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晚餐过后，顾诚稍作休息，便起身告辞。
安冬凌见机，推着刚刚打完招呼的顾诚就到了玄关处，冲着沙发上刚要起身送别的安爸安妈喊道：“爸，妈，我去送送阿诚哥，你们不用送了！”
说罢，就推搡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顾诚就出了门。
也就是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街灯还亮得很，不时还有外街小吃传来的香气，人声嘈杂。
“快告诉我吧。”安冬凌偏头，看着身旁沉默地向前走的顾诚。
顾诚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闲散地走着，路灯明明灭灭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微低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阿辰和程韵诗相识比我们早一年。”
在安冬凌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他们关系一直很融洽，只是……”
已经到了车前，顾诚停下了脚步，望着安冬凌，欲言又止，他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奇怪。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深色风衣，黑色的衬衣搭配着黑色的牛仔裤，样式休闲，倒更衬得他身高腿长。风衣的双排扣没有扣起，夜风吹过，他的风衣被吹的微微敞开着，平添了一些闲散的感觉。
他一只手指勾着钥匙圈，来回把玩着，抿着唇，微皱着眉，又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某个角落。
许久，才轻声开口：“可是他们没有在一起。”
“？”安冬凌心中不解，“既然是女朋友，为什么还说……没有在一起？”
顾诚看起来并不想多语：“这里面有太多的牵扯，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尽……阿凌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阿辰？”
顾诚这般说，安冬凌无奈地撇撇嘴：“你也知道，哥哥是个不擅表达情感的人，我怕贸然跑去问他，他万一一个不高兴就把我轰出来了。”
顾诚浅笑：“如果是你，阿辰是一定会说的。”
安冬凌点点头，她看着顾诚，突然又想起前些天徐萱打的电话，顿时又觉得有些为难，略一思索，还是说了出来：“前些日子，徐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小颜……对哥哥似乎有一点点上心……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还用手比划着，说完之后，自己也是无措，还有些左右为难，眼巴巴地等着顾诚的回答。
顾诚望着眼前的人，安冬辰过去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让他心神微动，突然也觉得为难，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安冬凌见到顾诚皱眉，以为这也是个出乎他意料的结果，当下更是没了主意，不知说什么好。
“阿辰脾气倔，也是认死理。小颜要怎么办，我们帮不上忙，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谁也不能插手。”顾诚听到自己开口，他看着灯光下的人，心里更有几分焦躁。
他上前一步，看着自己的身影正好将安冬凌整个笼罩在黑暗中，唯有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阿凌。”他轻声叫出她的名字，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中更显沉静柔和，“今天阿姨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倒着实让我仔细考虑了一番。”
顾诚看她回想着晚餐时说的话，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安冬辰的警告，却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一丝惶恐和焦躁。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开口：“年少的玩心也已经收敛了，我现在只想安稳地生活，找一个女朋友。她或许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妻子，陪我度过未来的每一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烙在安冬凌心上。
字字诛心。
“为什么？！”安冬凌条件反射般开口，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毫无立场问出这些话，哑然片刻，才想到弥补语言上的失措：“我，我只是……只是感觉可惜。你看，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阿诚你这么年轻，这么早就进坟墓，不是很可惜吗？”
“可惜吗？我倒不觉得。”顾诚轻笑，眸色沉沉，深深地望着她：“我倒觉得，能和心爱的人同穴共眠，就算是踏入坟墓，也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安冬凌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别过头去不看他：“这些话……你不觉得更适合和哥哥讨论吗？告诉我干什么？”
心里微微的涩，说不出的滋味。安冬凌说不清这些隐约的情愫从何而来。她逐渐平静下来，却觉得刚刚行为太过急躁。
顾诚却久久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仿佛没有觉察她情绪的变化，微微俯下身，故意仔细地望着她的侧脸：“怎么脸这么红？”
安冬凌因为他的突然靠近措手不及，有些慌乱地退后一步，与他拉开点距离，却不想又听到他开口：“怎么更红了？”
安冬凌：“……”
她有些别扭，懊恼地开口：“才没有，这么暗，你肯定是看错了！”
还没反应过来，却感觉他的指尖已经划过她的脸侧。她偏头，正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神情出人意料的平静，眸色幽深，像一滩沉寂的湖水。她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脸侧。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温凉，倒真让自己脸颊发烫起来。
安冬凌别扭地把身子向后仰了仰，却听到他轻笑：“你看，脸这么烫，还说不是？”说罢，宽大干燥的手掌又盖到她的额头上，自言道：“被夜风吹的冻着了？没发烧啊……”
安冬凌：“……”脸上的烫意又多了几分。
顾诚见好就收，缓缓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
“刚刚告诉你的那些想法，我已经和阿辰说过了。”顾诚说，“我向来只和你，和阿辰交好，有些心思也不想藏着掖着。
他抬手开了车锁，打开车门，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安冬凌，沉默片刻，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我先走了。”
安冬凌站在路灯下，看着他倒车离开，绝尘而去，久久没有离去。
这不是第一次从顾诚口中听到关于“他将来的女朋友”的这个话题。她没想到的是，一听到这个内容，她的内心是抗拒的。
他们认识那么久了，分开两年之后，他却是越发清冷疏离，不远不近，关系微妙，和自己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如此抗拒，是因为舍不得吗？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她就急急地敛了心神，怎么可能？完全是非分之想。
陈天南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她这边就喜欢上别人了，不仅仅是没有可能的问题，她自己都有些讨厌自己。
今夜繁星熠熠，天空墨色沉静，柔和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斜长，她也没了心思欣赏。
回到家，低低地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去找安冬辰了解具体情况，径直回了房间，不再出来。
明明是来关心关心哥哥的过去的情况，偏偏让自己窝了一肚子气。
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