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剑,承载万人愿;
此一剑,四海无硝烟;
此一剑,扫清天下浊。
为民请命,敢为天下先……
“铿。”
体内一声轻吟,如负四海之滨,一剑出,清光朗照大地,流风戏逐白云,剑势迅疾绝伦,剑招却缓慢凝重。
这一剑,乃是为无辜惘死之冤魂而出,心比雷霆;
这一剑,承载清平国运继往开来之恳求,沉重如山;
双眸暗含凛然清光,存神内照,丹珠与内息在体内循环往复的交流汇聚,此时,场中一切纤毫必现,以前是以眼捉景,万般景色皆需以眼观之;如今乃是帘起而景收,只需眼神一扫,一切景象纷纷跑入眼帘,瞬间捕捉到中央那血色培养皿的气机流转时的漏洞:
“破。”
沉重如山,轻灵似羽,快慢如意,剑芒如星。
“剑意,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一剑挥出,如时空凝塞,如镜花水月,虚实流转间,令人头晕目眩时,突然在这深寒绝狱的广场中,回荡起一声粗犷而骇然的高亢男声,追溯源头,竟是培养皿内惊呼而出。
脑中空如无物,神游太虚光自腴,听到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风吟艳却充耳不闻,一剑击出,如雷霆天降:
“乒。”
剑与培养皿壁相接的刹那,晶莹如玉的坚壁顷刻间遍布着如蛛网般的裂纹,一个呼吸的时间,裂纹如潮,碎片如雪:
“走!”
一柄木剑,在风吟艳手中不吝于神兵利器,刹那间便将这不知材质的培养皿斩破,碎片似雪飘飞,值此之际,风吟艳探出手,揽住薪翛然的腰腹,足尖向地一点便迅速飘身而退,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从培养皿中飞出,面上无皮,只见道道筋脉在身体上下蠕动,一片血肉模糊。
被风吟艳剑上劲道斩飞,这个血人面容狰狞恐怖,恨声高呼:
“不,我恨,我恨呐!三百年光阴,一朝化为虚无,我不甘,我不服……”
进退自如,飘若鸿羽,风吟艳抱着薪翛然,身形倒掠而出,履步所至,尽数落于空中狂风呼啸之节点,足不染尘,如冯虚御风。
飘退数丈,风吟艳脚步不停便想急速离去,而此时,一道劲风从背心袭来,令他浑身寒毛倒竖:
“你想跑到哪去!”
周身毛孔急速张合,这道夹杂着欲撕碎他骨与肉的恨恨之声震响山腹,空荡的广场如藏身千人万人般不断的在耳边荡起回响。
风吟艳心中一叹,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索性抱着薪翛然,右手以苏秦背剑式架在后心,与背心这道劲风刹那相交:
“叮。”
以指撼剑,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须臾间,风吟艳顺势手腕翻抖,在目不视敌的情况下以逆剑之术与身后之人交手,好似后背生眼一般。
“好小子,老夫纵横百余年,后花费三百年时光暗度陈仓,就是为了跟你在这里过家家吗?”
一道沙哑声音如石头磨铜锣桀桀响起,引得风吟艳身上又是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此处阴风呼啸,阴气冰寒侵体,他极力运功帮助昏迷响薪翛然抵抗,自己则承受着冰寒之苦,本就以已十分艰难。
如今这道声音又好像超声波一般无孔不入,渗进脑海,比之昔日魔音还要刺痛精神之力,令他浑身激灵灵的打着冷颤。
心下惊觉,风吟艳暗咐自己此时已是全力出手,再无心力交分其他,只怕体内一口气运错便被这空气中呼啸的阴风寒毒入体,而背后之人招式平平,手上劲力却是极大,缕缕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欲脱手而出。
在如此高强度的对战中,对方竟能还如此轻松写意,任谁都听得出对方口中富含着罄竹难书的滔天恨意,如此做,不过只是见血封喉前的戏耍罢了。
“小子,你够嚣张啊!”
