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危机只是一个故事,他很快抛开。
“该死,我怎么给忘了!”一拍脑袋,他急忙掏出通话器:“喂……你们在吗?喂……”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连母女二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再次扣上显示镜,屏幕里显示已断开连接,时间是三分钟前。
辅助系统自带的信号路由,大概是一百米的范围,而通常走完五十米需要两分钟左右,再加上已经断开的三分钟,也就是说,她们没有走远。
林树涛加快了脚步。
九号车厢同样空无一人,无论死的活的,全都不见了。
十号是VIP车厢,里面被分隔成许多小包间,舒适而隐秘。由此可见,所谓的VIP待遇,不过是可以将自己藏起来罢了。
一路前行,他时不时地查看通话器,但上面一直显示未连接。
未连接,证明他仍在信号范围之外,在五十米的信号半径之外。五十米在这狭长的车厢里,已经是不短的距离了,再加上她们母女二人根本走不快,没理由会离得那么远。
难道方向错了?
想了想,他否决了。按时间算,她们要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话,必定会遇上他,因为那时他已经在过道里了;除非她们在他刚爬上检修通道时就走了,然后一直待在五十米以内的地方,直到三分钟前才走开。
但那时小女孩妈妈并没有变异,不可能会乱跑。
既然方向没错,许或真如列车长所说,这是一起人为的事故,并且有人在暗处操控,把她们都抓走了,信号路由也被关闭了。
要不然车厢里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算全都变异,也不应该全都走了,这些人没有那么齐心,当初没变异时都乱成一锅粥,何况是变异之后。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他既不知道变异后是什么样的状况,也无法将所有的变数都计算在内;比如小女孩和她妈妈是不是已经下车,是不是下车后朝别的方向去了,也或者干脆是出于某种原因,她们自己躲起来不原见他。
思虑太多只会寸步难行。
这时车灯忽然明灭闪烁起来,持续了好一会儿,当停下来时,似乎电力不足了,灯光已昏暗了许多。
惨淡的灯光下,他看到自己扶在墙上的手,已经快变成黑色的了。
这才只过了一会儿,变异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不可能再去找列车长了,而且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计划也没法完成。
林树涛选择继续往前走,他想趁着清醒时看看,看看这幕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列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一个人走着,渐渐,一种悲凉的心绪自心底冒出来,如影随形。
孤独是最可怕的泥潭,一旦身陷,囚禁的并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这种时候,哪怕有个人说说话也好,但这曾经熙熙攘攘的列车,空得只剩他一人,空得教人纠心。
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只是触及的方式不同。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如今只身陷入绝境,在无奈又悲凉的心绪下,心防已渐渐瓦解、溃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淌血的心,等回过神时,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问题来源于他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难以控制了。
本来作为男人,对于部分肢体脱离大脑控制这种事,并不会陌生,然而如果全身上下都在造反,那就不是男人应有的境界了。
毫无疑问,又是病毒的另一种副作用,他却只能无奈叹息。
接连深呼吸几次,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这脚步刚刚迈开,紧接着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连走都走不稳了……”他的心在下沉,跌入万丈深渊。
恰在这时,车灯也灭了,随着灯晕珊然退去,眼前变得一团漆黑。
他本能地顺着墙壁滑下去,他不想再走了。
背靠着车壁坐下,人已静止,思绪却没有停。
他在想,这会不会是在搞演习,或者是在拍恐怖片。
也或者是……娱乐台的整人节目。
在潜意识里,人们的想象总是趋于美好。
“喂!演出结束了,快出来付片酬……”纵然明知不可能,他还是黯哑地喊了一句。
不出意料,灯光没有亮起,也没有美女主播跑出来说你真捧。
现实的残酷,不在于平凡,不在于日复一日地循环往复,而在于最终都没有浪漫的峰回路转。
就如同无法拒绝的出生,以及无可奈何地死去。
相信科学的人抛不掉命运,相信命运的人找不到上帝。
恐怖分子显然不会有这种高端的病毒,而且就算有,也不会选择在这种荒山野岭里下手,因为事实太容易被掩盖,发挥不出应有的恐怖效果。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些财团在做实验,而他们这些人,无缘无故成了实验小白鼠。
最终的结果无疑是制造一场事故,然后以一篇报道了结,例如:某地发生事故,某列车焚毁,无人生还……”
无论是健壮男善意的谎言,还是列车长无端的猜测,都已先入为主,垄断了他的思路。
“太无耻了!”他的倔脾气忽然蹿上来:“凭什么没人生还,我偏要生还,我还要到联盟网上,把这卑鄙的行径揭发出去!”
愤怒的人有力量,他一把掏出通话器,打开附带的手电筒功能。
黑暗的车厢,圆圆的灯晕晃动,林树涛扶着墙壁蹒跚而行。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步伐越来越沉重。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往回走。
此刻他已无法思考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愣愣地停下来,找准方向,摆正身体,再次上路。
在他身上有着一股“力”,一股他无法控制“力”,使得他总是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旋转,就像指南针的指针一样。
这股“力”由弱到强,强到难以抗拒,最终的结果,恐怕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控制住。
难道其他人都是这样,都是被自己的身体绑架走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绝不会有这种病毒,除非是外星人干的,或者真有人破译了史前文明,得到了远古时期的高超科技。
也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梦,他在列车上睡着了,正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
不由得,他开始希冀噩梦惊醒,立刻惊醒。
“砰!”
突然的一声惊天巨响,灯晕倏一下飞到了顶板上。
“谁!”
惊叱一声,林树涛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哪里经得起这种惊吓。好在这时灯光又亮了起来,虽然更加昏暗了,但总比手电筒要强。
穿过最后一个小包间,前方又是功能区,他把通话器揣进兜里,抬脚迈过间隔门。
“砰!”
又是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