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妇，女人有夫。电视上正在上演一场婚外恋。二人相遇，碰出火花。——在这个干燥的年代，男女之情燃烧的沸点是那么低，以至于婚外恋几乎成了婚姻的孪生姊妹。
男欢女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女人突然问：以后呢？
男人说：以后……
然后，男人沉默了。
女人也沉默着，没有再问。
是啊，以后。离婚么？都有孩子。她丈夫和他妻子都是好人——当初的爱情被时间和沧桑消磨，那不是他们的错。而且，也还都有爱，是爱情变成亲情的爱。他们没有理由受到伤害。再说，即使离婚再结又如何？柴米油盐的琐碎中，他们的爱情能新鲜多久激昂多久坚持多久？如果重蹈覆辙——那简直是一定的，那么如此这般折腾，又是何必呢？……
“以后”之后，就是这些巨石挡路的问题，不能绕，不可绕。严酷，令人绝望。都明白：所谓永不衰竭，那只是一个神话。
因此，只有沉默。只有用你仅存的理智封住嘴唇，不要说：以后。
——有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婚姻是什么？社会的、经济的、家庭的、传宗接代的……诸多大梁把它造成了一所复杂且坚固的房子。房子里琳琅满目，都是生活的必需品。而婚外恋呢？它是森林深处的一方草地，两人相遇，躺在上面，星光熠熠，月光溶溶，花香如酒，鸟鸣如歌……它在婚外，婚姻所有的功能和用处，它都不必考虑。它是最纯粹的那点儿爱，它是最朴素的那点儿爱，它是最简单的那点儿爱，它也是最可怜的那点儿爱。它的存在，除了爱本身以外，不再有任何意味。
忽然想起那年我去敦煌看到的月牙泉。月牙泉，它孤零零地汪在那里，如一只无辜的眼睛，让人心疼。仿佛一弯稍纵即逝的奇迹。
在我的想象中，真正优质的婚外恋就是这样的奇迹。
所以啊，最娇弱、最清澈、最甘甜的月牙泉，当你碰到它的时候，如果你情不自禁地躬身去掬。那就去吧。不要问月牙泉的以后，也不要问月牙泉的将来，更不要去环顾那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那些都在月牙泉外，在你本来就很微渺的步履之外。
你只需看月牙泉。静静地，默默地，看着月牙泉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