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雪纷飞,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白。丁采儿狂奔一阵,脚下绊住,摔倒在地,也不起身,却是抱头痛哭起来,忽觉腹内一阵剧痛,张口想要呕吐,却什么也没吐不出来,咬牙道:“连你也要来气我么?”不住拍打自己肚子。
是时忽听一人道:“教主,这样可不行,对孩子大是不好。”
丁采儿猛抬头,却见一人撑着油布竹伞,站在面前,却是伍浪。
丁采儿自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太过狼狈,当即站起,拍去手脚上的积雪,正色道:“你来做什么,谁要你来的?”
伍浪微微一笑,道:“又和赵无邪那小子闹矛盾了,他也真是的,都是快做爹的人了。”
原来奴仆所说的丁采儿身体不适,乃是因她怀上了赵无邪的孩子。这几****妊娠现象更是明显,故而脾气愈加暴躁,对赵无邪的疑心也更重了。始终患得患失,深怕他不要自己,深怕这孩子没了亲生父亲,是以男孩女孩云云其实指得便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赵无邪太过懵懂了,居然一窍不通。
丁采儿越想越是伤心,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伍浪受谢晓峰之托,自要好好照顾两人,可说是尽心竭力。更何况他感慨自己的过去,实不希望两人重蹈覆辙,当下出言安慰道:“放心吧,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毕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孩子,过不了几天他便想明白了。我看他决不是无情无义不负责任之人。”
丁采儿抬起头来,泪水莹莹,道:“我没直接告诉他。”
伍浪惊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丁采儿眼眶又是一红,道:“我以为他会明白的。如果他真的有心,就能一点就通。可是……可是他什么都不懂。因为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件事发生……”
伍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丁采儿站起身来,紧咬樱唇,一字字道:“我再也不会告诉他了。这孩子是我的,根本不属于他,他也不配拥有。”说着伸手轻轻按向自己肚腹。
伍浪大惊失色,叫道:“教主三思,这孩子可是无辜。”
丁采儿美目流转,笑得很冷,说道:“我才不会这么傻。不过那小子欺我太甚,我一定要报复他,让他吃点苦头,你会帮我的,对么?”
伍浪怔了一怔,终于点了点头。
…………………………
次日天明,大雪已驻,但地面上的积雪兀自未化。北风呼啸,刮得光秃秃的树干不住摇曳,几缕寒风吹入牢房内,赵无邪虽是裹着棉被,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自那日丁采儿莫名其妙地大怒而去后,竟是数日不至。赵无邪看着天窗呆呆出神,长长叹了口气,掀开棉被,自行打坐运功以御寒气。
正运功一个大周天,忽听窗外鞭炮声响,随即又是锣鼓喧天,赵无邪心下纳闷:“谁家办喜事,这么大的排场。”
这时一个奴仆送来伙食,刚将食盒放下,转身便走。
赵无邪知道有事,跃将出来,以双手铁链紧紧扣住他脖子。那奴仆顿时喘不过气来,颤声道:“姑……姑爷饶命。”赵无邪喝道:“你跑什么。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那奴仆道:“教……教主要改嫁给伍护法。”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直轰得无邪耳中嗡作响,双脚一软,坐倒在地。那奴仆脱得大难,撒腿便跑,竟忘了关牢门。
赵无邪看着来回摇曳的铁门出神,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改嫁?改得好,改得妙,这凶婆娘嫁给旁人,少来烦我,岂不是更好!”但这话毕竟自欺欺人,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不住举掌拍打地面,直至双掌血肉模糊,喃喃自语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那里得罪了她。不行,我要找她问清楚!”当下大步跑出门去。
刚出牢门,便觉迎面一掌拍至。赵无邪吃了一惊,他现下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微一侧身,对那人对了一掌。那人掌力不强,倒退几步,捂住胸口。赵无邪见此人黒衣斗笠,是个魔教教众,但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当下一抱拳,道:“兄台得罪,在下另有要事,这便告辞了”转身便走。
那人紧追而上,叫道:“你……你别去……”
赵无邪听此人话音清脆娇美,似个女子,当下也不愿理睬,加快脚步,要以轻功甩掉她。
哪知那女子身法也是极快,却是后发先至,说道:“赵公子,教主摆好了鸿门宴,那是去不得的。”
赵无邪不答,加快脚步,那女子也提气急追。赵无邪猛地停下脚步,反手一掌拍出,那女子奔得太急,似是将胸口送到他掌下。赵无邪不愿伤她,只是掌力轻轻一吐,将她避退几步,借得反弹之势,冲出监牢。
刚到门口,迎面又是一掌拍至。赵无邪以同样的身法接了一掌,孰知此人掌力比那女子强了数十倍不止,顿时热血翻滚,哇得一声吐了大口鲜血在地。
后来追上的那黑衣女子见状大急,叫道:“师父,别杀他。”
那师父哼了一声,站在一旁。
黒衣女子急将赵无邪扶起,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转眼便要不活,急道:“师父,你把他打死了!”
