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十月的长椅上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个夜晚。
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往日在网吧熬通宵打游戏，也不像是劳累加班一整夜。前者费脑，后者费神，而在长椅上的这一夜，给我的感觉是，费命。
除了流浪汉以外，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敢在路边椅子上睡着的人，确实是太困了。前一天的旅途奔波，与胡凃见面后几次大动肝火，我的精神状已经极度疲惫，达到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吃完泡面以后我瘫坐在长椅上，毫无预警的就打起了盹儿。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凌晨两点多，一群刚从夜店嗨完的青年男女喧哗着从我面前走过，我从睡梦中惊醒了一次；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挥着扫帚，基乎都要把落叶扫到我的脸上来了，我又醒了一次；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路上的行人还不算太多，卖给我泡面的那个小卖部早早就拉开门，来了一辆面包车送货，装卸的声音老远都能听到。经过这三番五次的折腾，我是再也没有心情睡下去了，依然觉得自己很困，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劲儿。
兜里揣着一张明天上午发车的返程火车票，而今天我又该何去何从？北京这么大，除了手里有一张刚到时在车站买来的地图还能勉强作为参考以外，我这种路痴根本无法辨明方向。想想钱包里只剩下五块钱了，我打算去买几个馒头拿来充饥，在附近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卖馒头的小贩。都说北方人爱吃面食，白面馒头怎么也不见有人卖的？想起小时候家门口总有骑着三轮车卖馒头花卷的，车上捆着个高音喇叭，不停地播放着“馒头，馒头，北方酵面馒头”。
难道要回去找胡凃？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发了个芽，还没生长起来就被我无情的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要怎么跟他解释车票的事情，难道要说是自己记错了？还有，一想到他昨天的种种表现，实在是让我怒气难消，在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以前，还是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发现他的室友看不起他时我生气了，吃饭让他点餐因为价格贵他犹豫时我生气了，甚至连吃完饭他要打包桌上的剩菜是我也生气了。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一旦和胡凃沾边我就来气。打包怎么了？不是提倡浪费可耻节约光荣吗？我好矛盾，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心态和情绪。
“杨栎，你一出生就注定了是迅哥儿那样的身份，是老爷。而我，只是个闰土一样的角色。”
脑海中突然记起年少时胡凃跟我讲过的这句话，有种惶恐的情绪蔓延开来。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难道真的给了我十足的优越感，不知不觉的嫌弃起胡凃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穷伙伴了吗？
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真的有这种想法，应该早就和胡凃断绝往来了，怎么可能还会一个人只身北上，长途跋涉几千公里，目的仅仅只为了给他过一个十八岁生日呢？我不承认自己变成了一个势利的人，也不敢去承认。
昨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我一拍额头。哎呀，昨天只顾着各种生气发火，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跟胡凃讲出来，简直比忘了带银行卡还要后悔。
刚刚睁开眼就要来思考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严重怀疑自己真的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算了，不想了，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老是纠结也无济于事。揉了揉太阳穴，我站起身来，算了，还是去火车站吧。我见过很多在火车站外席地而坐或是睡觉等车的人，以前还多次嘲笑过这些人舍不得花钱去住一宿宾馆，结果现如今自己也沦落至此，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睡在冰冷冷的候车厅长椅和地板上。
