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殿数十年未曾打开的门,随着阵阵的沙哑的承轴摩擦,再度在神都打开。整个神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在着狴犴殿咆哮的声音。
神都有传言,狴犴殿打开的时候,神都将血流成河。
风云莫非天地翻,在人与天,人与地,人与人的安静下,一双破旧的官靴踏出了高高的门槛,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的人,站在狴犴殿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久在樊笼里,忽得返自然。”那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在风雨飘摇的旗帜,挺直着面对狂风暴雨。
那人贪恋的看着周围的景象,沉默不语,慢慢地走到鼓前,像是抚摸恋人一样,摸索着磨砂的鼓皮。
“老夫狴犴殿主,是你击鼓!”那人长发飘飘,威严的看着南柯。
南柯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气势,哪怕龙神殿主也不行。
老妇人上前叩首,狴犴殿主认真的看着她,伸出手指,一道玄气将她抬起。
“不急,还有客人没到。”
一曲离骚,一首诗歌,一声拨柱,一句叹息。
八殿的殿主相约而至,齐聚在狴犴殿前。龙神殿的大神官紧随其后,龙神殿主坐着神辇缓缓而至。
神国十殿的最高管理者,都相约出现在这里,场面恢弘,行人都迅速的离去,畏惧的在远远地观望。
南柯看到嘲风殿主向他略微的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可能现在的人都忘记了狴犴殿主叫什么名字,但是却知道他的称号:敌。
甘愿与天下为敌的玄圣,只为了匡扶正义。
从他就手狴犴殿开始,就是各个家族的恶梦的开端。他依照国法,纠正着神国,他说过人不正则身不立,法不正则国不宁。
在狴犴殿的门口,曾经三把铡刀上斩皇族,下斩黎民,无数的不法分子都在这里消亡,而为了公正,他把自己一家人都作为陪葬,成为道路上的基石。
他甚至要斩掉那时的神皇,被所有的人镇压在狴犴殿中。
所以今日,南柯不仅仅释放出一位国法的捍卫者,也释放出全民皆敌的混世魔王。
“老四,你出来了。”龙神殿主平静的看着他,不悲不喜,好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谈话。
“殿主,我出来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关进去了。”狴犴殿主恭敬的对着龙神殿主说着,就像家里的晚辈对待长辈一样。
“你可想明白了?”龙神殿主问着。
“上任神皇死了,我就想明白了。但是我还要这样做!”狴犴殿主铿锵有力的回答。
“你好自为之吧。”龙神殿主摇着头,神辇慢慢地往龙神殿去。
其他的神官各有表情,慢慢地离去,只留在嘲风殿主。
嘲风殿主一步步的向着狴犴殿主走来,又把目光转向南柯。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嘲风殿主带着失望的声音让南柯内心突然一惊,渐渐地开始难受。
为什么对我失望,我做错了什么。
“原来你废了。”狴犴殿主看着曹随风,紧锁着眉头。
“是的,我废了。”曹随风面色平静的转头看着狴犴殿主,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我依旧会活着。”
“你还是这样的脾气,无所谓,只要达到我想要的程度,那怕我死,那怕背负骂名,我也心甘情愿!。”
“曹穗她愿意吗?那个为你生儿育女,维持家庭的曹穗愿意吗!”
南柯从来没有见过怪老头发脾气,这个曹穗应该是他重要的人,一定有一段历史发生过。
“就当她瞎了眼吧,我一生都是对的,唯有对她是错的。”狴犴殿主似乎愧疚的回忆着,回忆着曾经她的美,她的好。
“敖正,你这个王八蛋!”曹随风照着他的脸上挥去一拳,敖正没有躲,那拳在脸上摩擦着,发出闷沉的声音。
曹随风揪住敖正的领子,粗重的喘息,敖正转回脸,与他对视。
“等我把这个神国的败类清理干净,我会把命给你的。”
曹随风放下他的已领,平息的愤怒,将近六十年,他没有这样的愤怒过。
“照顾好他,一定要留他一命。”曹随风指着南柯,对着他说。
曹随风的离去不带走一丝的风尘,像一位孤独的老者,佝偻的离开。
“小子,你觉得你做的对吗?”敖正看着远去的背影,问着旁边的南柯,也是在问着自己。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是对的,但是老先生为什么会对我失望。”南柯真的是委屈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记住,只要问心无愧,那怕和全世界为敌,也要坚持走下去。”
神皇的轿辇飞快的向着狴犴殿赶来,神皇得到消息,自己的族叔敖正被释放出来,顿时感觉自己有了依靠。
皇族有救了,神国有救了。
神皇近乎是磕磕绊绊的跑来,已经六十岁的神皇老态十足,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喘息着。
