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女子黑衣轻纱,身姿妙曼,头发简单地只被一根紫色发簪挽在脑后,发簪折射着篝火,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林中满树绿叶鲜花春色撩人,而她就是馥郁阴暗背景里最婉转靓丽斑斓的一抹亮色,似水似镜,清,而凉。
黑衣女子的一旁,站着一名貌美的年轻女子,正侧对着他,一线亮光下,轮廓幽幽,姿态婉丽。他揉了揉眼睛,诧异:“商姑娘,你在这里太好了?紫夜呢?我们找你们很久了!”
闻言,黑衣女子转过身来,面对云天游:“天游,别来无恙?”
跳动的火光,映衬着黑衣女子的婷婷身影,有夜风悠悠盘旋转来,牵起她黑色衣袂发丝温柔飞舞,淡淡的金色光线映上她绝色眉眼,扬起的角度精美至令人惊叹,说不尽的倾国风采。
衣紫夜!
云天游呆呆地看着衣饰发型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衣紫夜,忘了言语。眼前的这个人,清眸流盼,柔美飘逸,媚态如风,是他和月珑辛苦寻找了大半个月的紫夜没错,却又与他记忆中熟悉的紫夜有所区别。记忆中的她温柔娴静如水,能够包容他的一切无知与懵懂,对人耐心而细致。眼前的她,容颜依旧倾城,风华依旧绝世,让他挪不开眼。可是她眼中的疏离与冷漠,就连他这样一个迟钝木讷的人都察觉得到。若说以前的紫夜似水,那她是冬日温泉的源源不断的那泓。现在的她也似水,是太华峰冬日他家后那缸冰冷刺骨的水。
“你的耳环呢,可否借我一用?”好半响,衣紫夜打破黑夜的沉寂。
云天游迅速从怀中掏出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想也不想并伸出手交给衣紫夜。
衣紫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你,知道这耳环的来处吗?”
云天游将耳环小心放至衣紫夜手中,点点头:“离开天梭前,垣植和我说过。我的母亲是星罗族前族长,这是族长信物。还是开启矢罗的最后一道门的钥匙。”
衣紫夜静静凝视着手心的耳环,幽幽问道:“星罗的这对赫绯耳环,一只被母亲不小心弄丢了,再也寻不着。一只被父亲当做成亲贺礼送给了姑姑,被姑父随姑姑安置入土,却被你偷偷拿了出来小心保留着……”
“你,你……”云天游睁大了眼,这些事情,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甚至连他爹爹都不知道,紫夜怎么知道的!还有,她刚刚说的姑姑姑父是谁?爹爹和娘亲么?
“你偷换耳环之事,不要以为你做得很好姑父没发现。姑父何等人,又岂会真的被你欺骗。只不过后来他默许了你的行为罢了。或许,他早料到会有今日!”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云天游终于回过神来,将心中疑惑问出。
“怎么知道的?”衣紫夜举了举手中耳环,“它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
云天游疑惑地挠挠脑袋,这,这,紫夜说得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可是她从来不说谎话,她既然说是耳环告诉她的,那,那就应该是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爹爹也知道了?”
“你当时才多大,即便精心计划,又怎瞒得住精明通透的姑父!”
经衣紫夜这么一说,云天游忽然有些泄气。天知道他当时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背着爹爹做这件事!天知道事后以致直到现在他是怎样的骄傲自豪,能够凭己之力从爹爹手中偷换下娘亲的耳环!
“我,我当时看爹爹拿着娘的这耳环哭,舍不得就这么被爹爹埋进黄土,所以,所以我……”
衣紫夜见云天游低头忏悔的样子,觉得不忍,安慰道:“没人怪你。姑父既然没和你说起,自然没怪过你。今天的我还要谢谢你。因为这耳环被你换下,才没埋入黄土,我才避免了必须惊扰姑姑安息的为难处境!”
云天游听到这话,又笑开了。黑色明亮的双眸注视着衣紫夜,明光跳动。
想起方才闹市中衣紫夜一闪即逝的背影以及突如其来的眼前一黑,云天游又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衣紫夜要假装被劫持引他跟来,又为什么还要将他打晕?
他不顾一切追寻她的时候,还是日落西山的黄昏,现在篝火跳动,月明星稀,夜色已深。为什么她不直接和他和月珑碰面,反而,反而将他引到这么个荒郊野岭?
云天游低头沉思,没有看见衣紫夜波光明灭的双眸中的担忧与不安。
衣紫夜却似看清他的疑惑,“之所以这样与你见面,是要避开月珑和赵逸一行,我答应一人,不再和他们碰面。至于天游你,她虽不待见,却也不至于伤你。”
“谁?你答应谁不再见垣植和月珑了?她居然胆敢威胁你?垣植堂堂天梭王爷,又岂是一般人说伤就能伤得了的?月珑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分!”
一旁一直面无表情听着两人对话的商卿卿听了这话,脸上微露讥笑之色。她商卿卿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大狂妄,轻许诺言的人了。若是诺言无力实现,这让相信了他的人情何以堪,情以何堪?
“没人威胁我!华徵王赐婚之事,我已经听闻,我……”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那衣紫夜就真的完全误会月珑和垣植了。却不知怎地,心中微微升起一种失望。在离开明雍的路上,月珑已经将赐婚之事以及她的决心说与他,听完她一番肺腑之前,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更加明媚美丽,更加令他心疼。原以为紫夜通透如许,定不会介怀,却终究还是他高看了她?他速速打断衣紫夜的话:“你误会了。垣植和月珑都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你不要因此,因此对月珑生了,生了嫌隙!”
衣紫夜闻言,静静注视云天游良久,忽而笑的灿烂:“我还记得,在残雾谷与林谷主道别之时他问过你可有心仪之人,那时你回答有,月珑和我。如今,你的答案是否还是一样?”
“我……”云天游看着衣紫夜的笑,一阵语塞。
衣紫夜看他语塞,上前几步,伸手捂上云天游的左胸口:“你现在不用告诉我,你用心感受,它自会告诉你最准确的答案。”
云天游迟疑地附上衣紫夜的手,隔着手心感受着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
“你感觉到了什么?”
“心跳。”而且这心跳越来越快,那种单独面对衣紫夜的窒息感再次降临。
“你无须紧张。放松心情仔细感受。”
紧张……是啊,为何自己每次见到衣紫夜都会紧张?明明她这么温柔温婉这么善解人意,他,他怕她做什么?
云天游渐渐恢复了方才的自在,心跳声也随即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现在呢?”
云天游皱着眉头,莫非这次紫夜骗他?说什么心会告诉他答案,可是,可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什么,什么也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