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宴请，半个时辰都不到客人们便东倒西歪，各自被自家的长随背了下楼，然后昏睡回家了。
祁霄看着醉倒的吴庸被抬走了，这才松吐了口气，回到了雅间。同门外侍立的侍卫们说道：“都进来吧，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过了今晚，咱们就再也没这轻松的时候了。”
侍卫们看着桌上还没来的及动筷子的饭菜，呵呵笑道：“哪里还用再点，这两大桌子已经够了，属下们倒是不知，这京城里的官怎么也喜好喝酒到这份儿上，这酒量也着实差了些。”
祁霄轻笑，“不是他们酒量差，是这酒确是好酒。倒是糟蹋了景福楼几坛子好酒了。不过，你们不许饮酒，饭菜随便吃。”
侍卫们都知道自己的责任，虽然嘴馋，但是也没说什么。
祁霄又让黄伯每桌又上了十多个菜色，侍卫们吃干粮连着吃了七八日，如今开荤，甩开了腮帮子使劲吃，两大桌子饭菜直吃了个杯干碗净。
接下来，祁霄和侍卫们便窝在小院子里哪里也没去，静等着兵部给的回音。皇帝也没让祁霄多等，在祁霄进京的第四日召见了他。
还是正德殿，永康帝看着殿中跪倒的祁霄，脸色莫名，看不出喜怒。
祁霄甫一进殿，扫见皇帝的脸色，心中便是一沉。
如若不是朝中有事影响了皇帝的心情，那便是针对自己了，毕竟，自己可是有功觐见，如何也不应该是这副表情才是。
半晌之后，才听到皇帝慢悠悠地声音，“免礼吧。”
“微臣谢吾皇。”
皇帝不说话，祁霄这个臣子也没的话说。
又是一阵寂静过后，永康帝才幽幽开口，“知道为何把你调到京城么？”
祁霄皱眉，实在是不明白皇帝为何有此一问。哪个不长心的敢明晃晃地说我揣度圣意怎么着了。
低头答道：“微臣鲁钝，虽心中疑惑，但实是不知吾皇圣意。”
永康帝听了这话，脸色还好了些。这人说的是实话，要是说不敢或者不曾揣度过自己这道旨意的意思，那纯粹是胡扯。
声音也平和了些，说到：“听姜跃说你作战英勇，有勇有谋，屡次立下奇功，朕要奖赏你，你有何心愿？”
祁霄皱眉，这位皇帝真是不走寻常路，这话问得着实让人难以回答。片刻后，才犹豫说到：“沙场拼命，护卫我皇、护卫我大宏百姓安稳，是为将者的本分，况且，这也不都是微臣的功劳，微臣便是再有本事，也要我军将士的一力支持与配合，这是所有出征兵将的功劳。微臣不敢居功。至于末将的心愿……”
稍稍一顿，然后便带着些踌躇，说到：“微臣新婚便去了战场，微臣夫人夙夜担忧不已，如若吾皇要奖励微臣，微臣祈求吾皇把这奖励给了微臣内子。请恕微臣僭越之罪！”
听了这话，永康帝的脸色又晴了些。不怕有所求，就怕无所求！不居功，有牵扯，有胆量，有谋略，正好是良臣的苗子。
笑了笑意说到：“你们倒是伉俪情深！呵呵，你已是三品，你夫人也已是三品淑人，朕还听说你夫人也是知书达理，淑德贤良，即如此，便赐为三品‘惠贤淑人’。”
祁霄喜出望外，要知道这有封赏的诰命和没封赏的诰命可不是一样的。含着感激到：“微臣多谢吾皇，吾皇万岁。只是……”略顿后说道，“臣妇因有孕不便成行，人还在边州，不能进宫谢恩，吾皇赎罪。”
永康帝见祁霄这欢喜不已的样子，心中更满意了几分，呵呵一笑，又说道：“谢恩就免了吧。”略一思索，说到，“再赐你府邸一座，也让你夫妻不日后团聚。”
祁霄心中冷笑，也不说给自己什么职位，便开始赏赐，连房子都给了，难道是怕自己不用心，想着把家眷接来好作人质？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微臣多谢吾皇恩典！微臣必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吾皇恩德！”
“呵呵……”永康帝一阵轻笑后，才说到正事，“南衙宿卫的统领林正前些日子抱病在家修养，看情况也不像是能好的快的，你就接替他的位置吧。”
祁霄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果然，皇帝这是把自己放到了火炉子上烤呀。一听这姓氏，便知道这林正必定和皇后有所关联。
再如何叹气，也要领命的。祁霄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说到：“微臣谢万岁委以重任。微臣必定誓死护卫京畿要地，维护我京都平安，护卫吾皇安枕无忧。”
“好，好！你休息两天便上任去吧，我已经吩咐了苏明道，你找他去吧。”
祁霄心中有疑，却也不能再问，听了这赶人的话，应道：“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直到走出了正德殿，祁霄的心还是乱糟糟的。
大宏朝拱卫京畿重地的卫队有两支。一支是南衙宿卫，一支是北衙禁军。北衙禁军是负责皇宫内苑的职守，皇帝的安危，由皇帝亲辖；南衙宿卫是负责京都外城的安危，一般都由宰丞掌握调度。
宏朝的皇宫禁军大概有两万人，而南衙宿卫大概有四万人，所以，整个京城有六万多人护卫。
如今的丞相恰好是皇后的娘家堂叔林彦，而林正估计是皇后这一辈分的。
祁霄苦笑，他以为皇帝顶多把自己放到姜跃的军营里，就算是到了南衙宿卫中，顶多也是下面的郎官，没想到竟然直接到了顶端。自己这是没人没权没靠，皇帝不会是想让自己也不久后在家吧。
还有，按说把自己调到南衙宿卫，不应该是圣旨么，怎么还要到吏部，没有皇命、更没有丞宰的任命，这样的宿卫统领……那个能服众？只凭着一战的军功么？
祁霄还没走出皇宫，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大了。等在宫门的陈晨和秦风几名侍卫见祁霄脸色不好，不由紧张问道：“大人，可是挨了骂？”
挨骂？这可比挨骂疼多了！
祁霄苦笑道：“在京城，有本事的都不张嘴骂人，那是最低级粗俗的作法，他们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要你的命。直到你死了，都不见得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在京城，挨骂的事情反而是最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