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究竟活着几人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冷漠的对待别离。
她想应该没有人。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从很远的地方飘近,像是专门寻她而来。这种调子她恍若在哪里听过的熟悉感,她循着铃声而去,铃声中,她意念中晃过的是素衣飞扬、纤指生风、金色炫光……只是这些零碎的记忆如何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影像,记忆就像是从那个节点处被删除掉。
铃声消失时,她已经切实感觉到周围的熟悉气息。再走一会儿,消失的铃声莫名的响起,只是低沉沙迷与刚刚的清脆动听迥然不同,甚至其中夹杂着男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刚刚心生惊喜顿然全无,害怕的躲藏到旁边的一棵老树后。不一会儿,高矮不同的三个身影从远处走来,在脚步声里还能听到铁链摔在山石上哗哗啦啦的声音。
她从树后面探出头偷窥才发现,原来中间那个影子被铁链束住了手脚,这会儿正不住的喊着“七爷”、“八爷”讨饶。她通过声音辨认,那个走在前面穿着白色袍子,手拿招魂幡的应该是七爷,后面那个拉着锁魂链驱赶着白影的则是八爷。
七爷个子稍长,皮肤黝黑,而八爷的个子稍矮,却白净些。从他们的谈话中听来,他们的真正身份应是冥界的招魂使者黑白无常,追踪一个叫初名臣的白鬼才闯进了林中,对这其中的玄机似乎也略知一二,踩在抓住白鬼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外赶路。
她躲在树后静悄悄的观看,不想却被白无常发现,毫无防范中身体被招魂幡掀起的强风裹挟着摔在地上,还不等她反应,黑无常手中的铁链已经紧紧套锁在脖颈上。
她挣扎着,越用力撕扯链子,铁链反而勒得更紧,面红耳赤,憋闷不透气要窒息昏厥过去。
她明白其中玄机后放弃挣扎,铁链松宽一下,她才有了一丝气力,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解释,白无常踢脚踩在她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老黑,今天收获颇丰啊,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就捉了一个活物。”白无常向黑无常炫耀。
“放开我!”她气恼,双手撑地一下子往后仰身将白无常晃下去。白无常为料及她有如此之力,又当她反抗,一怒之下一怒之下举起招魂铃朝着她的面门打下。
她只觉眼前一晃,一道虹光扑面而来,她怯弱的闭上眼睛,心头更是闪现必死无疑的念想。
熟料,砰然巨响一声,继而听到白无常凄厉的惨叫声,她睁开眼睛再看,黑无常相扶的白无常紧咬牙关,面色惨白,抱在手的腕口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鲜血流出,而再看自己上下确实毫发未伤。
她触到黑无常扫过自己的犀利眼光,他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拉着白无常到一边包扎伤口时,又不时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什么,那情形多半是与她有关。
她一阵匪夷所思,不禁看向铁链绑另一头缚住的白鬼。
初名臣似乎也明白她几分心思,悠悠道:“黑白无常奉天命捕杀亡灵,对鬼魂素来心狠手辣,我为躲避六道轮回之苦,逃了六年之久,终究还是被抓住,看来魂魄之劫难逃。不过从刚才可见,有着驱杀鬼魂之力的招魂铃,非但不能伤害你,反而受制于你身上的力量,他刚刚就是被你身上反噬的力量所伤!”
