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躬身道:“皇上,我看此事另有蹊跷,还当察明实情,再做定夺。”
张太师大向他瞪眼,怒道:“她的命,便是命了,难道萌儿就白白的死了,依我看这事情不用再察了,定然是这姓林的女子,劫走萌儿,假冒萌儿,混进皇宫,有所图谋,如今,阴谋败露,因此杀萌儿灭口。”
周清晨也道:“此女来路不明,混入皇宫,已是死罪,如今,她谋害张氏,更是不可饶恕了,请皇上明鉴。”
一时,几位大臣急论起来,各不相让,张太师,李孜省和周清晨几人,平时在朝中相互排挤,如今,竟然站在同一条线上,竟让支持林雨笑的王守仁不能对峙。
终于,朱佑樘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好了,朝堂之上,你们这样像什么了。”
一时,堂中骤然安静下来,望着朱佑樘,说不出话来。
朱佑樘皱起眉头,面色严峻得让人不可逼视,竟让人人莫明其妙的胆战心惊起来。
沉默半响,张太师终于打寂静,痛心疾首的道:“皇上,请皇上为死去的萌儿做主。”他虚情假意的神情做了个十足。
周清晨紧跟着道:“皇上,此事如果不能严惩,只怕不能复众了。”
林雨笑抬起头来,高声道:“我没有杀人,朱佑樘,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话,你大可叛我死罪好了。”
事到如今,她杀张萌的事情,人证物证都全了,在众人眼中,似乎早已成为事实,多做解释,也没有意义,她只希望,朱佑樘能相信他,哪怕只是一句话,她心里也好受些。
岂知,朱佑樘向她看了一眼,目光复杂,终于,他挥了挥手,道:“先把她押入天牢,事情察清后,听候发落。”
林雨笑苦笑一声,竟然连朱佑樘也不相信她了,一时,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铮然碎裂,她抬起头来,远远望着他,仿佛望着一个陌生人,一字一句的道:“好,朱佑樘,如果你也认为是我杀了张萌,好,我无话可说,不用等察清了,今天便可判我死罪。”终于,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由几名侍卫押了下去。
张太师,周清晨和李孜省几人互望一眼,脸上现出得意的笑来。
终于,除去这个眼中丁了。
几人一跪落地,高呼:“皇上英明。”
唯有王守仁,挺立不跪,他望着朱佑樘,始终不明白,平时英明武断的皇帝,竟似变了一个人般,此事,明明漏洞百出,疑点甚多,为何他竟然不知。
王守仁不禁在想,难道,皇上真正喜欢的人,并非这个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女子,而是曾经是他童年时候的倍侍的张萌,因此,得知张萌的死讯,便失去了理智了。
王守仁回头向林雨笑给侍卫押下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竟是一阵难过,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否认,他帮助林雨笑,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私心,因为,他第一次在书房中见到林雨笑,听到她一翻高超的论断时,便为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深深折服了。
但是,王守仁深深的明白,她是末来的皇后,是皇帝的女人,因此,他没有别念,他只希望,今生能这样默默保护她,已经满足了。
王守仁愣愣发呆,忽听朱佑樘吩咐道:“周清晨,看守此女的事情,便交给你办了,如果她在大牢中出了什么事情,我拿你试问。”
王守仁一听大惊失色道:“皇上,我看此事不妥,不如这事先交由臣来办。”
他早已听说,林雨笑痛打周公子的事情了,周清晨此人心胸狭窄,如果林雨笑落到他手中,岂不是大大不妙了,皇上为何如此糊涂。
王守仁还要在说,朱佑樘轻轻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好了,不要说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话音不落,竟起身拂袖而去。
王守仁瞧着他远去的身影,微微皱眉,此时,连他猜不透,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了。
正自疑惑,忽见周清晨弯起嘴角,透出一抹狠戾的笑来,不自禁的感到一阵不安。
王守仁一筹莫展,发了一阵呆,自皇宫出来。
他来到皇宫门外,忽见一名男子和侍卫在发生争执,上前一看,竟是吏明聪。
几名侍卫拦住他,不让他进去,吏明聪明又跳又骂,几名侍卫赶他不走,一拥而上,撕打起来。
嘭的一声,吏明聪鼻子上挨了一拳,踉跄后退。
但觉口中一阵自腥味道,用手一摸,满手是血。
