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陈老头当年考察过唐古拉山脉，我这晚辈也不能多让。
于是我将下一个目标，选在念青唐古拉山。
越发感觉自己选择对了，我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就听胖子鬼嚎一声，垂死中突然坐起。
“疼死胖爷了，要拍拍你自己，我这冤得。”胖子噙着眼泪道，说这种情况可不止一次。
“胖子，是时候该减肥了。我们下一站去念青唐古拉山，那的海拔少说五千米。”
“五千就五千，要不是没装备，胖爷把国旗插珠穆朗玛峰的顶上。”
胖子说完，摸着吃饱的大肚皮，美美的闭着眼睛，又重新躺回地上。
念青唐古拉山神是藏地尽人皆知的具大法力的神灵，传说该山脉有三百六十座山峰，每一座，便是雍仲本教的一位守护神。据象雄大藏经记载，辛饶弥沃佛于念青唐古拉山击败魔国魔王，并且修建一座苯教万神殿，用以镇压魔国于地底。
总之，这座山，在藏文化中，有着独特地位。
丁青离念青唐古拉山说远也不远。
现在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孜珠寺山下，公路简直畅通无阻，别说开车，飙车都成。又雇车载着我和胖子，我们两个一路向西，来到念青唐古拉山最东边的山脚。
这里与横断山脉交接，也不算太荒芜，还是能看见一些藏族居民常年住在附近。
司机说什么也不开过去，说是车辆会惊动沉睡的山神。每天都有来朝圣的人，这些人可能走破几双鞋子，只为了来山下瞻望一眼。
没办法，入乡随俗，我和胖子坐了几天车，正愁骨头生锈，于是徒步前进。
我背的东西也不轻，即使我和胖子轻装上阵。但那柄格萨尔王权器，之前一上称，四十八斤重。胖子直接撂挑子，让我背着，等找到人要收对方运费。
听闻这里有种神秘的冶金材料，叫天铁。或许这把三菱降魔杵，就是天铁锻造。
一路上，见着很多有关宗教的产物。例如风马旗，还有刻石经文，特别是五彩经幡。蓝白红绿黄五色经幡，简直泛滥的挂在铺在山头路拐处，把一座座山包点缀成粉包子。我们站远处一看，我和胖子还以为是几层楼高的帐篷包。
最后脱离念青唐古拉山的边界，等到正式迈入这片神山后，我站在山脚，仰视上空。
太像我梦里遇见的场景。的确，这里的山，上半段是雪白的冰层，而从山腰开始，就是土黄色的砂砾地。
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交杂一起，形成得天独厚的风水。胖子用罗盘瞻望，称此处龙从云风从虎，要是晚上没人，可下几铲子洛阳铲试试手气。
我赶忙让他打住，念青唐古拉山有几百座山峰，个个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要一点点试，怕是今年过年，我们都不用回去。
我想着再睡一觉，既然这里与梦中何其相似。那么那座有天缝的山，应该能得到印证。
“瞎忙乎，胖爷去问问。”
胖子懒得等我睡觉，再说梦里的事，未必靠谱。几十个人里面，总有会说汉语的，胖子找到一个小村子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位年迈的藏族老人。我们和他之间，可以交流。
藏族老人很老，手上的皱纹和大树的年轮一样苍老。他靠在木质门栏上，花了很长时间费力睁开眼睛，迟迟才冒出一句汉语。胖子一听，那感动劲，急忙连说几声，您好您好。
我和胖子就在原地坐下，老人的儿媳替我们两个倒了热茶暖身。转动手中呼呼作响的转经轮，花了很长时间，老头才从冥想中回神，问我和胖子要问什么事。
我向他描述了梦里的场景，特别是山腰上有一条仿佛亘古时期开辟的天缝。
这是神山下，来干什么的都有，或许不缺我这种来找虚无幻想。老人这辈子活了近百年，太多的事见过，并不能惊起他完全沉浸在雪域的心。
“天，天缝？”眉毛在老人的眼皮上卷在一起，那双很久没有水荡过的眼睛，在看见念青唐古拉山上那堆净雪后，忽然变得湿润透亮。
老人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几十座神山尽在他眼中，他像是在挑选。等了一分钟，老人挑中中间那座突拔的雪山，玉峰上，半掩着干青的岩土。
