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诧异于自己对梅雪香的反常,赫连师锵并没有对混沌的攻击做出别的反应。
他就是不明白。
他堂堂大漠王国的十八王子,这些年睡了多少女人,他的确于肉体上需要她们,可在他的观念里这些女人和牛羊马犬金银布匹是一样的存在。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可她却激起了他浑身躁动不安的注意力,除了死死地盯住她,他居然不知所措起来。
春玄望虽说被混沌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可倒也是反应了过来,指着赫连师锵大骂,“你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这里虽说是你的地盘,可我的人也不是你说动就动的”,说罢,又心虚地看了梅雪香一眼,“我这不以前还没认识你才说那样的话的,那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当真的啊!”
“你的人?”赫连师锵看着春玄望,眼底竟有些许怒意。
“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小香儿,当然是我的人,你个臭小子别想再侮辱她,要不然就别怪你师兄和你动手了!”
一旁的梅雪香看着两人快要真吵起来了,压抑着心里对赫连师锵的惧怕,连忙站到两人的中间来,半揖了身子向赫连师锵行了个大礼,声音柔软却不卑不亢,“赫连王子,小女梅雪香,前良国护国大将军梅息烽之女……”
梅息烽的女儿?赫连师锵不禁凝起那如狼獒般的眸子。
“雪香还只是襁褓婴儿的时候,母亲便不知因何故失踪了,后又被良国无心大师断为妖惑之人,幽禁于伏仙阁中,到今天啊,快要十五年了。”
赫连师锵听及此,不由握紧了拳头。而春玄望的脸上,也尽是不忍。
“今日,本是雪香的生辰,雪香的及笄之日,可也是良国决定,于祭天台上将我处以火刑的日子。如果不是得混沌与贵国的春公子相救,雪香还哪里有命在此与赫连王子说话。可怜我爹生前为良国血溅沙场,可他的妻女却得如此下场。所以赫连王子绝不要将雪香当作是良国派来的细作,或是对大漠有任何不轨之人,如果两军交战,我必是那个对良国袖手旁观,甚至是为大漠贡献绵薄之力的人。”
短短几句话,将前因后果与赫连师锵交待了清楚,又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困难说道出来,既把赫连与春玄望的情绪控制住,又为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留下来埋了伏笔,且语间不煽情,却又让人顿生怜悯,既得体,又具说服力。毕竟前世的间谍生涯中每每遇到无法化解的困局时,梅雪香的处理方法总是能成为危机公关教材上的经典案例。
雪香忽地抬眼,直对上赫连师锵凝神的眼眸,“雪香无家可归,无路可走,无人可依,可现下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所以,恳请赫连王子能够暂且收留雪香,雪香起誓,绝不会给赫连王子添麻烦的。”
春玄望见此连忙接话,“师锵,你看啊,今天我呢,把小香儿救回来还把良国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大功一件,值得庆贺,又恰逢今儿啊,是小香儿的生辰”,说着,春玄望瞬移到赫连师锵的身边,打开扇子对着赫连的脑袋就是一通呼扇,“小锵锵啊,我不在这几天闷坏了吧,今晚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给我接风,给小香儿庆祝生辰,为我们大漠最锋利的黄金兽军,为我们大漠最无敌的十八王子举杯!”
春玄望说的兴高采烈,赫连师锵却依然冷眸想看,良久,看不出神色,问道,“你的意思,今晚的庆宴,这个女人也要来吗?”
春玄望一愣,突然想起,大漠从来就没有女人上桌吃饭的道理,更别说在军营里,女人能不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将士吃掉就不错了。不过一想到能和小香儿坐在一起吃饭的美好场景,一想到待会还能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当然啦,小香儿不是我们大漠的人,本就不必太拘泥于大漠的规矩,何况她还是我的朋友。”
赫连师锵听了,也没说什么,一转头,居然就这么走了。
春玄望下巴都快掉了,师锵那小子居然就这么默认了?果然我春玄望的巧舌如簧无人能敌呢,“今晚,把‘沙里白’给我都拿出来,喝他个天昏地暗,哈哈哈哈!”
赫连师锵走远,却没回营帐,而是来到长川河西岸的一片花草丛中,坐在了一处平滑的高岩上。他从未和女人一起吃过饭,可当春玄望说那个女人晚上要来一块吃饭时,他不仅无力反对,反而更有点……竟然是有点小兴奋与暗自窃喜。
他至今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关注那个女人,无法解释自己的心脏为何跳的快要从喉咙里飞奔出来,他少年之时便征战沙场,除了鲜血与惨叫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他除了杀戮,脑袋里就没有想过任何东西——可现在,他,却在想她!无论如何控制,如何闭眼,那个女人就好像魔鬼一样赖在了他的脑海里,一点呼吸的机会的都不给他。
那个该死的女人!
在春玄望的指挥下搭建起来的豪华帐篷,于偏营中显得多么不合群,偏营可是下人厨子奴役住的地方。
可偏偏梅雪香倒是住的自在,正泡着舒服的热水澡,养精闭目。混沌则卧在了账门后侧的毯子上,也是说不出的惬意舒服——他都摸准了,这个春玄望在这军营中还是有点分量的人物,而且还是那个凶神恶煞的什么王子得师兄,身手自然不弱,再加上他的确诚心诚意护着小香的心,真真没它这头熊什么事了。
“梅小姐,春大人让我给您送衣服来了。”
“放下吧。”
梅雪香起身,利落地批好单衣,对着混沌也没有遮遮掩掩,想来它这种远古时代就存在的神兽,那可是兽皮树叶避体的时代啊,混沌这小熊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过。
梅雪香拿起衣服,是一套华贵的男士的貂绒袍子,勾边全是货真价实的青金石,下边叠放着的,还有一条孔雀尾翎锦棉连帽的披肩,这一看全是上等的货色。
这个军营里,随军的女人要么是发泄欲望的对象,要么是最低等的下人,她们的衣服多是简陋低俗的。春玄望思来想去,便叫人送去了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