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从进入高二，学校便安排了月考。每月一考，成绩排名。
或许是为了施压，看清彼此之间的差距，月考的题目越来越刁钻，安冬凌的成绩倒是突飞猛进。
顾诚思维活跃，喜欢走捷径，也教给她不少简便的解题思路。在别人一脸茫然无措的时候，她答题答的是神清气爽，下笔如有神。
出了考场，正好碰上一脸哀怨的程程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见安冬凌神色间各种扬眉吐气，还很欢快地冲自己打招呼，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掐她的脖子。
安冬凌也任她折腾自己，还很配合地翻了翻白眼。
两个小姑娘笑闹着，走出了教学楼，结果正好碰上逆道进楼的夏晓竹。
她还是没有穿校服，穿着一袭浅灰色的风衣。天还不是很暖和，她却穿的还很单薄，倒是把她姣好的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夏晓竹怀中抱着一摞书，还不时冲遇到的熟人打招呼，温柔可人。
安冬凌并不觉得与她有多么熟，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同程程说笑。
眼看两人即将擦肩而过，却不曾想夏晓竹居然停在了她面前，微微颔首，冲她点了点头，温和地开口:“你好。”。
安冬凌一愣，也冲她点点头:“嗯，你好。”
别人主动示好，总是要有反应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夏晓竹轻笑，伸手轻掩了一下唇角，却是直视着安冬凌，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安同学很厉害，我很佩服你。”
安冬凌莫名其妙，看着她注视自己的眼神，却难以分辨出善恶。
夏晓竹眼神微闪，却渐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再会了，安冬凌。”
说罢，也不待安冬凌有何反应，率先抬脚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潮中。
程程看着夏晓竹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一脸茫然的安冬凌，戳了戳她的胳膊:“你把她男朋友抢了？”
“……”
“还是把她骂了？”
“……为什么这样说……”她还说要成为朋友呢……
程程一脸“我的天哪”的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你是反应迟钝吗？你没看到她那挑衅的小眼神吗？”
“哪里？”
“哪里都是。”
她和夏晓竹并不熟，更谈不上认识。顶多见到她同陈天南说过话而已。如今她好像是主动示好，倒让安冬凌“受宠若惊”。
她伸手指着自己，看向程程:“我厉害吗？”
程程使劲儿点着头:“厉害。”
安冬凌皱着眉头:“哪里厉害了？”
“她都说你厉害了，你还能不厉害？”
“……”
——
放榜那天，随处可闻哀号一片。这次考试排名来了一个大洗牌，杀出了不少黑马。安冬凌的名次已经爬到了年级前二百名。
她拉着程程，站在榜单前，习惯性地寻找陈天南的排名。
本应占据年级前五名之一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一行一行往下看去，再倒回来，还是没有他的名字。
“怎么……没有陈天南的排名？”安冬凌皱着眉头，拉着程程继续找。
程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会不会是生病了没有参加考试？”
安冬凌不语，轻抿着唇。
陈天南是个好强的人，他是那种即使生病，也不会轻易放弃考试的人。
“走吧。”她说，“我有时间去问问他。”
下节课是王主任的语文课，王主任干脆就没有讲课，在班里把安冬凌夸得天花乱坠。以安冬凌为圆心，围绕着“听老师的话都是正确的”的中心思想展开讨论。
下课铃一打，安冬凌就跑去了陈天南的教室，却在距离门口几步之遥止步不前，她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来问他这个问题。
前女友？那这个问题好像和自己无关。朋友？管得也未免太多了些。
15班两节课连起来正在考试，教室门前极为安静。正当安冬凌踌躇不前的时候，身后传来男生清亮的声音:“安冬凌？”
安冬凌回头，看到一个男生，正是那天下雨，她来找陈天南时帮她喊人的那个男生。他刚好去洗手间回来。
安冬凌点点头:“你好。”思索了片刻，开口请求道:“可以麻烦你帮我喊一下陈天南吗？”
男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轻声笑了一下，但也没有恶意:“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找他有什么事吗？”
虽然男生没有别的意思，可还是让安冬凌有些语塞。
“他已经离开学校了。”
安冬凌还在想找他的理由，男生却在这时轻飘飘地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轰”地一下在安冬凌脑海中炸开。
她张了张嘴，却似乎一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或许是难以置信，或许是不知所措。
也就是几秒钟不过，却似乎过了很久。她神色有些慌乱，有些艰难地开口:“是……什么意思？”
男生也没想到她会是一脸的震惊，沉吟片刻:“他以后不会来学校了。”
“他转学，要去美国了。”
“他没告诉你吗……”
……
有些耳鸣，男生的声音似乎传自很远的天际，模糊，却又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他走了，去了美国。
走得一声不吭，没有半点音讯。
安冬凌听到自己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道的谢，怎么下的楼。站在楼梯口，她扶着楼梯扶手，指尖轻颤。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旷得那么荒凉。
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在作祟。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久的人突然不辞而别，那种感觉压迫在心头，沉重，压抑。
她在人来人往的楼梯间站了很久，怔愣着，迎接着无数各异的目光，她却恍若未闻。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他打给自己的那个电话，陈天南也许是把这件事要告诉自己，也许是临走之前的告别，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直到下一节课的铃声打响，她才回过神来。微微吐出了口浊气，一抬头，却看到了二楼楼梯口不知站了多久的夏晓竹。她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怀里抱着书。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姿态，直直地看向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似乎谁都看清了对方心中所想。
安冬凌沉默着，率先转身离开。
她第一次逃课，拎了书包，躲在操场的某个角落，一遍一遍地给陈天南打电话。
“听说是今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提前或者推后……”
电话打了很久，那边终于接听。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天南……”还没等电话那段的人开口，安冬凌抢先说道，一遍一遍说着抱歉。
“冬凌？”陈天南的声音响起，微微沙哑，带着一丝诧异。
安冬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底气越来越不足，只有说抱歉。她只是觉得是自己欠陈天南的，为他的真心，也为自己的辜负。
“……”陈天南沉默了很久，她只能听到那段嘈杂的喧闹声，和甜美的电子机械女声一遍一遍地说着登机提醒。
“冬凌。”他终于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谁都没有错。即使我们没有今天，我也是要离开的。我当初还在想，要怎么说，你才能接受我要去美国这个消息……不过，我们现在这样，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