“那座山，有天缝，很大的天缝。”老人强调，一个词需要重复几次，我和胖子才能听懂。
站起来，顺着老人的手指，似标杆指明去路。很大一座雪山，高耸入云，雪和天上的云都混在一起。的确，在梦中，那座山很高很大，鹤立鸡群。
那山势刀劈斧砍，几乎是垂直的四面金字塔，不过我并没有在山上发现黑色的裂缝。梦中那条天缝，那真就仿佛银河破裂时留下的伤痕，站在山脚，应该看得见才对。
“不不。很多年前，那里有条缝，整座山都要掉下来，吓得人们不敢去山脚。我阿爸的阿爸还在岩石上做过画。只是我年青的时候，亲眼看见雪山的缝合拢，是山神的旨意。”
老头很缓慢的回忆从前。我请他想想时间，他指着一株树，说当年雪山的裂缝没有合拢时，这树才这么高，现在已经长到两人高。这么一看，时间应该过了二十年不止。
“这缝很早以前就有，你们有没有进去过？”
胖子询问道，推断可能是地壳运动，雪山上的裂缝才合拢。这样的话，我们似乎没机会再进去。
“有，有人进去过。里面太黑，他们带回来很多石头，说里面有魔鬼。从那时候起，那座雪山就不允许有人上去。山顶上，或许是佛留下镇压魔国的万神殿。”
这里的佛，就是辛饶弥沃佛，佛教中最神圣的一位始祖。同时，他也是象雄王朝和苯教的开拓者，这人一手缔造一个王朝，一手建立了这里早期神巫世界的信仰。
询问老人石头的踪迹，发现这些石头不一般，还不是本地货。
老人年轻时进到过裂缝，他也带出一些石头，用来填墙。
我和胖子剥开一块来看，发现上面刻满了藏符号经文。
这些字可能是藏字，不过时间和金文在同一时期。
可以这么说，这些少不得是三千年前的产物，也就是辛饶弥沃佛时期。而且在黄金之城，我见过雍仲伏魔法殿，这石头，很像法殿内用来伏魔的法器。
如果真是用来伏魔，山腰上的天缝，会不会是进入魔国的大门。而刻满古藏文字的石头，是辛饶弥沃佛修建万神殿的材料？
此刻，我们看中的那座雪山，突然传来一声爆炸。
站在村里，也能看见山中垮塌一角雪层。胖子当过兵，一看就知是有人在山上放炮。
村里人见怪不怪，只停顿一秒，就继续干自己手中的事。
“这是怎么了，山上还有矿？”我也是奇怪。
念青唐古拉山可是神山，就算真有矿石，这么折腾，这些村民不会愿意才对。
老人说不是，十几天前，来了一伙喇嘛，手中有孜珠寺的法帖。
按他们的意思，要在那座雪山上修建一座寺庙。又有证明，村民自然不会阻拦，把这当成好事。每当那群人有装备运来，村里人会主动帮他们运到半山。
修庙的，还用上炸药。
这里人不懂，我和胖子可不是愣头青。这哪里是修庙，怕是去炸坟！
不是说，这里有座辛饶弥沃佛修的万神殿。
要真有，肯定是用来镇压魔国。如此，我要的东西，肯定和那群喇嘛的目的一致。
真喇嘛肯定不会，山上多半是一群假喇嘛。
忙活十几天，又是炸药又是工具，天缝即使合拢，如今也怕开了条路。胖子心思活，擦擦身上的羽绒服，说衣服不保暖，请老人卖几件藏袍给我们。
我明白，胖子是要伪装刺探敌情。
换上袍子，别说，除了非要露一只胳膊出来，是比穿羽绒服好活动。
胖子甩甩手，恰好那群假喇嘛的货物又运到山脚。压着一顶帽，胖子假扮村民混在队伍中帮忙。胖子手一摸一掂量，就知包袱里是啥。
我没去，继续打听有关念青唐古拉山的事。
老人继续回忆，早年的传说中，盛传念青唐古拉山的山底，有一座大宫殿。
宫门上镶有各种宝石，光芒四射。宫底是甘露之海，中部缭绕着虹光彩雾。宫顶有白云，雨露时停时落，鲜花盛开在它的四周。
这很符合我所求，甘露之海，很可能就是良泉。至于大宫殿，可能是万神殿。
当然，另一种可能最大，它是魔国的王宫。
至于什么雨露中盛开鲜花，可能是藏文化里的格桑花，没有危险。
格桑花，寄托雪域上生活的人对幸福时光的盼念。其实这种花不一定非要多美，笼统来说，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花，都是格桑花。这是一种精神寄托，就像中国人喜欢寒梅傲雪。
我就在老人家暂住，胖子忙活一身热汗，在几个小时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