现在我面临一个头疼的问题。如果是坐地铁过去，那么我还剩下三块钱，三块钱要解决今天的午饭和晚饭，这简直就是一个严峻的挑战。窘迫的境遇下，我甚至都没有仔细想过，就算不坐地铁，五块钱和三块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解决不了问题。
挣扎了一番，我还是决定去坐地铁。身为一个初来乍到此地的外省人，我对于北京的各种都一窍不通，地图的作用很鸡肋，无非是拿来找找标志性的区域和地标在哪里，真拿来导航的话，指不定就钻进某个死胡同里出不来了。经过仔细的打算以后，我凭借着昨天来时的记忆，顺着原路返回。
回地铁站的路上需要再次穿过北大校园，我从背包里找出一件连帽衫，像个刚偷完东西的贼一样，摸着小道在北大里穿行。要是在这个地方撞见胡凃，估计我真的只有一头扎进未名湖里去了
褪下帽子，我长吁了一口气，想必以胡凃的性子，这个点儿也是窝在寝室里啃书本，没有太大的可能性在校园里漫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终于走到了地铁口，褪下帽子我长吁了一口气。运气不算太差，一路走来并没有碰到胡凃，想必以他的性子，这个点儿也是窝在寝室里啃书本，没有太大的可能性在校园里浪费时间漫步，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再次坐上拥挤的地铁，这个点儿正是上班高峰期，我整个人都被挤到车窗上贴着，狰狞的表情也的确吓到了站台上一些等车的人，纷纷断掉了上车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等下一班。
一路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火车站。
车站依旧是人头攒动，这个永不歇业的交通枢纽每天要迎来送往多少旅客我并不清楚，单单只是看一眼人潮，跟下雨之前蚂蚁集体出动搬家一样，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值得高兴的是，我在车站外终于寻见了卖馒头的小贩。看到熟悉的推车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冲过去花了两元钱买了两个馒头，京城这地方，连馒头都比我们四川贵，我们那儿的馒头一块钱还四个呢。一口咬上去，像咬在石头上一样硌的我牙疼，完全是隔夜了冻硬的嘛！
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挑剔了，跑去便利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就着半瓶水我艰难的咽下去一个。馒头虽硬，不过相比起昨天晚上的高价餐，我觉得口味儿上来说还是要强那么一些。
明天的火车今天并不能检票进站，我一个人坐在车站口的休息椅上，想想这两天来京的一切遭遇，辛酸的想要抹眼泪。尤其痛恨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改善，出远门连钱都不带，以后干脆连人也不要带了。
这个时候再来抱怨自己已经晚了，我打了个呵欠，欣赏起车站外形形色色的人。
在我对面不远处的空旷大坝里有个乞讨的老奶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盘腿坐在地上。她面前放着个铁碗，手里拿着一支铁筷子，每当有人从她身边路过时，她就会一手端碗，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敲打碗沿，发出声响来吸引路人注意到她。可惜的是并没有几个人会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掏出钱来丢进碗里，大多数都是神情冷漠的忽略。
我们那儿也有很多这种沿街乞讨的，有一些是跟她年纪相仿的老人，更多的是身体各种奇怪残缺的小孩子。我读小学时我们学校旁边的巷子里常有一个老爷爷在乞讨，第一次看见他，他胸前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钱包丢失，凑路费回家”几个字。我看他穿的鞋连脚趾头都露出来了，当时动了恻隐之心，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他，让他去买几个馍吃。结果第二天、第三天..。连着一个月我都看见他在原处讨钱，打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任何讨钱的人了，都是骗子！
目光一直注视着讨钱的老奶奶，或者说我是因为实在闲的无聊，所以默默的观察一下，看她到底能收多少钱。老奶奶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饱含风霜的皱纹更迭，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远在老家自己的奶奶，也是差不多这般年纪。可是像这种深秋清冷的天气里，我奶奶此刻应该在家里摇着藤椅给我织过冬的毛衣。她就这点儿爱好，虽然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老是嫌弃她打给我的毛衣，但她仍然乐此不彼的织着。
对比眼前乞讨的老奶奶，不论真假，自己奶奶的晚年过的也算是有依有靠了。
