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忙碌之中，难免疲惫；身在疲惫之中，却未必能忙碌。古凡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现在疲惫多与忙碌。八字胡和武德治的相继离开，已然让古凡觉得挣钱之困难。而他们又相继沦为捡破烂的一员，这更让古凡不能接受。古凡自觉这两人都是干活好手，有一身力气，却不被雇佣，古凡百思不得其解。上有前车之鉴，古凡心思里全是居安思危的顾虑。所以，古凡也在为自己和何叶茶，能否在瑞和搬家公司呆长远而担忧。
对于外面传言：武德治冒犯了司农的女儿，八字胡偷看了邱晓倩洗澡并摸了她。古凡心里对此持着怀疑态度。他想若把猥亵邱晓倩的事，安在八字胡身上，他或许还可以相信。但是像武德治这般老实的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古凡就有些不信。在与武德治相处的将近几个月里，武德治里里外外透露着淳朴与憨厚。所以，古凡不相信武德治：会干出这般荒唐事情。
然而，令古凡觉得更不可思议的事，却是前两天发生的一件。这件事情影响了古凡对世界的看法，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他本人的生活，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于是，古凡从此也深信：武德治的确猥亵过邱晓倩。
邱晓倩自打古凡来，便对他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好感。她与古凡相处一久，这种好感变的愈加强烈起来。直到深秋的一天，司农把邱晓倩叫到卧室密事。从卧室出来后，邱晓倩对古凡的好感，便上升为怜惜之情。
这一天吃完晚饭，古凡和何叶茶相继洗漱完，便回到宿舍睡下了。司农敲响邱晓倩的房门，并说有事找她。邱晓倩此时正欲歇息，听到司农说有事；她便二话没说，跟随司农来到了正屋卧室。
“闺女，你看现在都已经是深秋了，咱们搬家公司的生意，眼看也要冷清下来。我想再烦你旧计重施，把何叶茶赶了出去吧！发工资给他不说，咱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司农说这话的时候，不敢抬头正视邱晓倩的眼睛。或许他也自认为，这事不光彩。当然，这事本不光彩，司农在邱晓倩面前央求，自然低声下气一些。
邱晓倩又一次听到司农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以前，邱晓倩或许无所顾虑。但是，而今不一样，因为她担心：用不了几天，古凡也会被这样赶出去。所以，邱晓倩踌躇着，并没有立刻答应司农。其实，司农也早看出了女儿的心思。的确，在司农眼里，古凡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像什么重活、累活啊，古凡总能冲在前头、且不抱怨。比起另外三位混事油子而言，司农更欣赏古凡。邱晓倩虽然不是司农的亲生女儿，但他们父女毕竟相携十余年。女儿的小心思，司农还是能够瞧出端倪来的。司农继续说道：“当然，虽然深秋生意冷清，也并非一个生意没有，只不过少点而已。古凡力气大，留下他一个人，冬天一季度的生意也足以应付了。”。邱晓倩听了司农一席话，感觉到司农明白了她的心思。邱晓倩的脸颊，不由得开始微微发热。
“这事听您的，我还是那句话：没意见。”邱晓倩娇羞着应下了这件：已经做过很多很多次的事情。
“你同意就成！得，别的也没什么了。这事你就小心着办吧，我放心。行，天色晚了，你也早些回屋睡吧！”司农把事情说妥之后，也就安心了。他支应邱晓倩回房睡觉，刚欲转身，忽然一拍脑袋，发觉还有事情要交代。
“对了，晓倩！还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司农叫住已经迈出房门的邱晓倩。
“还有什么事呀！”邱晓倩转身立住了。
“明天下午，你店里不是有一批货要到了么。这次，你就别自个雇人了。明天我招呼古凡一声，让他帮把手去卸货。”司农说完自顾着呵呵笑起来。
邱晓倩见司农说的是这事，没再往下听，转身出了司农的房门。
“哎，你听到没有？着什么急这是？”司农咕哝了一句。
“知道了，你睡吧！”邱晓倩出了门，大声吆喝了一声，也不去管司农有没有听到。
邱晓倩想着司农安排的事情，久久不能入眠。黑夜中，一股莫名的氤氲悄无声息袭来，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她知道司农要赶走何叶茶原因，也十分的理解。当然，她也同情这些被赶出去的工人。这些工人也算任劳任怨，也没做错过什么大事。冬天的搬家公司，基本上接不到几单活。没活，自然空出几个月的闲暇时光。司农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逼不得已让她这么做。司农曾当着邱晓倩的面，跟她算过这笔节流账。司农：“白养一个工人，一个月最少开出去600块钱，冬天四个月没干，就是2400块。他们被赶出去后，没脸结算最后一个月的剩余工资，还有上一个月的押金。这两项一加，也有差不多3000块钱。算个总账下来，赶一个人出去，就可以有5400块钱不必支付。四个人的数量，有两万多块钱不必支付。两万多块钱，我要接二十来个大单才能净赚回来，少说要忙活两个月。”。邱晓倩被司农精明的算计折服。她心里也明白的很，服装店一个月的收益，刨去成本与房租，最多也才能赚3000块钱左右。这两万多块钱，要经营七八个月才能赚得到。邱晓倩初时有些不情愿，一番权衡后觉得事情可行。后来，便不再违拗，同司农一块做起了违心的事。
