显然是最愚蠢的做法。
仪器在沉默中已然进入了最佳的准备状态，男人看了看表，起身，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孩。
“喂，最好赶快放我走！”男孩被推攘着，却仍在喋喋不休，“否则要你们好看！”
嘴上不饶人，身体的妥协和颤抖落在苏慕清的眼中，反而让她感觉到一丝不知名的轻松。
“你很喜欢女人吧？”一位沉默的黑衣人突然开口道。
“干什么。”男孩顺着他的眼神，打量了苏慕清一番，有些惊艳。
“漂亮么？现在，她是你的了。”
说罢，几人摆放好仪器之后，居然就这样径直离开了。
“什么啊。”男孩凑近苏慕清的脸，注视了半晌。
不知是因为麻醉药的渐渐失效，还是男孩的态度奇特，苏慕清反而感觉到轻松。
“你也是被抓过来的？”她试着和他搭话。
男孩没有搭理她，只是烦躁地挠挠头，越过摄像机，想去打开门。
“没用的。”苏慕清淡淡道，“既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林若彤在短短几天内有了这么大的长进，但是以她对她的仇视程度而言，苏慕清能够打赌，她一定想拿她的清白说事。
可笑的是，一个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和自由的女人，又有什么清白可言呢？
“好戏前的调味品，总是这么单调。”另一个房间，男人坐在屏幕前，观看着房间里面的动向，“Joe该换换品味了。”
“已经下过药了。”
似是为了验证这一句话，男孩的脸渐渐变得潮红起来。
“好热……”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苏慕清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奇异的幽香。
“……也时常会有些催情的药物，和香料混在一起，让人迷醉。”恍惚间，寒磊的脸出现在眼前，地点是宴会。
苏慕清想起来了，这是他在她第一次见到庄家少爷的时候给她的警示。
没想到，在这里起作用了。
“热……”
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刚刚还在门边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慕清的身边。
二人画面前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动的美。
屏幕前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不由得啧啧两声。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男孩的手抚摸过苏慕清的双肩，她的衣服已经在无意间被褪下来了。
“不要……”苏慕清嘤咛着。
尽管对方的力道很轻，态度也相当温和，可她此时就是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屈辱感。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唇齿贴在她细白柔嫩的双肩。
因为在前往医院之前，苏慕清一直都待在公司里，所以她身上穿着职业的OL套装。
只是此刻，外套已经被那些人拿走，仅有的衬衫和套裙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她的春光外泄。
此时的屏幕上，完全是比那些久负盛名的岛国片更香艳的景象。
”这女人，可真是个尤物啊。“男人注视着苏慕清的表情，尽管已经陷入了对一个女人而言近乎毁灭的绝境，她仍旧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越是清丽，越是惹男人心动。
男孩看上去已经无法忍耐，可他仍旧温柔地抚摸着苏慕清，并且用言语安抚着她。
”拜托你了，我现在好难受。“
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声音，与寒磊甚是相似。
苏慕清的心头抗拒，身体却始终无法动弹。
”砰！“地一声，是瓶子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宛如从心底传来的一般，击碎了苏慕清即将迷失大部分神智的幻境。
”不行！“苏慕清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在下一秒被压得更紧。
“我快要忍不住了。”男孩似乎也放弃了让她配合的想法，决定尽快抒发自己。
苏慕清注视着一旁的敞开门的露天阳台，也许是为了更方便地拍摄，他们选择了轻薄如蝉翼的白色窗帘。
“不要逼我。”苏慕清咬咬牙，将他推开一段距离。
男孩笑笑，似是不以为意。
“现在的社会啊，真是好流行这样的女孩子。”屏幕前的男人似是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同身后的人说道，“当年大家……”
只听见一声巨响，身后的人惊讶得瞪大眼睛。
“她……”
男人连忙将视线放回屏幕上，男孩站在阳台边，一只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状态。
“居然真的跳下去了！”男人猛地起身，下楼，“赶紧把人救上来，她可不能死。”
“来不及了，爷。”黑衣人拉住他的手臂，将手机上收到的信息给他看。
【寒懿已经赶往，速离。】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
“妈的。”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甘心地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女人道，“走！”
他们撤离得很快，刚昏迷过去的左晓敏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了。
“慕清……慕清呢？”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左小姐。”身着黑色正装的男人朝他点点头道，“我是寒总的秘书，李荚宇，您可以随意称呼我，现在，我有些事情想问您。”
“寒总？”左晓敏猛然回头，“你是寒懿的秘书？”
男人颔首。
“请你转告寒总，让他快去救救慕清吧！”左晓敏双腿一软，差点跪在李荚宇的面前。
李荚宇一惊，连忙扶她起来：“左小姐，你们已经没事了。”
左晓敏却浑然没有察觉，两行清泪自她的眼眶中流出。
由于左晓敏抽噎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直到寒懿亲自来到病房里，他都没有问出些什么问题。
倒是左晓敏在见到寒懿的第一刻，泪水戛然而止。
此时的寒懿与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很不一样。
在S大演讲的时候，他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周边散发着温和的气息，让人感觉有距离却莫名亲近。
