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玉涩然一笑，问妙锦道，“曾经爱过的人？想来，你现在仍旧还爱着他吧？”
妙锦被询玉这般一问，竟然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了，一时答不上询玉的话来。
只好就这样沉默着。
在这样的沉默之中，询玉却已然将那答案明了于心。
那个苏航在他瑾然心里的分量，果然是凌驾在他之上的。
询玉心中凉了个透，当下握紧了一只拳头，一拳恨恨地砸落在桌上。
妙锦为那声响一凛，当即掀眸来看询玉，“……”
但见询玉径越过她，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她而立着。
听询玉含怒道，“我在感情上，亦是一个很霸道的人，我的东西别人不能沾去分毫，你若是将你的真心分去给了别人，那么残缺不全的东西我也是不要的。”
妙锦听着这般似曾相识的话，陡然间想起了当初在凤城时候，她与询玉定下那“三月之约”之时，自己就曾与询玉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不成想，询玉竟然将她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得这般真切的。
妙锦心上一动，忍不住走到询玉身边，伸了手从询玉身后将他牢牢抱了住，贴着询玉的后背，企图安抚他而低唤了声，“询玉……”
岂料，询玉这回并没有买账，轻易掰开妙锦环在他腰间的一双小手，将妙锦往后推了一把。
妙锦被这毫无防备的一推，当即往后跌倒在地，“呃……”
询玉为妙锦这一摔，忍不住想要回头来看，但微侧了头之后，又决然回转，不再去看妙锦。
妙锦坐在地上，看着询玉冷然的背影，道是，“询玉，对我来说，你终究是你……”
你终究是你？
那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让她开口说一句她更爱他，就有那么难吗？
询玉明显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
背对着妙锦，口气凉凉地问她道：“我与他之间，你要怎么选？”
怎么选吗？
妙锦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两个不同时存在的人，如何能够有交集呢？
在今夜这场惊遇之前，妙锦都觉得这是个根本都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因为她根本不会需要在这二人之间做一个抉择的。
可今夜伊始，妙锦方知，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个有些艰难的抉择。
实诚如妙锦，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询玉，“我不知道要怎么选，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询玉冰冷着声道，“从来没有想过吗？那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询玉他，仍在等着妙锦给他一个答案。
妙锦垂了眼眸，看着地板不说话。
询玉等了一等，没有等到妙锦开口，转了眼来看她，再与她道，“要么，你现在就准备侍寝；要么，你可以丢下我出去找你的苏航。”
妙锦为询玉抛给她的这一道选择题而抬眼看着询玉。
听询玉冷然续道，“若是你选择后者，那么，你走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妙锦在心里将询玉的话给过了一遍。
现在就准备侍寝吗？
可她现在哪里有心思给他侍寝的。
她是一定要找到苏航，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的。
这般思量了一番，妙锦遂开口与询玉道，“询玉，我这一生最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无论早晚，我都是要去找他将事情确认清楚的。”
询玉听到妙锦竟然都不需要多想什么，就能轻易做出这么个选择来，果然是未曾有多在乎他的感受的。
一时，分明觉得那一颗心痛得便似起了褶皱一般。
询玉用那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面前仍旧保持跌坐在地的姿势的妙锦，“……”
而妙锦，亦分明被询玉看得无所是处，只好又垂下了眼眸，一面从地上起来，一面说着，“询玉，请你原谅我今夜的选择，我欠你的，终究也是该还的……”
妙锦话罢，慢慢将身转了过去。
询玉便看着妙锦伸手拉开了门，从门口走了出去，再又将门给合了上。
一时，客房之中仅余得询玉一人面门独立。
询玉强忍着心头悲戚与震怒，将一双手捏得骨节泛白。
转身，一把将桌子给掀翻了。
一应茶盏果盘尽数跌落在地。
跌碎了一屋子宁静……
灯市。
一处小客栈。
妙锦循着记忆找到了之前惊遇苏航的那个地方。
妙锦立在小客栈前面，忽然就有些迷茫。
苏航他那个时候出现之时，是才刚刚来此投宿呢，还是已然小住了一段时日，准备要离开了呢？
人海茫茫，苏航他现在在哪里呢？
妙锦不知道该要到哪里去找她的苏航，便呆呆立在客栈前好一番踌躇。
