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易茯苓和青衣还有尚希聊了很多,比如现在的教派之内情况等等。
最后,她干脆来了个大型的更改,非但决定将整个日音派容身之地大肆修改,让众人所知,更甚至连青衣和尚希的身职都改成了左使和右使。不仅仅如此,为了让一众宫众对自己的宫主身份信服,现场研制出毒粉洒向众人,几乎将方圆几里之内的蛇虫鼠蚁都引了来。
以前,宫众想着易茯苓非但是个女流之辈,还年纪尚清,必无法担此大任,可她这一举动一出,众人立刻俯首称臣,无一敢与之叫板。她这随意一弄都能让他们差点全部死于当场,若是认真起来,还不得毁了这天下?这下,她的能力,他们是真的都见识到了。
也不仅仅是对旁人,易茯苓对自己的要求也松懈不到哪去,非但主动提出和青衣还有尚希学武功,更甚至将全部的时间用在研制各种毒药之上。
这一次,她是真的已经黑化了,她要将那些人曾经给与她的,连本带利全部都讨回来!
而从那日开始,易茯苓终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在房间、院子里,还有端木茯苓母亲曾经的制毒房内来回穿梭,有的时候一天下来,休息和睡眠的时间加在一起都超不过一个时辰。对于这样的她,尚希和青衣竟然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有她坐镇,相信不管是任何人,怕是都不敢再青衣的招惹他们绝月宫了。
可怒的是,从打她带上面具的那一天起,除了洗脸的时候之外,就算是睡觉的时候,易茯苓都再没有摘下过那面具。而从那一日的夜晚开始,再没有人见到她笑过,仿佛一个对时间没有了任何感情的刽子手,就算是对待夜袭被抓住的同派之中细作,啥气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早已经不是尚希当初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丫头了。
这一日,易茯苓一个人在院子之中练剑。
剑是青衣拿着她自己手绘的图案前去找人定制的,材料特殊,实而不重。虽然他们不知道易茯苓的思维根据是什么,但也未曾多嘴询问过。
尚希叹气,端着午膳来到后院之中,“宫主,吃饭了。”
易茯苓收回剑置入自己身侧的剑鞘之中,结果他丢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到椅子边坐下,端起了碗筷,却见尚希仍旧站在旁边,未曾离开。她不解,抬起头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有事情的话你但说无妨,我听着呢。”
“宫主,从打您再醒过来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和从前的您完全是判若两人。若是宫主心里面有什么心事的话,大可和属下讲,属下帮您排忧解难。不是所有东西都要这样一直憋在心里面的,时间久了,会憋出病来的。”
“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每个人都愿意说出来的。”易茯苓低头,怼了怼碗里面的饭粒,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许在你们眼中,想想我曾经说过的那些一切,你们会觉得我矫情或者怎么样。但是你们不是我,当你们经历了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一切之后,就知道我心里面的伤,到底有多深了。有些事情时间久了是可以抚平的,但是有些事情,时间久了,非但不会有丝毫的好转,反而会越来越糟。也许你知道我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是你不可能知道的。我能够从那一天走过来,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
虽然易茯苓的神态没有过任何一丁点的变化,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尚希看到了。
他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心脏受重伤,又从悬崖上掉落下来,但他知道的是,在她坠落悬崖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彻底绝望了的事情。否则在他们好不容易将她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大夫在为她把脉的时候,也不会说她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
这一年的时间里面,他们寻遍了昌梧、甚至是其他地方的名医,却都没能将她唤醒。
如此,难道还不能将一切事情的情况都说明白了吗?
“宫主,属下不知道属下离开后的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属下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所有你以为过不去的过去,早晚都会过去的。就算你难以忘记,也要试着释怀。否则,那些一切将成为你心的牢笼,将你死死地困在其中,让你永远都走不出去。你好好想想,若是清荷这个时候突然醒过来,看到您变成现如今的样子,她心里面会有多难受?属下知道,您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那些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他彻底过去吧。您也说了,想要重新开始,那就彻底重新,忘掉曾经的那些一切吧。”
他虽然曾经和她有过交集,但是现在的她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陌生,就好像从来都不曾遇到过他一样。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啊,若是让天上的端木文华和闾丘百穆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心里面定然会很心疼吧。
可是除了看着她一点点自己走出去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憔悴,其他的,无能为力。纵然她变成了现在这心狠手辣的她,可她也是被这个世界逼的。因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变成这样,无坚不摧、刀枪不入、无爱无伤,铁石心肠。
没有再多说什么,望了眼旁边的人,尚希转身离开。
若是可以,他必定倾尽所有,去帮助她一点点变回以前的样子。可是如果她自己都不愿意坚强起来,一定要如此堕落下去,旁人就算再努力,也是徒劳。
真希望她能够想明白这些,能够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终有一天,都是会轮回的。
转过身看着他落寞走远的身影,易茯苓叹气,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重新从腰间取出佩剑,自顾自练了起来。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她错了,她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