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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血债血偿(12)

是夜,无人入眠。

吴易和小爱两人站在指挥台上,下面站着几个情报员。刺眼的白炽灯下,众人面色凝重。基地内无比安静,一如基地外黑暗的山林。吴易抽着烟,看烟雾飘散,心中空荡荡的。小爱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情报资料,来回翻阅。

此刻,普莱斯的队伍正在漆黑的树林中前进。乔·卡兰带着预备队在基地门口待命。

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紧张与烦躁接踵而至。吴易深呼吸,感觉空气压抑,他以为是自己抽的烟太多了,于是便去摸换气装置的按钮。然而,那装置开着,一直在运行。这样,他才意识到压抑的不是空气,而是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利于接下来的事情,于是他努力回想自己之前的状态,压制自己的所有情绪。

“你一会儿去隔壁房间和普莱斯通讯。”

吴易一愣,疑惑的看着她,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把两个参谋分开,这样沟通不是很困难吗?然而小爱却没说话,她用眼神扫视了一下下面的人,然后和吴易说道:“自己去,别带别人。”

想起两人之前那次关于“奸细”的谈话,吴易顿时心领神会,他点点头,说:“那把烟给我。”

小爱咂了下嘴,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两根,把剩下的给了他。吴易一看,里边也只剩两根了。

“这可不够啊。”他说。

“忍着点吧,等过了今天这个坎,随便你抽。”

小爱冷笑,

“过不去的话,就再也没的抽了。”

风拨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沃克和他的十名士兵在树林中前进,他恨不得风能更大些,这样就能掩盖他们拨弄草丛发出的声音。

猫头鹰在鸣叫。沃克讨厌这诡异的声音,更讨厌这种长相丑陋的鸟。每每听到这个声音,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猫头鹰那对大眼睛正在盯着他,发出嘲笑。

空气如掺了水一般潮湿,夜晚的风并没法驱逐一天的热度,连草都是温热的,这种感觉让人烦躁。走过一个路口,他仰头望天,用这个世界的方式分辨方向,然而天空雾蒙蒙的,别说北极星,连月亮都昏暗的如同一个老灯泡。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朝地上吐口水,然后从手臂里拉出电子地图来。

地图的电子板材质特殊,摸上去冰凉,在这潮热的空气里,很快就凝结了水珠。水珠模糊了地图的标记,还弄得沃克一手污水。他忍耐着自己的暴脾气,擦去水迹,仔细研究地图。

“马上就到了,中尉。”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沃克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德莱克,我不是说别把面罩摘下来吗?”他厉声说道。

“中尉,这里太热了。”德莱克擦了把汗,“我们该穿更加耐热的衣服来的。”

“别废话,快走!”沃克说着一把拉下他的面罩。

德莱克是他的心腹,跟了他好几年。沃克脾气暴躁,治军严格,手下人都很听话,而且,他对下人其实是不错的。因此在他身边也聚集了一些人。比如德莱克,又比如他前些天牺牲的那个侄子。

想到这里,沃克心里不是滋味。在前几次战斗中,他手底下的人死伤惨重,他一直请战,却屡屡遭拒,自己的兵喊着要报仇,他却没法带他们上战场,这令他感到十分无奈。

好在今天他们能如愿以偿了。

“沃克,前面有敌人。”耳机中传来爱·卡兰的声音,“四百米,一点钟方向两个,十点钟一个。应该是炼魔的哨兵,这个地区有干扰器,间谍卫星拍不到具体画面。”

“噤声!”

沃克低声说,他的声音通过耳麦传达到每个士兵耳朵里,所有人停下脚步,原地潜伏。

“鲨鱼,黑斑,你们去敲掉十点钟方向的敌人。”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朝后边的打手势,

“林肯,你和我来,准备放倒一点钟方向的两个人。其他人原地待命。”

“大韦恩,打开声波屏蔽。”

大韦恩——实际是个瘦小的家伙,他将背上一个手臂长的机器插在泥土里,然后麻利的按下按钮,拔出上面的逆声波发生器。随着机器运转,这个区域的声音被大幅度屏蔽,沃克等人可以穿过草丛,而不发出声音。

“行动!”

