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牛原来应该叫丁小乙的。
丁小牛出生的时候,很轰动。倒不是天降异香,也不是金光、红光、霓虹光一闪,自带投胎光影特效拉风出位;话说你都投胎到中华帝国这种地狱级副本,还整的那么拉轰,你这不是啪啪打科学教的那张大肿脸吗?小心刚出生就给你戴个“封建迷信”的帽子,那可是妥妥的逆天式主角模版,一般人玩不起的。
丁小牛没那么牛,轰动的原因是因为难产。
丁小牛的妈妈已经在屯卫生所躺一整天了,丁小牛就是一直不出生。好在他折腾的倒也不是特别厉害,他妈妈才勉强支撑下来,当然罪一点可没少遭。
头一个请来的接生婆已经被折腾的有点精神崩溃,那时候小地方哪有什么医疗设备,不像大城市实在不行还能剖腹产,所以生孩子最怕的就是难产,搞不好就一尸两命。
接生婆姓王,论辈分丁小牛得管她叫姨姥,王姨姥今年五十五,给人接生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正眼泪叭嚓,攥着丁小牛姥姥的手直念叨:“我接得孩子有一百多个,咋就没见着这么磨人的呢?这孩子死活就不出来,你说这可咋好啊。”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
丁小牛的姥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闺女的精神头还行,喝了点鸡汤,正攒着劲等着呢。大老远乡上请来的接生婆正在屋里陪闺女唠嗑,看这样闺女还没啥事,可其他人都快疯魔了。话说也是,一般人家孩子闹个十多个小时就不少了,咱家这孩子倒好,等的一天一夜了愣是不来,想起来就一阵一阵的揪心,要不是得安慰自己的老姐妹,搞不好自己先就哭了。
你说这孩子咋这么能折腾呢,自己的这个妹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愣是被折腾的认了输,主动让人去乡里把另一个有名的接生婆请过来,这可是自己砸自己脸啊。
好在刚找来的“他大姨”进屋看了一会,出来说没啥大事,回去再熬点鸡汤,红糖小米粥啥的,等会孕妇饿了再吃点,剩下的就是慢慢等。
时间一点一点过,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俩家里的亲戚全过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叹气,出啥主意的都有,可是都帮不上忙,他大姨也说,这么难生的孩子真不多见。
“要不去县医院吧。”丁小牛的老爸丁文远急的眼里火光四溅的。
没人应承,一个是现在天冷,孕妇怕风怕凉,二是道太远,再加上颠簸,万一路上出点啥事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他大姨也在心里嘀咕,县医院名字听着牛,不过真未必比自己强哪去,有时候县里的医生还得跟自己取经。不过嘀咕归嘀咕,他大姨可没说出来,这眼下火烧房子的时候,自己要是稳不住,也跟着慌了神,那孕妇和孩子可真的有危险了。
丁文远急的不停的转圈,他也知道自己说的是馊主意,还平白得罪人,可这不是没招嘛。
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丁小牛他大伯家的大胖小子丁小龙一边跑一边喊:“四爷爷回来啦,四爷爷回来啦。”
不论是丁小牛爷爷家还是姥姥家的人,一听这话都长吁一口气,“这下可好,救星终于回来了!”丁小牛爷爷绷了一整天的老脸终于舒展开:“这个老四,咋啥事都不知道着急呢。”
大伙一起赶忙出去迎接,他大姨也跟了上去,要说这十里八乡真正有能耐的,还真就得是刚回来的这个人。
要是别人他大姨肯定不乐意,不是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接生婆这行当里自己那可是拔尖的。可是对要回来的这个人,自己还真就得服服贴贴,虽然人家不接生,可人家那可是真正的高人。有多高,不知道,反正老么高。
远处来了三人,两人拽着一个人跑,中间那个老头直喊:“莫急、莫急,来得及。”
一溜烟到了眼跟前,那老头笑眯眯的,宽额鹤眼,鼻若悬胆,嘴角上翘,只是略显清瘦,身形挺拔,真真一副好相貌,可惜没蓄须,不然谁见了都得喝一声彩:“好一个仙风道骨”。
旁边俩拽人的是丁小牛的大伯和二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要知道从山口跑回屯好几里路呢。
“老四,你可回来了。”丁小牛的爷爷埋怨道,其他人也纷纷过来打招呼。
丁小牛的四爷爷丁云一一回应,郑重感谢了两位接生婆,说是给人家添麻烦了。俩接生婆受宠若惊,连忙谦虚,说着说着丁小牛他王姨姥眼圈又泛红,还有点委屈。要说丁云当年那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十里八乡大姑娘小媳妇看着都心慌眼热,可惜后来丁云出家修道,斩了姻缘,不知道有多少女娃背地里抹过眼泪呢。
一番纷乱过后,他四爷爷冲着产房看了几眼,又闭眼用手指掐算了一会,然后笑莫滋的说:“放心,没啥事,臭小子道远,晚点了。”
“道远?晚点了?”
