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中被深深地插进一柄匕首,刺客就站在他对面,没有穿夜行的黑衣,没有带面纱,毫无忌惮地站在他面前,一袭白衣,只在领口和袖口,有华丽的金色纹绣,他的右手下垂,没有任何抵挡或还击的手势,只有左手,中指和食指间夹着另一只剑的剑锋,这剑分明指向了刺客的喉间。
”退下。”他头也不转,手指间的剑被撤回,撤剑的是一位身着青纱的婢女,她不出声的退在一旁,冷眼看着。
“你还是喜欢着白色的衣,“他欣赏地看着刺客,突然有一丝调侃的笑意涌上眼底,“你还是不会杀人。”
那行刺的女子,低低地说,“我知道,我奈何不得你,只是今天是孩子的忌日,我替他要回一点公道。”
他顿时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前庭隐隐传来喧嚣声,“府里进了刺客,快去保护侍郎大人。”
”念奴,把披风拿来。”
他问刺客:“可否借丝帕一用。”那刺客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动也不动,他叹了口气从袖口抽出一方丝帕,裹住匕首在外的部分用左手捏紧,右手用力一抽,匕首已经瞬间被丝帕擦净了血迹,丝帕又挡出了可能会飞溅出来的鲜血。他身形晃了一下,又站稳,迅速将匕首交给那刺客,眼底尽是无奈,“你放心,我会让你如愿的。但现在你要安全地离开,今夜应该是皇后设的局,你可否再相信我一次?”这时,那个叫念奴的婢女,已经用披风将他裹好。
一群人也已经冲到东厢外,“谁在外面聒噪?”他低声但有力地问道。
“是小的们,”这是刘管家的声音,“有人来报,侍郎大人被刺,所以前来捕捉刺客。”
他只转了个侧身对着大门,“下去吧,没有刺客,静妃娘娘在此,你们都瞎眼了吗?还不退下。谁误报的拖下去,五十杖。”
“这,小的在门房,不知道静妃娘娘何时移驾到府,所以造次,请静妃娘娘赎罪。”
刘管家说着,带着众人还站在门外,仍然赖着不走。
侍郎大人用眼神恳求地看向静妃。
静妃开口说:“皇后着我前来有请侍郎大人明晚赴宴,如今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
“有劳静妃娘娘,明日我定当诚惶诚恐前往宫中赴宴,刘管家,你领众人护送静妃娘娘出府,不得有误。”
”是,侍郎大人。”
一行人退去,他望着静妃远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边咳,他一边用手压住腹部的伤口,念奴已经冲过来扶住她,他对念奴说:“把这里处理干净,我要静一下,不要来打扰我。”
念奴着急地指着他的腹部,用手比划着,“我知道,我自己会处理。”说完,他踉跄着走进房门,旋即在背后关上。那叫念奴的婢女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跺了跺脚,叹了口气。
静妃已经在回宫的路上,她抱着赴死的心而来,却莫名其妙地被他放过,甚至与其说放过,不如说解救。趁着夜色,她的身形在一座座屋顶上掠过,虽然她的轻功极好,但今天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等到进宫,竟然有些喘息,等进了自己的拂云殿,扶着门,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迎出来的霁月,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等回过神,静妃已经走进房间,她赶紧追进去,想赶紧叫内侍去请太医,静妃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吩咐道,“我要沐浴,拿些沉香和姜母来,明天皇上要看舞剑,不要生任何事端。”
霁月守在门口等静妃睡着,蹑手蹑脚走到门外,一个内侍正等着他,霁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内侍点点头,递给她一只小木盒,就转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霁月回到屋内,犹豫了一下,打开木盒,取出一只短香,点燃,和其它的长香一起插入厚厚的香灰中立好,又走到静妃帐前听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躺在床上的静妃苦笑了一下,睁着眼睛,不想再去换那根香,她很想对霁月说,“告诉她,拿点让人痛痛快快死的毒药。”可是这样说了,霁月估计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刚过一更天,周围一片寂静,连夜夜此时会响起的箫声也神秘地没有响起。一丝寒意随着呼吸进入体内,瞬间传彻全身,直入骨髓,她一边打着寒颤,一边笑了,皇后终于等不得了,她想起今天下午皇后站在皇上身边,听到她答应明天舞剑的时候,嘴角的那丝笑意。她仍然没有伸手去灭那支香,正当她觉得冷到自己有些恍惚的时候,她感觉到睡帐前似乎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