那师父皱眉道:“为师只使了五层功力,这小子决不至于这般耐不住打。小心有诈!”
此话刚出口,昏死过去的赵无邪猛地挣开眼睛,反手抓住那女子手臂,跳将起来,横臂扼住她脖子,喝道:“别过来!”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住了。”快步后退,猛地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奔入魔教正殿。
………………
这黒衣女子正是昔日女扮男装成小道童的杨楚儿。那****替丁采儿吸出毒质,自己却是身中剧毒,亏得其师吴可归乃是疗毒高手,才幸免于难。吴可归恨极了赵无邪等人,便以阵法困住了伍浪与雷震子,却不料被雷震子破阵而出,若不是杨楚儿苦苦哀求,只怕伍浪必老死在阵中。
杨楚儿剧毒既解,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却仍是魂不守舍。吴可归知她心意,叹道:“罢了,女大不中留,你去见那小子吧。”杨楚儿轻声道:“徒儿只去见他最后一面,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哪知这一去一回,杨楚儿愈加精神萎糜,夜里更是以泪洗面,经过百般寻问,才知是赵无邪与丁采儿已成了好事。吴可归怒不可遏,道:“我去杀了那小子。”杨楚儿摇头道:“我不怪他,一点也不怪他。师父,我再也不会想他了,我再也不会要他了,我只跟着师父你,一辈子跟着你。”吴可归轻抚她柔发,叹道:“那也不必,师父总有要两腿一蹬的时候。你也可以再找那没心肝的小子。但为师劝你还是别去,天下好男儿何只千万,你又何必为那小子苦了自己。”杨楚儿默然不语,只是低低啜泣。
当下师徒俩继续结伴闯荡江湖。一日两人在客栈投宿,却听几个武林中人说起江湖中事,说是华山昆仑等正派掌门齐上黒木崖寻圆月弯刀流星剑,又说其中藏有巨大宝藏。杨楚儿知道流星剑便在赵无邪手上,一时心神不宁,吴可归知她心意,便道:“既然来了,咱们便去凑凑热闹。”
两人到得黒木崖,却见几名魔教教众抬着一顶轿子走过,当先骑马之人正是丁采儿。两人不敢打草惊蛇,只暗中打晕了两人教众,换了他们的衣服,混将进去,一道上了魔教总坛。
那日谢晓峰传功给赵丁二人时两人均是在场。杨楚儿见两人屡遇凶险,直为他们捻了一把汗;吴可归见谢晓峰武功如此登峰造极,也不由得暗暗钦佩。
待得谢晓峰离去,丁采儿做了魔教教主,赵无邪自愿重回牢房。杨楚儿抹去脸上泪水,以教众的身份随他回去。她知赵无邪对丁采儿始终不能忘情,只说了句“如果你想出去,我便想法子让你出去”。此后丁采儿调走守在牢房的所有教众,只派了几个侍女给赵无邪送水送饭。吴可归几次要她离开,她终是借故推脱,不肯离去。
后来聂长老叛逆,小欣被杀,杨楚儿终被调回牢房,但见赵无邪与丁采儿种种情事,自不禁偷偷滴了几滴情泪。
这日赵丁二人因孩子之事彻底闹翻。丁采儿与伍浪合谋欲报复赵无邪。杨楚儿知道以丁采儿真正的心思,决不会害于他,但必定会做出使他倍加痛苦之事,是以百般阻止赵无邪不可去见丁采儿,却不料反被他抓住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