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林若安正犹豫着如何婉言拒绝,电话那头的顾老太太似乎从林若安的语气中察觉了她的心思,抢先她一步说道,“就这么定了啊,记得回家吃饭,奶奶等你。”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林若安回绝的机会。
“奶奶等一下,喂?喂?”林若安对着电话焦急地喊道,回应她的却是一阵冗长的“嘟”声。
她轻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屏幕的电源,看了眼坐在一旁自顾自看着电视的陶雪,轻声道,“我晚上得回顾家一趟,就不能陪你了,张妈会留下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你再给我打电话,注意好好休息。”
陶雪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老待在我这儿也不是办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双手抵在林若安的背上,就要把她往门外推。
林若安见她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也放下心来,缓步走到桌前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抓起沙发上的包包,回头交待了张妈几句,径直离开了病房。
陶雪望着林若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默默地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在床上躺了下去。
她真的太疲惫了,内心受到的创伤和打击怎么可能轻易愈合,强颜欢笑不过是为了让林若安放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给关心她的人增添烦恼了。
她抓起身上洁白的被单一把将头蒙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林若安出了医院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快走到马路边上,正准备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只见不远处闪烁着大灯驶来一辆白色轿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这辆白色轿车林若安是熟悉的。果然,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了杨晋原那张清秀的娃娃脸,他咧着嘴朝林若安招了招手,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晋原?!”林若安兴奋道。
“嫂子!你去哪儿啊?我送你过去呗。”杨晋原笑道。
林若安笑着摆摆手,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来,坐在车里的杨晋原不禁打了个喷嚏,催促道,“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你快上来吧,再磨叽下去咱俩都得感冒。”
林若安闻言也不再推辞,杨晋原的确不算什么外人,不必跟他太过客气,于是她缓缓走上前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林若安一坐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全身上下因寒冷而紧绷着的细胞瞬间放松了下来。
“去哪儿啊?嫂子。”杨晋原问。
“顾宅,奶奶让我回去吃饭。你估计也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吃顿饭再走吧。”林若安轻声说道。
杨晋原和顾家的人都相当熟络,顾老太太和霍舒扬都是看着杨晋原长大的,对他就像亲孙子、亲儿子一样疼爱,所以他对去顾家吃饭这件事情并不排斥。
“好啊。顾奶奶估计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等着你去吃呢,托你的福,我还能去蹭蹭饭。”杨晋原调笑道,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见林若安在副驾驶上坐稳,缓缓地摇上车窗,打开车屉,从里面掏出一个U盘,插到了车载音响上。在触控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后,一首悠扬的钢琴曲立即在整个车厢内响起。杨晋原似乎心情很好,脑袋随着乐曲的旋律轻轻摇晃着,一只手挂了档,踩下油门,缓缓地拨弄着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林若安听着旋律,轻声道,她将头仰靠在座椅上,轻闭着双眼,沉浸在美妙婉转的乐曲之中。
杨晋原闻言转过头看了林若安一眼,她一脸惬意地微闭着双眼,细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睛下方覆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你也喜欢钢琴曲?”他问。
“小时候学过一点钢琴。”林若安淡淡地回答道。若不是因为她的琴声,或许她此生也不会与顾行祈产生这样多的纠葛。
杨晋原目视着前方的道路,缓缓开口道,“大哥也喜欢钢琴曲,特别是理查德的‘水边的阿狄丽娜’,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反复地听那首曲子。”
杨晋原无心的话语却似一把利剑直指林若安的心脏。她心下一阵抽痛,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专注开车的杨晋原。
十二年前,她在青山镇老管家的小院里,最经常弹奏的就是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那个时候她正在为一个钢琴演奏比赛作准备,就是打算用这首曲子参赛,于是经常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着。
难道顾行祈还记得他们十二年在乡下发生的事情吗?不,这不可能,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林若安立即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可笑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杨晋原似乎察觉到了林若安的异样,关切道,“嫂子,你怎么了?”
“没事…”林若安轻轻摇了摇头,将头依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怔怔地出神。
杨晋原见她情绪似乎特别低落,遂不再多问,伸出手将车载音响的音量调到最大,让悠扬的乐曲充斥着整个耳朵。
十字路口前,车子缓缓地停下,等待着绿灯通行信号的亮起,突然,杨晋原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车旁的后视镜,一辆黑色轿车紧停在他们身后,已经跟着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了。杨晋原当下起了疑心,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下生出一计来。
交通信号灯柱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绿灯随后亮起,杨晋原嘴角微微一撇,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冲去,坐在驾驶座上的林若安受到惯性的冲击,身体不由得向前重重倾斜了一下。
“嫂子,你坐稳了。”杨晋原吩咐道。
林若安不知道杨晋原这突如其来的反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凭她对杨晋原的了解,他并不是个做事冲动鲁莽的人,必定是事出有因,于是顺从地双手抓紧了车子顶侧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