她甚是惊讶,初名臣望一眼黑白无常的方向,无奈叹一声,道:“不过,依我来看,他们俩终究会找到办法给你破了,你到时依然难逃一劫。”
“那怎么办?”露儿害怕问。
“你先跟我一起逃,等到我找到了地方解开锁链,再从长计议。”初名臣道,他个子瘦小,看起来却精明异常,这让她一阵犹豫。
初名臣看她有疑虑,遂又在她耳边鼓吹一番。
若六道轮回真如传说所云,前尘往事能尽一笔勾销,为什么还有那么鬼魂会在逃脱中被诛杀呢?她有些动心。
初名臣又靠近她一步,几乎要凑到她的脸上,道:“你若没有去路,也可跟了我。”他用鼻息轻轻吹开她的长发,又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氛。
她不安,抬眼晃神中正触到他眼睛里微微的寒光,那幽邃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一种伺机而动的意念,她相信那即将熄灭的烛光若得意势必会燎原而起。
她的心一凛,撇头躲开他凑近的唇舌,又胆怯的缩了缩身子,挣扎着往后退了一步,挪动中铁链碰擦山石发出清冷的哗啦声。
黑白无常听到锁魂链的声音很快返身探看。
她极度不安,之间白鬼狠狠看她一眼,自顾露出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白无常看她的神色中依旧是不减的凶煞,倒是黑无常揣度面前情境些许明白,冲着白鬼摇了一下手中铃铛,厉声警道:“你最好莫动歪念,不然我们二人在此就了结你!”话落,他眼光似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掠过。
初名臣威慑他手中的法器锁了所脖子,但眼神里对她的仇视只增不减。
“老黑,那她怎么办?”白无常因她而伤,对她记恨更多,接着道:“我看她是躲在黑暗沼泽修炼了,未免她日后祸害人间,留她不得!”显然不除掉她绝不罢休。
白无常举着招魂幡打下来,她下意识的张开手挡住,眼见着白无常从面前被弹飞出去很远,若不是黑无常扶着怕是摔倒在地了。
她一怔,不由摊开双手,想到当初被日光照耀折磨的魂魄散尽的情形,也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魂魄罢了。现如今她之所以不受招魂幡所迫,会不会跟它有关?
她的手不自觉的落在腰间挂着的那个五彩锦囊之上。
若之前事发突然黑无常没有看清,那么这次他与白无常这场做戏,其中古怪赫然看见。在这个女人身上有一个五彩金线绣得锦囊,锦囊之物迸射流岚之彩,可见非同一般。
“你腰间锦囊中何物,从何处得来?”黑无常厉声问,脚下又逼近她一步。
她摇摇头不知道。黑白无常却不信,就见黑无常又走近自己一步,伸手已经触到了手中的五彩极囊。她反应过来后蓦地抓紧,两个人各持一个边角对峙僵持着。
她明白以自己之力完全不是黑无常的对手,但是他似乎也并不是为了从自己手中抢走锦囊和里面的玉指环,那个样子就像等她的一个答案。
她猜不到他的心思,又不甘松手遂了他的心意,抓着锦囊的手更加用力。突然,她被眼前的那一幕吓傻了,就见黑无常两个钳着锦囊的手指泛起白色的霜雾,从手指蔓延手臂爬满全身,他就像是从雪山风暴中走出一般,就连呼吸都带着令人颤抖的寒气。
白无常目瞪口呆,一把拉住黑无常迫他松开手,他并没有手上,只是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若是再不松手,只怕身体最后会变成厚厚的冰雕。
“这是秦汉中的,我不认识他,我只知道他叫秦汉中。”她看着黑无常比冰还要冷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说了实话。
黑无常瞟她一眼微微冷笑,根本没有信她的话,只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锦囊里到底为何物,但是我知道它是用寒冰玉石所做。这种石头一般只在天河尽头可见,天地三界还有九州大地拥有这种玉石者屈指可数。所以岂非是区区孤鬼所有。”
她一惊,诧然问:“你认识秦汉中?”
“他们自然认识,那个在冥界里住在冥界千年不得投生做人的孤鬼,恐怕比他们的年纪都要大!”初名臣冷嘲一声。
“他是谁?他为什么不能投生为人?”她记不起自己生前和如何至此的事情,想到这些或许与秦汉中有着莫大关联,她迫切想要知道更多一些关于秦汉中的事。
只是小初却被黑无常目光的寒色给吓住,不跟她多说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