终于有人停下了！这是我数过的第二十七个从老奶奶面前路过的人，我死死的盯住他，看见这人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还亲自蹲下来放到老奶奶的碗里。咦，出手这么阔绰大方，看样子一定是个有钱人。我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一个馒头，恶俗的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试着看能不能讨点钱。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有钱人，这个年头还如此富有同情心的也算是稀缺物种了，我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路人。
他身材有些消瘦，下身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黑色的连帽外套，可能是因为风有点大，他的帽子戴在头上。奇怪了，看对方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啊。
等等，那件黑色的连帽衫，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我翻起眼睛在脑海里搜索，确实是挺有印象的，这种感觉，不大可能只是个我途中遇见的路人甲。
这衣服..对了，好像跟昨天胡凃披在我身上的外套一样！
我大惊失色，连忙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对方给完老奶奶钱以后，站起身来的时候刚好侧面对着我，我死死的盯住那个熟悉的轮廓。
妈的！还真的是胡凃！他怎么到车站来了？
看到胡凃的第一眼，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惶恐不安，就和平时撒谎被揭穿的那一刻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胡凃已经看出来昨天我对他撒谎了？不可能啊，昨天从头到尾我都表现的天衣无缝，也没有露出蛛丝马迹，胡凃应该不会察觉到。毕竟我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即使真的要走，胡凃可没见着我的车票，他也也无迹可寻。
压下心头的不适和紧张，我的大脑开始飞快运转着，现在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是赶紧走掉，不要被胡凃正面撞见，不然就不止是尴尬了。对，躲远点！我迅速拿起背包挡在自己面前，快速而小心的从之前休息的地方撤离。
车站的人太多了，走出老远我才停下来喘了一口粗气，我很肯定胡凃刚才没有发现我，不然早就跟来了。
按道理来讲这个时候我应该迅速的从车站离开，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的等到明天再检票进站，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堆满了一个个疑问。
难道胡凃是估摸着我要走的时间，不顾我的三令五申要来车站送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小子还真是，咳咳，冒着挨骂的风险也要来送我一程。
万一他来火车站是有别的目的呢？
我的脑海里又不合时宜的蹦出另外一个想法。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没看见我，那我就跟在他后面，看看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吧。说干就干，我小心翼翼的绕着车站外广场走了一大圈，迂回到距离刚才休息处不远的地方，找了根柱子偷偷躲着，想看看胡凃这货究竟要干些什么。
胡凃今天穿这一身虽然谈不上体面，但是却比昨天见我时要干净妥帖的多，裤子明显是换过的，昨天他穿的那条休闲裤，裤管大的都能再塞下一个人了。牛仔裤倒是很少见他穿，这小子今天还洗了头，没有昨天那么油腻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背后有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偷偷的观察着他，胡凃挪动着步子，慢慢的走到出站口，稳稳地立在那儿，像一座屹立了数百年的丰碑一样。
他是来接人的？接谁？
我开始回想昨天夜里的一幕幕场景，一些零碎的对话片段，渐渐，好像摸出了一些端倪。
当时我说不用他送我，几度发火拒绝，胡凃一直是就着我的态度往下说，并没有态度强硬的要求过，倒是有种半推半就的意思在里面。
难道说，他本身这个国庆假期就是有计划的，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安排。所以当我说第二天就要离开时，他提出要来送我根本就是一句客套话，即使我答应了，他也正好可以在送走我以后再接人。
怪我昨夜的心情太复杂了，所以也没有琢磨胡凃的语气和表情，可我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正是因为了解胡凃，所以此刻我对自己总结出来的结论愈发肯定。
我不相信！重重疑点在心里垒砌了一道围墙，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敲破它，寻找出真实的答案。
胡凃在出站口默默的站着，半小时、一小时，还是更长时间？反正我已经算不准他到底站了多久。期间他没有任何动作，我暗暗佩服起他的站功，在此期间，我已经由站换为蹲，再由蹲换为坐，最后累的都快要趴在地上了。
“从天津方向开来的C2202号列车就要进站了..”