第二天，搬家公司没接到什么活，古凡与何叶茶也闲了下来。司农并没有告诉他们没有活的话，所以，古凡与何叶茶就一直呆在宿舍，等待着司农的召唤。不多会儿，司农过来同古凡商量帮忙的事情，让他下午四点去一趟帆城，帮邱晓倩卸货。古凡一听是帮忙，并没有钱拿，心里极不乐意。但是，碍于情面，他还是去了一趟帆城。
下午卸完货之后，邱晓倩让古凡在店里坐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她便请古凡到一家小饭店吃了饭，算是感谢。其实，邱晓倩这活要是雇人卸货，非得两个人不行。古凡力气大，对付这点活绰绰有余。古凡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才把所有的货卸到了库房。若是雇来的人干活，没有一个小时也不能妥当。而且，他们也只是卸下来，并不帮着弄进库房里。古凡就不一样了，不仅帮着卸下来，而且还把货全部搬进了库房里。干活的时候，邱晓倩跟在一旁，一边指引他怎么摆放，一边清点。她看着古凡忙碌的身影，在感叹之余更觉的温暖。邱晓倩每卸一次货，总要雇俩人；每人每次要给他50块钱，俩人就是100.。这在当时来说，100块钱顶的上古凡一天工资。这些古凡自然知道，他面子上抹不开，更不好意思提钱。古凡寄人篱下，像大多数民工一样，在本职工作之外，常被老板榨着剩余价值。
邱晓倩得知古凡要来帮她卸货，特意坐了邻居家拉客的车：“古凡哥！我今天来的时候没骑单车，搭了邻居家顺风车来的。他的车出了城，要到后天才回来。能不能麻烦你等我到七点半，到时载我一起回去好吗？”邱晓倩请古凡吃饭的时候对古凡说。邱晓倩没有在城里小饭店吃饭的习惯，为了答谢古凡，才破例请他在城里吃饭。
“哦，可以！”古凡答应着。
邱晓倩：“行，那吃完了饭，你四下逛逛玩玩。我还得盯会儿店，盘算清账。你估计着快到七点半了，就来这儿接我。你要不来，我今天就回不了家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哦！”
古凡：“嗯！”
古凡同邱晓倩吃完饭，就开了单车四处去溜达。他最先想去的地方是人才市场，因为那里不仅热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去人才市场的时候，古凡半路碰到了捡破烂的武德治。
古凡看见了街边的武德治：“是武哥呀！”。那时，武德治正把一个饮料瓶打开，里面残留小半瓶的饮料。只见武德治把瓶口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常后，便把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接着，他把空了的瓶子，放进随手提着、些许肮脏的破塑料袋里了。古凡一眼就把武德治认了出来。当看到武德治捡着破烂，他心里替武德治不是滋味。但他一想到武德治做过的破事，随后也就释然了。
“嗯？是古凡啊！你这是？”武德治听到有人叫他，回身一看是古凡。武德治心里立马想到了刚才的举动，他不确定刚才那一幕被古凡看见没有。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惊讶与不堪。古凡又何尝没有过这般经历呢，对于武德治狼狈的行为，古凡并没有在意。
“哦！现在搬家公司的活松了，连着半个月隔三差五的没活干。司农让我帮邱晓倩卸货，刚卸完。”古凡心里气愤，满腹的牢*******起我来，你可强多了，你就知足吧！”武德治自怜的说。
古凡：“好个啥！扫厕所还要替人擦屁股，倒大霉了。比你差远了！哎，对了，你咋捡起破烂来了，怎么不再找个活干呢？”
武德治向古凡倒腾心中的苦水：“找活干？哪还有人敢要。也不知道是谁把我那件糗事，宣传了出来。现在弄的，没人敢要咱了。都怕再坏事重演，坏了老板的大事！”
古凡：“建筑公司不是不忌讳这个么，怎么不去那儿呢？”
武德治：“别提了，现在这世道什么都变了。他们那儿的规矩也变了，上一次我和八字胡。奥，对了，八字胡的事你该知道吧？”
古凡：“八字胡的事我知道，就是不清楚他的事是真是假。当时只是见到邱晓倩一边裹着浴巾，一边大喊着‘流氓’往外跑。接着，就看见八字胡跟在后面扯邱晓倩的浴巾。这情形就被司农撞见了。至于摸没****，那就不清楚。”
武德治：“哎！有时候还真羡慕八字胡，我经常听他说，邱晓倩的那个地方怎么怎么白，摸邱晓倩那里又是如何如何有感觉。每次听他说，我就心痒。早知道我今天是这个下场，索性当时就把邱晓倩弄了，那也值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呢！哎，不和你闲扯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呢，我还得去别处转转。”。武德治一肚子的遗憾，说出来后，心里边也舒坦了不少。
“成！我这儿就带了十多块钱，你要不嫌少就拿着吧！”古凡说着就要掏钱。
武德治：“别，别介！你装着吧，我还不至于吃不上饭，捡破烂这活虽说没面儿，却也能赚到钱，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个七八十块。这活如果不赚钱，我早就离开这儿去其他城市了。”。
