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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芝霞一夜好眠。睡醒后经过短暂的调息,等心境清明,才缓缓起身睁开了眼睛。清晨的阳光已经从窗**入,包括当值的侍女在内,侍女们东倒西歪倒在被褥上,隐隐还能听到鼾声。见兰竹夫人好似还没醒过来,芝霞独自披上斗篷来到船头倚在栏杆上,眺望着东方慢慢浮现的红色日轮。清晨的寒气,令人不由得打冷战,但芝霞并无回屋的打算,拉紧了斗篷,紧紧抿了抿嘴唇。没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神情略显疲惫的孝敏。

“大人早安。”

孝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跟芝霞一样,倚着栏杆,望着火红的日轮逐渐升上天空,染红了东方的大海。

“往东,通过风海之门,进入甘渊,一直向东,再从甘渊南岸的水连运河进入峡海,沿着峡海往东南航行,从晨星湾进入龙华西海,一直向东航行到爱神岛,从爱神海峡进入龙华东海,沿着龙华大陆的海岸线向东北航行,在天水湾进入天水河,就可以直达龙华王室的首府华云城。从龙华东海一直向东,到达虚云海峡,就进入了帝君直接控制的地区,不过那里也离虹霓大陆还很远,其间还有层层关卡,据说未获许可,根本无法通行。一般虹霓大陆西部的海运,全部由龙华王室处理,虹霓大陆的船只,最远也只会到华云城。”

芝霞仔仔细细听着,这些在任何一本书籍上都不曾记载。

“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其实很近,在灵河三角洲,都不会经过水连运河。”

“中途我们会在月亮城进行补给,然后直接开往灵河王室的所在地缙灵府。”

孝敏讲到这里,看到芝霞询问的眼神,带着某种决绝答道:“我彻夜无眠,调息到天亮,突然出现了幻象。”说到这里,孝敏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对于幻象的理解因人而异,所以我就不告知了。但我相信女公子此番出行,对紫元洲将是巨大的机会。”

听了前半句芝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听了后半句,则苦笑道:“因缘际会之事,现在哪里能知道,我只是希望不管发生何事,自己能不忘初衷,亦不失本心。”

“这样想就好,朝贡船会在缙灵府停留一月,期间有任何事情,女公子尽可以找我。”

接着又道:“估计女公子不会随船回乡,向家人交付之事,亦可以托我,我必当尽力。”

芝霞知道孝敏在修行方面极为精进,相信孝敏的变化必然也意味着某种命运的动荡,便决心坦然面对,不再细问下去了。

在前方的海平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陆地的影子,缓缓向船只逼近过来。虽然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去,但还是能清晰看到两个巨大的阴影之间,出现了一条湍急的通道,疾风的呼啸更加狂野了。日轮已经升入半空,不忍直视,悬在阴影之上,君临天下。

“北岸的叫做嘉园山脉,南岸的叫做风灵山脉,两条山脉耸立在风海之门的南北,卡住了紫元洲通往甘渊的入口。甘渊南部为曲玉大陆,北部为幽元大陆,东部为炎火王室控制的安元半岛及延伸至更东部的山区,还有安元半岛下方的元阳半岛。元阳半岛与曲玉大陆形成了峡海。”

芝霞留心听着,其中有些的她知道的,有些是她并无清晰概念的。

“其实我说与女公子的,仅仅是大概,是希望对女公子所思所想有所助益。”

“我很感激。”

两人谈话之间,船舶已经缓缓驶入风海之门,黑压压的阴影罩住了整条船,好似在经历幽冥世界,风声骤急,吹得芝霞快站不稳了。孝敏扶住芝霞的肩膀,芝霞没有推开,直至船舶驶入甘渊,灿烂的阳光再次照亮了金碧辉煌的朝贡船。

“到了用膳时间了,不知我是否有幸与女公子共进早膳?”

见孝敏的语气变得如此恭谨,芝霞还是有些不习惯。

两人一同来到孝敏的私人客厅,孝敏挥手点燃了雪晶香炉,温暖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如果女公子不介意,我们就在这里吃顿便餐吧。”

芝霞点了点头,随意坐到软椅上,定定地看着雪晶石变得越来越透亮。

孝敏看到芝霞的专注,笑道:“就这么平常的东西,对于紫元洲,曾经是梦寐以求的。”

芝霞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念力,通过某种架构,启动矿石或物体本身的灵力,这是帝国最为核心的秘密。”

“是啊,我们知道哪些物件应该怎么用念力驱动,但现在除了虹霓大陆,谁也不知道念力、架构与矿石之间是怎么对应的。”

孝敏接着芝霞的话,一边用手示意侍从把早膳送进来。

芝霞叫住侍从,道:“也顺便去告知兰竹夫人,我在这里用膳吧。”侍从领了话,没多久派了另一人把早膳送了进来,自己则去兰竹夫人处传话去了。

早膳很丰盛,有汤品、粥品、点心以及精心烤制的海鱼片。两人安静地用完了早膳,孝敏见芝霞没有起身的意思,就从书柜中拿出了一本很薄的书递给了她。

“祷词?”

