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止息》乃是上古古曲,以志士之壮举为题材的叙事乐曲,曲风恢弘慷慨,气势磅礴。顾清歌虽为女子,却丝毫不弱的表现出了乐曲应有的气度。《广陵止息》的曲谱全卷,恐怕也只有以文冠绝天下的华国皇室才有收藏。
“啪、啪”北齐席间率先传出掌声,正是出自那位成珂郡主。
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轰鸣。
顾清歌优雅福身,她自幼善琴,这样的场面,见得着实不少,应付自来自有其落落大方。
“公主之琴音只应天上有,成珂此生,难有几回闻呐!”成珂郡主爽朗一笑,烈烈红衣更衬得她英姿飒爽。
北齐人与北方逐水草而生的游牧民族比邻,加之地处苍茫的大草原,对于中原地区的歌舞接触的并不深,但这并不影响成珂郡主听出顾清歌琴技之精妙,作为一个爽朗的草原女儿,成珂郡主丝毫没有掩饰自身对顾清歌的钦佩。
“郡主若是愿意,日后也可前往东楚,与容华公主切磋琴艺。”说话的是东楚使臣席间的一名男子,一席暗绣云锦绿袍,眉目清秀,看上去似乎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顾清歌却知道,此人绝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带领使团前往华国求取公主……东楚的六王爷,谢承渲。
说起来,顾清歌和亲东楚,此人在其中可有很大的‘功劳’。
也不知道这人和舅舅达成了什么协议……顾清歌默默的想。对谢承渲也起了几分兴趣,希望此人为华国带来的,能对得起自己的‘以身相许’罢。
“东楚富庶为三国之最,若是有机会,成珂也很想去看看。”成珂郡主一笑,像是没有听懂谢承渲话中的暗语一般,微微抬手,竟是承了谢承渲的话。她身旁的耶律齐更是举起酒盏朝着谢承渲敬了一敬。
此番本该针芒相对的对话便在成珂郡主的一番‘糊弄’下算带过了。殿中觥斛交错,看起气氛融融。殊不知席间涌动的暗芒……三国这几年注定不会特别太平。
一个人,在这样一个貌似‘和睦’的气氛中越发惴惴不安。那便是不知为何被唤来赴宴的永鹤县主。
耶律齐的那番话给她留下了可谓深厚的‘恐怖’印象。自落座起,便没有一刻能安心。甚至是顾清歌弹琴也没能让她静下心细听。在平日里,永鹤县主对于顾清歌这个死对头的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关注的,丝毫不愿让对方风头胜过自己,更何况是在众多外国宾客的席上献艺这般情况呢?但比起让顾清歌出丑或是将顾清歌比下去,永鹤县主深深觉得自身的未来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兰和公主与永鹤县主同席,一向温婉体贴的她自然感觉到了永鹤县主心中的不平静,但她与永鹤县主并不相熟,先前说出那番宽慰的话已是尽了心意,此刻看着永鹤县主秀丽的额间沁出丝丝汗滴,亦只是无言。
顾清歌重新落座,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永鹤县主俏脸煞白,兰和公主眉宇间亦是淡淡无奈。看着永鹤县主吃瘪,她心中下意识地有了些乐意,神情稍稍放松,唇边便泄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难得好心地安慰道:
“你不再显露锋芒,想必陛下不会让你和亲的。”
永鹤县主听到顾清歌的声音,勉强回神,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安心,反而更加的忧愁,道:“连你都嫁了……”
顾清歌轻轻摇了摇头,道:“陛下应该是与东楚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有我,才是东楚人眼里合适的……‘筹码’,你好歹也是一国县主,华国不会将你随便‘送’出去的。”
永鹤县主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小女儿家之间的纷扰纠葛,永鹤县主或许能够拿捏得恰到好处,而这种涉及到国家政治层面的事情,比起从小生长于皇宫内廷的的顾清歌,她还就真的不怎么清楚了。
顾清歌给她一个‘信不信随你’的浅笑,便将视线重新移到了面前放置的各色佳肴上。
刚才在皇祖母那里她可还没吃够呢。
想罢,举筷。
永鹤县主见状,心中还有忧虑也只能憋回腹中,不由得有些郁闷的双手绞起了帕子。
华皇自顾清歌到场便一直不动神色的关注着自己这位自幼受宠的外甥女,虽然早有耳闻顾清歌自坠崖后性格沉稳了不少,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顾清歌席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表现令华皇十分满意,心道不愧是我千娇百宠养大的姑娘,关键时刻,摆得清自己的位置。心中对于顾清歌和亲一事的那些担忧,终是搁置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