见风吟艳迟迟不用剑意与他拼斗,恼火之下双掌相叠,一股排云推山之劲自体内喷薄而出,化为雄浑掌劲拍向风吟艳后脑,明明只是一双肉掌,却比两国士兵交战时挥舞的铜锤战戈还要凶狠,虽无甚变化,只是直来直往,可他一个至阴至邪之辈,走得却是以拙胜巧,以力压人的刚猛路子,这本身就叫人虚实难测。
“嗯~”
察觉背后这一式蕴含的无穷杀机,风吟艳心中大急,手上传给薪翛然帮助抵御阴气的内息又加大几分,内息流转于经脉间,刺激体内细胞血液加速运转,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薪翛然唤醒。
稍稍换了口气,薪翛然如今即醒,已能用自己教给她的吐纳之术自行抵御阴气寒风,风吟艳劲力陡转,左手催生出一股柔劲将她送到几尺之外。
此时背上劲风已不过咫尺,只觉皮肤一阵生寒,风吟艳紧忙回头,以太极拳圆转之意双手虚画半圆,游动于指掌间的涓涓内息如蜘蛛吐丝般不急不缓,徐徐递进,形成一张柔韧的内息大网,将这排云掌劲消弥于无形。
一刚一柔,一掌一拳,随着劲力的相互抵消,一阵清风拂过,风吟艳此时也看清了背后之人的真面目:
体表没有皮肤生长而出,全身上下尽是血淋淋的模样,一条条肌肉纹理,血管经脉清晰可见,就好像一个最为完善的人体解剖标本,如庖丁解牛般寸缕必现。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阵恶臭尸臭,比之钻地道,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老鼠还要令人厌恶。
“啊,这是什么?”
‘果然还活着么?’
伴随着薪翛然看到此人的一声惊叫,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心念一动间,风吟艳已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此人之前的言语便可判断,此人虽修为高深,却依旧贪恋凡尘,难舍生死,于是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这重邪祟秘法,想将自己炼成一具有智慧的人僵,从而获得更为悠久的寿命,而至于那头血僵,当风吟艳转头看了地上,看见之前那碎掉的培养皿碎片密集散落在地,这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容量。
再联想到之前那头血僵,很容易得知原来培养皿分为内外两层,那么一切推理便全部顺理成章:
第一种可能,无非就是像秦始皇陵的兵马俑一样,故意把血僵放在外层,用以吸人耳目,这样就无法阻止他邪法的进行;
第二种可能就是未免在培养皿修养期间,受到外界干扰,所以以活人炼制一头血僵用来保护自己,不料却被山洞外那两名师兄弟所发现,反倒是弄巧成拙;
第三种,就是这位高人对于这种邪祟之法也无甚信心,故此先拿了一个倒霉人物做了试验,很不巧便是外面的那头血僵……
不知是不是巧合,风吟艳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局棋,一局迷雾层层的棋局,他们的命运都在被这双大手无形的操控,哪怕眼前这个人,仿佛也不例外……
“小子,你才区区后天武者一重,怎么可能学会剑意!”
沉吟之际,忽然一阵腥风袭来,风吟艳心头一惊,急忙顺势飘退,而后发觉来人并未紧追,得隙一瞥,发现之前自己所站之位如今已被那头血肉模糊的人僵所取代,睁着一双血色迷离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咦,居然还有《拔山决》的气息,不对,不是说这门功夫如今已再无人能够练成了麽?小子,你跟柳如烟那老鬼什么关系?”
只见站在之前风吟艳所立之位上,人僵看上去像鼻子一样的猩红之物微微抽动,在这阴气满山腹的地方之中,竟然还能够如此清晰的闻出风吟艳身上一股清淡如碧春蕊草的棻郁之气,着实让风吟艳吃了一惊。
他修习《拔山决》,又经山脉与临清气运的灌溉,身上自带一股草木棻郁,可是他身为武者,已经能够初初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这股气息十分微淡,哪怕就连猎犬都是无法闻到的,此人实力之强,或已出乎风吟艳的预料。
“无所谓了,反正老夫历经百年沧桑,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了,小子,现如今老夫给你一个机会,你把那小女娃宰了,兴许老夫一高兴,不仅不杀你,反而一高兴传你个一招半式的,就足以纵横天下了。”
刺哑的声音在山洞里经久回荡,人僵大笑不绝,除了没有人皮外,它的一切言行都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三百年的老怪物,实力与心机俱都深不可测。
‘阿风。’
薪翛然一脸复杂的看着风吟艳,她知道风吟艳绝不可能朝她动手,当初那么艰难的日子二人都并肩走了过来,又怎么会因这头人僵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她望向风吟艳的眼神不是担忧,害怕之类的情绪,反而是微微带着一丝紧张,甚至,带着一丝……
“别傻了,这不是童话。!”
什么?
就在薪翛然打着舍己为人的小心思时,忽听风吟艳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嘲笑,令她浑身一震。
风吟艳缓缓侧身,脚步一点一点的走到薪翛然身前看着薪翛然一张傻兮兮的小脸,面色冷酷,双眼逼视着薪翛然,聪嘴中如吐冰齿一般,一字一顿的对薪翛然说道:
“你,是在撒娇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