“对,很古老的祈祷,语言的用法上可能与现在有点差异,但还是能读懂的。讲的是我们祖先的灵体如何被封印,失去了自由。”

芝霞的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书,马上翻了开去。

我们是生命之卵,我们从生命之卵而来,我们为了灵体的进化,不远亿万里来到这里,斗转星移,我们赖以存活的蜜乳逐渐减少。这可能是命定的劫数,让我们在灵体与躯体之间作出选择,一个心怀仁慈的灵魂,却有了荒唐的尝试,于是我们再也无法自由转换于灵体与躯体之间,我们被躯体禁锢,当我们的灵体离开躯体,我们不再能自由思考,只能任凭空间之扭力,将我们重新分派到新的躯体中,直至我们的灵体获得足够的进化。

愿我们在尘世中历练,愿我们在来世中复归逍遥。

除了祷词,后面还有几张图,但怎么看,都不解其意。

“愿我们在尘世中历练,愿我们在来世中复归逍遥。”芝霞低声重复了几次,叹了口气,将书放在的案几上。

“虽然神女宫的训示,总强调用心历练,即是修行,便以促进灵体进化,但多少人能解其中真意?”

孝敏说着说着,有些悲哀。芝霞听着,心中却有不同的感受,觉得用心两字虽然简单,却道出了天意。

正在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感念中,突然感觉船舶猛地晃了几下。孝敏立即起身,径自走了出去,等芝霞回过神来,听见孝敏在外面大声质问侍卫长。

芝霞挥手关掉了雪晶香炉,披上了披风,也走了出去,看见众人聚在右侧船舷处,向外张望。

“放下绳梯!”芝霞听见孝敏的声音带着些许愤怒。

过了一会儿,从绳梯上爬上来一人,孝敏在遣散众人后,便领着那个人朝着芝霞的方向走来。芝霞见那个人的穿戴,即是炎灵郡王的侍卫,叹了口气。

“此人是来见女公子的。”向芝霞作了引荐了,孝敏就上了二层甲板,留下芝霞独自面对炎灵郡王的侍卫。芝霞见孝敏虽然口气温和,但带着明显的怒火,知道肯定是此人的船只逼得朝贡船停了下来。

“主上得知仙子已入甘渊,特遣船只送来了常用所需。”说着侍卫双手奉上了名录,芝霞接了过来,没有翻开,想了一想,道:“郡王的情意我领了,不过此船非我久留之地,请将物品直接送到缙灵府就好。”

侍卫应了一声,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橡木盒,恭敬地递了过来。

“这是主上特地吩咐务必亲手转交的,仙子可否现在收下。”

芝霞接过橡木盒,吩咐侍卫赶紧下船,让出航道。看着侍卫从绳梯爬了下去,才慢慢移步往孝敏的住处走去,听见船员之间嘀咕道,如果不是看到炎灵王室的旗帜,早就将小船撞沉云云。

孝敏在甲板上看到炎灵郡王的侍卫下船,让出航道,就回到了住处。见芝霞进来,孝敏递过一杯薄荷茶。芝霞颔首,接了过来,坐回了软椅上,小口小口全部喝了下去。见孝敏有些吃惊,便道:“自小思虑过多,肠胃不好,刚又受了惊讶,想尽快喝下去,免得等一会儿腹中起了乱子。”

“从某种宗谱看,炎灵王室是整个甘渊的宗主,更重要的是,截止目前它还是幽元大陆名副其实的霸主。所以还没等我下令,见着炎灵王室的旗帜,船员就急急忙忙将船停了下来。”孝敏又恢复了惯常的悠然。

“我还是很抱歉,虽然炎灵郡王的所为,并非我所愿。”

“炎灵郡王对女人的品味,对女人的体贴,自然是不同凡响。而且,的确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人中之龙。”

芝霞起身,轻笑道:“大人说话,好似我已然是他的女人了,大人推演风月故事,真如疾风暴雨。”

见芝霞有了去意,孝敏也未做挽留,叫来侍卫长,将芝霞送回了船尾住处,心中却为自己的异常的离乱,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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