这一番踌躇之后，便见得原本热闹的街市渐渐冷清了下来，从各处前来赏灯的人纷纷都预备回转归家歇觉去了。
妙锦正傻站着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决计，那一袭白衣翩翩的少年郎竟然果真又再次出现了。
白衣少年从妙锦身后走了过来，看了眼妙锦，当下就认出了妙锦就是之前忽然扑进他怀里哭得好是伤心的那位陌生姑娘。
白衣少年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妙锦看上去有些莫名地眼熟。
今夜之前，他似乎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她呢。
而正在傻站着的妙锦，转眼见了自己要找的那位白衣少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还在打量地瞧着她看，当即迎上前去道，“苏航？苏航，你终于回来了。”
听上去，她似乎已经等了他好些时候了。
白衣少年停下步子，看着妙锦道，“姑娘，你在等我吗？”
明知而故问。
妙锦点点头，“对，我在等你，等着你回来。”
白衣少年便有些莫名，“你我素昧平生，你等我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素昧平生吗？
他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之间一定就素昧平生呢？
妙锦执着地唤了他一声，“苏航……”
微红的眼眶，盈了满满一眶哀怨与委屈。
问那白衣少年道，“苏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妙妙，我是妙锦啊！”
那白衣少年一时错愕，怔了怔后，复问一声，“妙锦？”
妙锦用力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一滴温热的清泪就从腮边滑落下来。
看得对方更觉莫名，理了理思绪后，安抚妙锦道，“妙锦姑娘，你别哭了，你兴许是认错人了而不自知。”
白衣少年说完，便打算要回客栈歇息去了。
只是，叫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竟老是觉得眼前这妙锦姑娘好生面善，仿似在哪里见过她一般呢？
可他到底又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他这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白衣少年一面想着，一面进了客栈。
妙锦跟在后头，也想要随那白衣少年一同进去，“苏航？苏航……”
往前踏出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妙锦心想自己这若是跟着进去了，届时，孤男寡女，势必就要说不清楚了，还是乖乖待在原地，等着对方出来比较好。
此时此际，妙锦意识到，在自己的心里，其实还是会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询玉一些些的。
只是不知，询玉他此刻怎么样了？
询玉他，一定很生她的气吧。
妙锦正想着，忽然就觉得似乎从自己身后走来了两个人。
妙锦将头一转，那两个人已然堪堪到了她面前来。
来人双双将手一揖，与她见礼道，“夫人。”
妙锦当即认出了对方，来人正是询玉身边的彭勃和顾轩。
妙锦分明愣了一愣，赶忙朝他二人身后的来处仔细看了看，却并没有瞧见询玉的身影，遂问道，“你们家询玉呢？”
彭勃道，“回夫人，爷他……，已然回宫去了。”
妙锦听彭勃说询玉他居然已经自己率先连夜回宫去了，不由有些傻了。
彭勃补充道，“爷他看上去有些生气。”
妙锦了然，询玉他正是在跟她生着气。
顾轩道，“我二人见夫人还尚未回宫去，便一路跟着夫人来到了这里。”
妙锦了然，将头点了一点，“谢谢你们……”
彭勃请道，“夫人，跟我们一道回宫去吧。”
妙锦复将头摇了一摇，执着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宫去，在事情还没有确认清楚之前，我若是就这样回宫去了，一定是要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彭勃、顾轩听不懂妙锦的话意，只懵懂着互视了一眼。
顾轩道，“夫人，现下爷正跟夫人生着气，更需要夫人早些回宫去开解开解，夫人若是迟迟不归，只怕爷那气会越生越大的。”
妙锦默了默，看着顾轩与彭勃道，“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去跟他请罪的，你们不用再劝了。”
顾轩、彭勃听了，便果真不再置喙。
好容易挨到天明。
妙锦守在客栈之外等着那白衣少年出来。
唯恐自己离开半步就会与那从里面出来的白衣少年错身而过。
看着妙锦这般执着，彭勃、顾轩二人不敢说什么，只好陪在妙锦身边，与她一起耐心等候着。
妙锦等啊等，盼啊盼。
终于在她的期盼之下将那白衣少年给盼出了客栈来。
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手里提着一把剑，拎着一壶酒，脚步虚浮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