“拜见四叔。”神皇弯下那他高贵的腰,他此生只拜过龙神,拜过龙神殿主,今日又拜过敖正。
敖正眯着眼睛,看着神皇。当年因为皇子的贪污,抢占民女等事情全部斩尽杀绝,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里的男婴,想必一定是他。
“重开狴犴殿,我要审理这些年的大案,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向皇子出手。”
神皇突然想到这位族叔曾经将皇族斩尽,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敖正没有再理会神皇,看着破旧的狴犴殿,打手一挥,尘封多年的大殿焕然一新。
“来!”他向天空招手,像是讨要着什么东西。
在一些破旧的库房里,被融化成铁锭的铡刀飞起,化成了原形,震落了身上的灰尘,直刺云端。
在路上的狴犴殿大神官口吐鲜血,神典缓缓地展开,上面的书页窸窣的翻转,飞回狴犴殿门口,化作一面石壁,石壁上详细的写着神国的国法。
“神皇,请保护好这些原告,我整顿狴犴殿,三日之后审理此案,定要那些敢触犯国法的人受到应有的处罚。”
……
皇宫的富丽堂皇比不上神殿,但是异常的清幽。神皇兴高采烈的邀请南柯和杨风华到皇宫,因为他今天看到了神国复兴的希望。
神皇看着南柯,又看看杨风华,这二位将敖正从神殿释放出来,从此,再也不用看着那些大臣的脸色,不用顾忌各个家族的意见,这才是神皇,坐在高高的神座上的神皇。
神皇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里喝着酒,时不时的傻笑几声。
“杨风华,你可愿再回到军中?”神皇的酒量很好,一尊尊的喝下去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醉意。
“谢陛下,我只想跟随着南柯公子。”
当南柯敲响狴犴鼓的时候,杨风华就立下誓言,只要南柯为自己的士兵沉冤得雪,自己一生就交付到他的手里,那他是叫他叛国也在所不惜。
神皇失望的饮下一尊酒,转向对着南柯说:
“你可愿当官?”
“做官?我能做什么。”南柯今天的兴致不高,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到底做错了。
杨风华在官场上呆了很多年,虽然不会玩弄权术,但是也知道神皇陛下想的,他是想让南柯与诸位家族打擂台战,换句话说,神皇现在可以向家族动刀,但是缺少一把尖刀。
“陛下,南柯公子还是龙神殿的学生,龙神殿神官不得参与朝政。”杨风华站起来对着神皇说,态度十分的恭敬。
神皇失望的看了一眼南柯,为什么不早些把他收到麾下,现在有狴犴殿作为后盾,神皇敢去向任何的家族动手,包括军政大臣李家。
南柯不喜欢这位神皇,可能是太久没有拥有过权利,现在的神皇显得急不可耐。他最担心的是龙神殿会不会认为自己是狴犴殿的一方,看的出来,整个神都都不喜欢敖正。
龙神殿里,日子依旧,好像那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只是敖冰瑞和李月明看南柯的眼神不似从前那样的亲热,而云水瑶知道连理铜钱的事情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南柯的面前。龙神殿的大神官们看着南柯也不在柔和,但是还是做到自己的本分教书答疑。
我是招惹谁了!南柯问着龙神在人间的雕像,作为这个世界的神明,南柯希望它能给自己解答。
三日内,狴犴殿疯狂的整合,一旦发现殿内的官员存在不法之士,轻则开除,重则就地斩首。远远地就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大殿里飘来。
新的狴犴殿刚刚的成型,就迫不及待的向着一些小家族伸手,展示着将近六十年从未张开的爪牙。
独狼军三万士兵被追封为忠烈之士,惩治了所有北部边防的高层,南柯随着杨风华看着他曾经老师的儿子被斩首,而老师在一旁无助的哭泣着。
那个老者看到了一旁的杨风华,跳起来抓住杨风华的衣襟,拼命的撕扯。
“杨风华,你这个狼崽子,我当年待你不薄,你今天害我丧子,我跟你拼了!”
杨风华架着马车,有些无精打采,问着南柯:“我做错了吗?”
南柯发现自己包括身边的人都受到了排挤,一些人甚至用着敌视的眼神看着南柯的马车,如果现在南柯不是龙神殿的神官,他会在神都举步维艰。
“你没错,谁也没错。”南柯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回答杨风华。
回到小院,曹风找到南柯。
“现在有人在针对我们,处处的作对。”曹风看着外面好似闲逛的人群,警惕的对着南柯说。
“对,今天都没有买到菜,根本就没人敢卖给咱们。”方明拿着一个空筐回来,里面一点菜叶都没有。
南柯知道一定是有人在针对自己,可能是不敢对敖正发怒的家族,可能是曾经的罪过的人,也可能是现在的神皇陛下,逼着自己站到他那边,安心的做他手里的屠刀。
而且,明日公审今年的九殿的冒名考试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