可是现在的他，不仅面无表情，甚至在他的方圆五米以内，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寒懿坐在左晓敏的面前，他微微抬头，一双眼睛里流露出让她不由得有些胆颤的情绪。
左晓敏想，难怪那些艺术家们都不遗余力地描写一样东西的眼睛，那真的是生物们最有魅力的器官了。
“恢复得怎么样。”寒懿的声音淡淡，却不怒自威。
“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好，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务必如实回答。”
左晓敏的表情一紧。
“前几天，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去见了苏幕荷，并给她看了一段视频。”寒懿顿了顿，道，“那个人，是你吧？”
“是，可是……”
“视频是从哪里得到的？林若彤亲自给你的？”
“对，可我们平常并不联系……”
“停。”寒懿起身，对李荚宇说道，“告诉她规矩。”
“是。”李荚宇点点头，越过寒懿，坐到左晓敏的病床上来。
寒懿背过身去，手指轻轻地在太阳穴上揉搓。
“左小姐，从现在开始，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寒总的问题，不要有多余的句子。这不仅关系到您和您的母亲，也关系到慕清。”
李荚宇目光直视着她，那是和寒懿截然不同的眼神。
左晓敏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片刻后，寒懿又重新坐到左晓敏的面前来。
“接你们的那帮人，是谁指示的？”
“我不知道，他们说是交易。可能是林若彤，或者是那个人。”左晓敏咬了咬唇道，“哦，我说的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名义上的？”
“是，他和我母亲已经离婚了。”
寒懿皱了皱眉，他看出左晓敏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无所谓，只要是有记录的事情，他都能够查到。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左晓敏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你和林若彤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寒懿等来的是一片沉默。
他掀了掀嘴角，似是早有预料。
“我……”一阵风拂过，左晓敏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抱歉，左小姐。”李荚宇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坐到她的面前来，“寒总有事需要先行离开，接下来的问题由我负责。”
“是慕清醒了吗？”左晓敏的眼睛在灯下发亮，显得迫不及待。
“嗯，刚刚转入了普通病房。”
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女孩，李荚宇斟酌着用词：“但是她现在……不太方便见你。”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慕清正坐在床上，伸手接过寒懿亲手为她削的苹果。
相较于之前而言，现在的苏慕清显得更加平静。
寒懿的嘴唇蠕动着，喉结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洛杨刚刚有了个新的想法，也许你会感兴趣。”
“哦？”
“他想拍一个关于成长的电影。”
“是吗。”
苏慕清的表情不变，显得兴致缺缺。
“这孩子总是喜欢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寒懿笑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给他提了个建议。”
苏慕清低下头，她其实并不想和寒懿交流，刚刚经历过两次麻醉，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
可身上的痛是确凿的，加上脑袋，她感觉自己现在全身都疼。
”慕清。“见面前的女人已经走神，寒懿不得不伸手扳过她的头，让她正视自己，”你做得很好。“
”什么？“苏慕清显得漫不经心。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勇敢的女性。“寒懿忽然掌心用力，将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胸前，宽敞厚实的胸膛，带来让人定心的能量。
”她还好吗。“
寒懿的胸腔发出沉闷的笑。
”我以为你会后悔对她的信任。“
苏慕清侧过头，没有再说话。
“那些人给她熏了药，没你的剂量大，但也足够让她睡上一天了。”寒懿道，“不过她竟然也提前苏醒了，真让人出乎意料。”
苏慕清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有什么能让寒懿失措的事情了。
无论是她差点被人玷污也好，跳楼死掉也罢。
又或许，这就是玩物的地位吧。
“抓到了吗，那些人？”苏慕清淡淡道，“还有那个男孩。”
“人跑了，那孩子还在。”
“哦？”
“立道口高中的，身后居然也有点背景。”寒懿抿了抿唇道，“上次让你翻译的那份文件，就是他们总公司寄来的。”
“ELA？”
苏慕清的表情有些惊讶：“中国的孩子，总公司在英国？”
“是，祖上是英国的贵族，有点实力。幸好你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寒懿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表情阴翳，“否则，还真有点麻烦。”
寒懿从来不开玩笑，他说麻烦，就是真的觉得麻烦。
理解了这一点之后，苏慕清蓦地有些感动，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很快，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现在，林若彤越来越变本加厉，因为没有办法直接对她下手，所以选择了她的朋友。
“林氏他们……”苏慕清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
“知道渴了？”寒懿看她一眼，给她一杯温水，就着嘴喂下去，“气消了没？”
“什么？“苏慕清有些疑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林若彤有机可趁。”寒懿眯眼道，别让我逮着她。“
“堂堂寒氏总裁，还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苏慕清笑道，”让我来处理吧。”
“哦？她可是直接以你朋友作为要挟，你有什么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