吏明聪一愣,红了眼睛,大怒道:“妈的,打我,我跟你们拼了。”他冲上去,又和几名侍卫撕打起来。
吏明聪发起威来,威力不小,他胡打蛮缠,竟然丢翻几名人高马人的侍卫。但是,敌众我寡,终究是对手,给几人围一阵着拳打脚踢,头破血流,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狼狈不堪。
王守仁微微皱眉,虽然,他对此人没有好感,不过,终究看不下去了,喝退侍卫,道:“吏明聪,你又跑到皇宫外做什么了。”
吏明聪伸手抹了抹面上的血污,抬起头来,一眼见到王守仁,骂道:“姓王的,老大她怎么样了。”他纵身而起,一把抓住王守仁的胸口衣襟,怒道,“那天,你把老大带走后,我便一直没有老大的消息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告诉你,姓王的,要是我老大出了什么事情,我吏明聪给你没完,你这辈子,别想清闲了。”
王守仁皱起眉头,伸手一把推开他,怒道:“吏明聪,皇上下旨……已经把她关入天牢了,你跟我没完,有什么用,有本事,跟皇上没完去。”
吏明聪红着眼睛,愤然道:“什么,老大给人抓进天牢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守仁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道:“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找出杀害张萌的真正凶手。”
吏明聪点了点头,忽然,目光又变得迷茫起来,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真凶呢,而且,以你所说来,似乎所有的证据都对老大不利。”吏明聪咬了咬牙,大怒道,“妈的,什么狗屁皇上,真不是人,老大那么好,当日,如果不是老大,狗屁皇帝的命,早留在龙虎寨了,想不到他这么绝情,早知道,呸,便让老大不救他了。”
吏明聪喋喋不休,还要再骂,王守仁大声喝住他,怒道:“吏明聪,你头上有几颗脑袋,不要命了,竟敢辱骂皇上。”
吏明聪哼了一声,气呼呼道:“打都打过发,还怕骂了,哼,老子一条烂命,有什么好怕了。”忽然,他伸手一把抓住王守仁的衣襟,道,“王大人,我看你倒像是个好人,不如,你带我去见见老大吧,她现在这样子,一定很伤心了。”
王守仁拍了拍他手,道:“哎,我说你放手,你这小子,怎么动不动便抓我衣服,难道我衣服很好抓么。”
吏明聪一呆,道:“你答应我,我便放手。”
王守仁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正想去看看她呢。”
吏明聪一听,这才放手。
两人来到天牢门外,几名狱吏拦住二人,道:“周大人有命,任何人不是随意探监。”
王守仁还没说话,吏明聪早忍不住嚷起来,怒道:“******,姓周的是什么东西,他不让咱们进去,咱们还偏要进去了。”
他一面大骂,挽起袖子,又要动手,王守仁横了他一眼,暗骂,这小子,简直就没长脑子。
王守仁轻轻咳了几声,道:“本官奉旨,察办此案,正好有几句话要问这女子,难道也不行了,到时出了什么岔子,可不能怪我了。”
“这个……”几名狱吏面面相觑,道,“王大人,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去,只是周大人说了,这个……”
王守仁哼了一声,道:“好,这可是你不让我进去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察不出究竟,皇上怪罪下来,哼,可别怪我了。”
他也不多做解释,转身便走。
史明聪不解的道:“王大人,难道我们真的便这样走了。”
王守仁向他一笑,道:“你急什么了。”
话音不落,只见几名狱史匆匆追上来,点头哈腰的道:“呵呵,王大人留步,王大人留步,这个……这个王大人还是请进吧。”
王守仁摇了摇头头,道:“算了,既然周大人有命,我也不为难几位了,到时候皇怪罪下来,我们再说吧。”
一句话吓得几名狱吏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忙道:“周大人虽然有令,不让闲杂人等随意探临,不过……不过,王大人奉旨在身,自然另当别论了,小的如何敢不让王大人进去,王大人请进,小的这便给大人引路。”听他语气,倒更想是在求王守仁进去看一看了。
王守仁一笑,向吏明聪看了一眼,道:“既然如此,哪咱们走吧。”
一面好笑,一面向天牢中走去。
吏明聪向他看了一眼,竖起手指,道:“高,真是高啊,想不到,王大人如此了得。”
王守仁一笑,道:“官场中,自然有官场中的道理,胡闹蛮缠是没有用的。”
林雨笑立起身来,双手抓住牢笼,又惊又喜,道:“吏明聪,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