俩人说了大半小时的话，古凡别过武德治，自去人才市场游逛。他心中暗自思忱，想起以往和武德治、八字胡相处的时日。虽说搬家的活干着无趣，但是他们往日相处扶持，一起干活，一起嬉闹，日子过的也还算是充实，这之间的哥们情谊自然有点儿。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古凡看到武德治时，才会和他拉话，并有接济他的打算。古凡接着又想到八字胡，回想起刚才武德治提到八字胡的话。古凡听武德治那意思，曾和八字胡到建筑公司应聘过。奈何武德治话只说了一半，便不愿意多提及。古凡考虑着有没有必要：打听一下八字胡的情况。古凡推想八字胡的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哎！不想这些了！我即使晓得他们的艰难，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又不是老板，自然也帮不了他们。随它去吧，省的烦恼。我也真是的，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还有空关心别人！”古凡推着单车自言自语，若有所思的乱想着。他在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人才市场大门口。
此时已入深秋，天气渐凉。人才市场四处，虽然不如夏天那般人多热闹，却也有不少人在此地驻扎。这个地方不像市中心，找个空地坐一下都难；运气不好时还会被人刁难，多数都会以收费为由把人赶开。人才市场这里随便你怎么躺，怎么坐，也不会有人来刁难！
古凡沿着小道，在人才市场周边走了走。隐约能听到些许小道消息，而他遇到谈论最多的话题，则是关于八字胡和武德治。他模糊听到有人说：“像八字胡、武德治这样的人，连老板的女儿都敢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有人应和：“说的对，这样的人招了去太危险了，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要给老板戴绿帽子。”古凡驻足一旁，听了一耳朵。一时间觉得无趣的很，便摇摇头走开了。他约么着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去店里把邱晓倩给接一下了；他于是就开了自行车，一路迈了力往邱晓倩的服装店赶去。
当他来到店铺门前的时候，店门已经关了。只见邱晓倩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屁股下面垫了硬纸板，身旁放着挎包。她看到古凡骑着单车来了，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急忙起身走上前招呼古凡：“我刚刚锁了店门，还不到一分钟，你就来了。怎么样，咱们现在走么？”。
古凡心里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武德治和八字胡都欣赏邱晓倩呢？他盯着邱晓倩想上下一番打量，想瞧出个明白。可是瞧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这邱晓倩有什么好。不过有一点古凡还是十分认可的，那就是邱晓倩穿着十分得体。依照古凡的审美标准来看，邱晓倩的长相，也只能算作一般。古凡性格打小就性格超群，品味自然十分独特；而邱晓倩长相大众，对古凡而言没什么特殊的吸引力。
“嗯！”古凡说着把车子掉过头，把稳后，示意邱晓倩上车。
“你骑自行车行不行？要不，我载你得了！”邱晓倩是第一次坐古凡开的单车，心里边忐忑。
古凡再次示意邱晓倩上车：“那哪成啊！这车我骑惯了的，经验技术也算一流，把你带到家肯定不成问题。”。
“好吧！”邱晓倩轻盈地上了单车。古凡纳闷：明明邱晓倩让他接她回家，却又要质疑他的驾驶技术。
邱晓倩与古凡走后，服装店门前来了一个捡破烂的人。那人嘴角斜挂两撇胡子，像极了中文里“八”的形状。对，这个人就是八字胡。他被开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儿一趟。八字胡在古凡调转车头的时候，就来了。他不敢露面，只是站在极远的地方，朝这里眺望了许久。他目送古凡和邱晓倩离开之后，便来到店门前，四处看了看。他刚想坐在邱晓倩坐过的硬纸板上，忽然看到隔壁店门口有几个易拉罐，便赶紧走上前，把易拉罐捡在塑料袋中。捡完后，他又回坐在硬纸板上，开始发呆！任由装破烂的塑料袋，软绵绵的倒成一坨，他也不去管。八字胡坐在那里，歇了将近十多分钟。这时，天上突然打起了响雷，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响了好长时间。看样子，秋天的最后几场雨就要下下来了。八字胡脑子里邱晓倩的曼妙身段，瞬间被雷声吓的踪影全无。八字胡抬头看了看空寂的天，心想秋季雷雨必然来得快，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一晚为好。于是，他便起了身，把屁股下的硬纸板，卷吧着扔进了塑料袋里。做完这件事，他就顶着响雷，混进了暗黑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