众人绝倒。
“已经过晌午了,臭小子最多半个点就能到了。”
俩接生婆一听赶紧进屋,这马上要生了啊。
丁小牛的爷爷倒是没乱,一把抓住丁云:“老四,你说要生的是个小子?”
“嗯,是个小子。”
丁文远在旁边嗷就一嗓子,“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
丁小牛的爷爷吓了一跳,怒斥:“瞎咋呼啥,滚远点,当心惊着你媳妇,不省心的东西!”
丁文远、丁胜韦哥三连忙闪一边,老二丁令明有点酸溜溜的:“老三,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丁令明喜欢小子,偏生他家是个闺女,才两岁,名叫丁小梅。
八岁的丁小龙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迷茫,大眼珠子转啊转,过了一会拉拉四爷爷的衣角,示意他蹲下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问:“四爷爷,还没生,你咋知道是小子呢?”
他神神秘秘的模样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听他问的话,门口的人就笑。
丁云也笑,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四爷爷瞎猜的,反正不是小子就是闺女,你说是不是?”
丁小龙瞪大眼睛:“那要是闺女呢?”
“要是闺女啊,四爷爷就把她变成小子,你信不信?”
“啊?”丁小龙一副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模样:“真的?”
“要不先把你变成闺女试试?反正挺容易的,就是再也变不回来了。”
“啊?!不要!”丁小龙大惊,捂着裤裆就跑:“妈呀,救命啊,四爷爷要把我变成小闺女。”
众人哄堂大笑,丁小牛的爷爷笑骂:“老四,你也没个正形。”
说着笑着,过了不一会,顶多有十来分钟,就听屋里他王姨姥悲喜交加的喊:“生了!”
接着“啪”一声,然后“哇啊!”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
丁小牛这个连投胎都能迟到的家伙终于来到世上,要是按传统的说法,这时候就应该是“历史的车轮又开始四处瞎滚了”,可惜咱这是纪实文学,不敢把孩子放那沉重的车轱辘上,你说万一要给压成人渣怎么办?人渣皮更不行!投胎一回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还是老老实实过活算了。
九月十八日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丁小牛出生。你看咱这是纪实体裁吧,别人哪有写这么细的?
九一八,日子不错,一听就是对着小日本有深仇大恨来的,可惜咱不写这个,咱这可是正经的纪实体裁,不是yy文,就算你想炸沉小日本,国家也不让啊,引起海啸怎么办?苍老师怎么办?小泽玛利亚怎么办?国内的宅男们怎么办?上千万的光棍怎么办?
再说真要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满地球的种蘑菇,你说人类还活着不活着了?你这不是诚心给联合国添乱嘛。
九一八,就要发,这个意头还行,仔细一琢磨,完喽,看样这辈子都发不了财,就要嘛,将来式,没个准。
不管怎么说,丁小牛终于平安降生,举两家欢腾,无知的历史车轮在奔向丁小牛的时候,被他四爷爷丁云毫不犹豫的赤手给掰断了。掰断了。
“你赔我腿!”历史君嚎啕大哭。
丁小牛原来应该叫丁小乙的,要是丁小牛满月那天他四爷爷丁云又上山采药的话,可惜他没去,于是丁小牛,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