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终有一天，他会听父亲给自己讲狗血伦理故事。
吃完火锅，许望海开车载着许言回到了家里。在车里的时候父子俩不约而同地一句话都没说。显然，有一些话正在酝酿。
而回到家里以后，许望海便拉着许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父子俩在两张沙发上相对而坐。
又酝酿了几秒钟之后，故事，开始了。
“有这么一个初中体育老师，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教学标兵，但教学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虽然算不上备受学生爱戴，但至少也不惹人讨厌。有一天，体育课上的一个女同学扭伤了脚踝，那个体育老师就背着女生去了一趟医务室。放学之后，女生行动不便，所以体育老师就送她回家。但女生一路上的表现有点奇怪，似乎很抗拒的样子。但毕竟身为老师，不能放着不管。结果到了女生家里之后，那个体育老师才知道，那女生没有父母，家里只有一个捡破烂为生的奶奶。”
许言撇了撇嘴：“听起来像是央视八点档伦理剧啊。”
许望海接着道：“体育老师发现了这个女学生家里的窘境，想要帮她申请一下学校的补助，但女生却坚决不干。青春期的小女生嘛，虚荣心很强，她宁愿每天吃的极差也不愿意让同学们看出她的实际情况。那个体育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留了一些钱给那女生。”
许言：“我已经猜到后续剧情了。”
“别打岔，乖乖听我说完。”许望海在儿子的头上拍了一下，继而道：“后来那个女生经常会去找那个体育老师，找他帮忙或者谈心，然后他就知道了女生的家庭情况。那女孩还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就开始沉迷于赌博，她母亲受不了，跑回老家去了。后来，女孩的父亲又因为欠下赌债，被人打残，伤势恶化而死。最后就只剩下女孩的奶奶还在女孩身边……聊了许多次之后，经过了许多次的开导和安慰之后，那个女生的心态渐渐好转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忧郁，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越来越漂亮，然后，然后……”
许望海期期艾艾地停下，沉默片刻，终于把最难以启齿的部分说出来了。
“本来么，那女生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怎么再和他见面了，最多就是逢年过节的送点小礼物。可是后来，那女生高考结束之后的一天晚上，她跑到了体育老师的家里。正好那天晚上体育老师的妻子在外地出差，家里就只有他们俩。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投怀送抱，干柴烈火？”许言忍不住吐槽，“老爸你一定是YY小说的男主角吧！”
“YY小说……什么意思？”
“你别趁机转移话题，最该详细描述的地方你轻轻略过了啊。”
许望海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详细描述的。”
“那好吧，此处省略三千字。后来呢？”
“那一夜、不，是那几天之后，那女生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两人之间的事情始终没有暴露。后来，那个体育老师的妻子离家出走。又过了些年，那个体育老师找到了当年的女高中生，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当年的一段缘分已经让她诞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许望海突然双手捂脸，低着脑袋叹了口气，“没错，我就是那个体育老师。”
“果然很狗血啊……”许言喃喃道。
许望海抬起脸看着儿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过了好半天，许言好不容易扯了一下嘴角：“那个人……她当年的离家出走真的不是因为发现了你的出轨么？”
“这点我敢发誓。她留下的书信里是那种很愧疚的语气。她说了，她不甘心于平凡的生活，她要出去闯一闯什么的。我记得你看过她留下的书信吧？”
许言点了点头：“是啊，但我没有印象了……嗯，这么说吧，我对您的婚事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在被人抛弃了之后，度过了这么些年的单身生活，终于找回了自己当年的后宫，这实在是催人泪下的剧情。所以，请尽情享受您的幸福生活吧。”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听到儿子的语气强调了【xing】（四声），许望海秒懂了他的意思。
“得了吧！师生恋、婚内出轨、未婚先孕……”许言瞪着父亲，“老爸，请收下我的膝盖！”
“唉……好吧。你要想叫我人渣，我也认了。”
“不，我更宁愿叫你人生赢家。”
许望海摇了摇头：“儿子，我知道你看的那些网络小说里的男女关系都很乱，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比如说我，我现在对这些事情感到很内疚……”
“呵呵……”许言冷笑道，“您以为我是夸您还是怎么的？需要我举一块牌子，在上面写上大大的【讽刺】么？我说的是人生淫家，三点水的那个淫！”
又是短暂的沉默。
观察着儿子的脸色，许望海觉得应该真的是没有问题了，至少儿子并没有对这桩婚事和新的家庭成员表示什么不满。于是他问道：“那，她们后天就住进来，你没意见吧？”
“意见……其实还是有的。”许言沉吟道。
许望海心胆一颤：“什么？”
“我手机泡油碟里了，您看什么时候给我买个新的？要不然您换个手机也可以，把您现在的这台苹果淘汰下来给我就好，我要求不高的。”
“哦……”许望海长出一口气，“这个不行。”
“我手机是真报销了！”
“当然，都泡在油碟里洗澡了。”
“所以说不给我买个新的？”
“反正你拿手机就是看小说，影响学习。不用手机也可以。”
“你确定？”许言当即选择了威胁，“别怪我没提醒你，没了手机你可就不能夺命连环call了。以后，等到放学之后我和女同学一起去找个地方玩耍，你也就管不着了。”
“你高二了，也该懂得约束自己了。更何况……”许望海慢吞吞地道，“忘了给你说，你妹妹很快就要转学到你的高中，以后上学放学你们俩都会一起走。所以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能和什么女同学搞出幺蛾子来？”
“不对！她不是14岁么，怎么可能上高中？”
“她跳级了，而且跳了两个年级。”
许言不由哀嚎：“我靠不能啊！现代社会的公民能缺了手机吗？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联络啊！”
“高二学生好好学习就可以了，有什么好联络的？而且你还没成年，不算公民。”许望海走到儿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放心，等你高考完了，而且已经成为真正的成年人之后，我会给你买台苹果的。”
许言抬头瞪着父亲，一脸‘你好恶毒’的表情，憋了好一会之后冒出一句：“我和班里的同学约好了，明天有活动，没手机我没法和人联系。”
“是吗……”
许言见父亲的神色似乎有松动的迹象，连忙趁热打铁：“真的啊父亲，我们学生之间有很多交流的。如果不用手机，真的会非常不方便！您看，像明天的活动，就是班里一群同学一起，没有任何不良成分，纯天然无污染。所以说，如果没有手机的话，以后像这样的活动我就没法参加，我就和全班同学脱节了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着，许望海走到卧室里翻箱倒柜去了。
许言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希望，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父亲从卧室里找出了一台——按键式的老版诺基亚。
不能上网，不能看小说，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嗯，还他喵的是黑白屏。
许言颤抖着伸出手，从父亲的手里接过这台老诺基亚。
“想当年，你还很小的时候，你那狠心的妈妈就丢下咱爷俩跑了。为了好好地把你拉扯大，当年我不仅要忙学校里的事情，还在外面找了两份兼职。在最艰难的关头，我就是和这个诺基亚一起捱过去的。这么多年了，我换了好几部手机，但始终留着它。刚才我又试了一下，它不仅没坏，还和当年一样值得信赖。儿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它，要学习它身上艰苦奋斗的精神。吃苦在前，享乐在后！”
“……爸，我明白，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