四个人弓着身子快速的行动,他们如同匍匐的豹子,无声无息,悄悄接近猎物。在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沃克悄悄探出头,按下头盔侧面的按钮,启动热感夜视仪。果然,那是炼魔的哨兵,这人身穿着黑色外衣,脸部带面甲,手持锁链,从装束看,是一个铁乌鸦。

杀他侄子的就是铁乌鸦。

沃克给旁边的林肯打手语,示意他干掉左边的,自己则负责右边的。两人交换眼神,轻轻抬起枪,瞄准——

“嗖——”

几乎无声的子弹射出弹膛,穿过灌木丛和树枝,穿过铁乌鸦的头盔,再穿过头盖骨和大脑,没入一颗粗壮的大树中。铁乌鸦应声而倒,两具尸体摔在草丛中,传来哗啦一声响。

这声音真是美妙,如果能天天听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失眠了,沃克心想道。与此同时,他的内置耳机中传来鲨鱼中士的声音。

“搞定,中尉。”

“把尸体集中,做好标记,一会儿最好能带回去,给阿西克分析分析。”沃克说道,“战场上的死人会说话。”

“是,中尉。”

“还有,掩埋血迹,别让血腥味散出来,小心炼魔的狗。”

“已经完成了,中尉。”

一切顺利,沃克心想,他和林肯拖着尸体和大部队汇合。他们把尸体藏在一个小土丘后面,做了隐秘的标记,以便回收。

部队继续前进。由于刚刚取得了一次小的胜利,大家心情都不错,尤其是沃克。终于让他们尝尝滋味了,他想到,不过这还不够,血债必须血偿。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指定的埋伏地点。

沃克听耳机中的小爱说道:“这里没发现敌人,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人工搜查。”

“嗯。”

于是沃克命令人手四处搜藏敌人的踪迹,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报告区域安全。这样,沃克才放了心。他命令人集中到一起,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就在这时候,沃克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滑。他稳住,没有摔倒,然后去查看鞋底。

“血?”

他用手指蹭了蹭,细细分辨,可能是刚才掩埋尸体时踩到的。不过,这点血没事的,泥土已经掩盖了它的味道,炼魔的狗嗅不到。

于是他接着走,没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发沉。怎么了?我累了吗?他想到,看来我真的老了,原先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没事,现在夜间作战,这么快就累了……

不对!

他忽然感觉到,变沉的不是他的脚,而是鞋子。他猛的低下头,只见脚底的血迹正在弥漫,浓如蜂蜜一般的血正越来越多,黏住他的脚。他惊恐的抬起头,大声呼叫,却发现所有士兵的处境都和他一样。

血,正从泥土中弥漫出来。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一个低沉可怕的声音——

“血债,必须血偿……”

来不及恐惧,下一刻,血液便裹住了他们所有人。他们越挣扎,血浆就勒得越紧。

“血债必须血偿——!”一千一万个声音在沃克耳边回荡,如同蛆虫一样钻入他的耳朵,灌满他的脑子,他奋力挣扎,大声呼喊,然而那浓血却钻入他的口鼻,就这样淹没了他……

“血债……必须血偿……”

爱·卡兰看到一片血红的屏幕,心里知道,这次计划已经失败了。

“操!”她当着众多通讯员的面,一拳砸向桌子。与此同时指挥室的门被一把拉开,乔·卡兰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啊,哥哥。”她神色灰暗,显得疲惫不堪,“抱歉,这次计划……”

“黑山的哨站被攻击了!”他说。

小爱的表情瞬间凝固,“被炼魔攻击吗?”

“被盛蛊的虫子。”乔沉声说道,“不仅如此,黑山还报告,有一支盛蛊的部队正直奔我们袭来!爱,你坐镇基地,我去支援黑山!”

她慌忙的叫道:“可是沃克和普莱斯……”

“那都是次要的!先保住主基地和哨站再说!”乔按下右肩上的按钮,机械声响动,金属板一层一层的从肩膀伸出,接口自动变形,对接相连,变成一个整体。几秒钟后,厚重结实的机甲覆盖了乔粗壮的右臂,使他的胳膊又大了一圈。

“呜——!”

警报鸣响,刺眼的红光闪烁,通讯员们一脸慌张。

好讨厌的声音啊,小爱心想,自从来到这个基地,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警铃。她甚至想捂起耳朵。那声音不停鸣叫,不停回荡,直到填满这个绝望的基地。

“妈的!”乔双拳对撞,脸上泛起狠厉的狞笑,“爱,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

小爱面目肃然的望着他,无言的敬礼。

乔一边对耳机吼着下达指令,一边冲出房间,然而刚一出门,他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撞得飞了出去。

“怎么是你?”乔问道。

吴易从地上爬起来,说:

“报告指挥官,普莱斯上尉遇敌,死伤过半,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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