出站口的广播响起，又有一趟列车进站，是从天津方向开来的。
明显感觉到一直没有动作的胡凃在听到广播以后有些摇摆，看来这小子在等这趟车呢！我此时也重新站了起来，目光一刻也不离开胡凃的背影。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等谁！
又过去了十分钟左右，一大群旅客从出站口涌了出来，胡凃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细细的搜索着，从我所站的角度看过去，模样像极了一头正在树枝间挑肥拣瘦的长颈鹿。我也开始在人群中探寻，想要看看是否有我和胡凃都认识的熟人。
在我的印象里，胡凃的朋友特别少，我们相处的这十余年来，基本上没有发现他有除我之外的朋友。因为他的性格比较孤僻，这在我们那一带几乎是人尽皆知，除了在我面前他会展露出同龄人的天真活泼，其他时候纯粹是一截木头。所以大家提起他的时候总会想到我，但是提起我的时候不一定会想到他，也可能想到的是我那个事业有成的父亲。
人群持续不断的自出站口向外喷吐，可胡凃除了张望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我在想，此时如果我是个巨人，肯定会生出一种观摩蚂蚁搬家盛况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我又莫名其妙的诞生了两种想法。
第一是我实在是饿的头昏眼花认错了人，对方根本就不是胡凃，只是长得特别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胡凃因为长期学习的压力，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幻想着自己要接某个人，然后就跑到车站来犯病了。
我倒是真的像个傻子一样，挣扎在这两种荒诞的想法中。
这趟从天津开来的列车装的人不少，人流持续了好久。等了一会儿估计人也下的差不多了，站口的人开始锐减，只剩下了三三两两驮着大包小包不太方便的旅客。
等到最后，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甚至开始坚定自己之前关于胡凃犯病的想法。出站口再没有人了，就在工作人员要关闭闸门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儿。
隔得比较远，我看不到女孩儿的长相，只能辨认出穿着，肯定不是我认识的。
上身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搭配了一条红色齐膝短裙，两条藕节似的腿只露出了一点点，因为脚上套着一双半高黑色筒靴。最显眼的是毛衣外面挂着一条项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反正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的光，刺的几十米开外的我眼睛生疼。
看这幅打扮，应该是个美女胚子，而且肯定还是有钱人家的儿女。我偷偷的盘算着，要不要等下跟在后面去搭个讪呢？
诶，不对，胡凃怎么动了？
这根木头桩子在站口白富美出现的时候，开始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她走去。胡凃你回来，别犯病了！我正想在后面大喊一声。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我震撼的目光注视下，胡凃走到白富美面前，伸出右手摸了摸妹子的头。他一脸宠溺的在跟对方交谈这什么，那绝对是宠溺！这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在热恋当中也常用同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女朋友。
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碎了，这是一场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同时发起的颠覆。
胡凃这小子谈恋爱了？不！我不信！
远处的两人，无论从各方面比较起来都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这种场面倒不是很陌生，我无数次在室友追的韩剧里看到过。按照我正常一点的思维逻辑来讲，这统称为“穷小子与白富美的狗血爱情故事”。
此刻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其中有疑惑，有震惊，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嫉妒！对，我清楚的感觉到那就是嫉妒，是那种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吃肉自己却在啃大白菜的感觉。
我特别想就这么直接冲到胡凃面前，然后大声地质问他跟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冲动归冲动，我还是忍住了。要真的这么做了，估计被质问的人应该是我。
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这个杀千刀的要撒谎骗人。”
我后悔啊！要是昨天不说气话不撒谎，说不定今天我还能搞清楚这里面有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胡凃领着妹子走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目送着妹子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向地铁站走去，却什么也做不了。想跟上去看看情况？别逗了，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人家坐地铁我难道要上轨道追去？
抱着脑袋，一屁股瘫在地上。我的天啊，这两天发生的各种事情已经持续不断的让我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此刻我觉得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一个人静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火车站以及周围的建筑外围都亮起了灯，我坐在进站口前的椅子上，默默的不作声响，看着远处的霓虹发呆。
北京的灯真好看，就像家乡过年时张灯结彩挂着的红灯笼一样。不，比那些灯笼还要漂亮。
剩下的最后一个馒头和半瓶水早就进了我的肚子，可它还是不争气的咕咕作响，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伤感”。以前胡凃老说他觉得伤感，我没有理解，如今才知道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没有吃饱饭，没有睡好觉，最好的朋友突然有了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不凑巧被自己发现了，这些事情中的任何一件，都会带来伤感。它有点苦，苦的就像把花生连壳丢进嘴里以后，却嚼出了一粒坏掉的仁儿，一半进了肚子，还有一半在嘴里，即使当时赶紧吐掉，还是有那种涩的味道萦绕。
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艰难的人生，我想念自己的家，想念自己嫌弃的学校宿舍，想念和胡凃彼此没有秘密的烂漫年华。
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不知不觉得，我们都在长大，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以及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